这天,燕州战乱的消息传来,戚年和慕容君请在书房中一起讨论着战局。
慕容君请指着地图上的枫桥道:“北部三州中,燕州处在最西边;南部三州中,赵州处在最西边;燕、赵两州之间隔着枫江,唯有枫江西边的枫桥,是连接两州的唯一通道。”
戚年道:“赵军已借口士兵失踪,强力越过枫桥,攻入北部的燕州。双方战力悬殊,燕州不妙啊!”
慕容君请摇了摇头,坐了下来,抿了一口茶水,道:“这赵军,狡猾的很啊!他们见燕军顽强抵抗,自己占领枫桥的企图实现不了,便玩弄起“现地谈判”的阴谋,一方面借谈判压燕州方面就范,另一方面则借谈判之名,争取调兵遣将的时间。”
戚年想了一下,道:“现在最危险的,是燕州最南端的狼牙郡。”
慕容君请点头道:“只要赵州不撤军,血战狼牙郡必在所难免。”
戚年有些气愤,道:“他们赵州,就是仗着自己是高人,欺负燕州!可恶!”
慕容君请也叹气道:“饶是如此,朝廷也不会管的,世道使然!”
很快,他又接着道:“我听闻燕州刺史、兼燕州大将军熊亦潇,专门上战场慰问将士,并指出‘枫桥事变已到了不可退让的关头”,“再没有妥协的机会,如果放弃尺寸土地与主权,便是燕州的千古罪人’。可惜,如此英明的将军,依旧拗不过这个帝国划分的高低贵贱。”
在这样一个时代里,所有人的思想被禁锢在这个时代。正如封建的思想被禁锢在封建社会,奴隶的思想被禁锢在奴隶社会……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试图打破时代的牢笼,却永远打不破;有一代一代的人,他们用尽毕生打破了时代的牢笼,但这思想,依旧跟随了社会成百甚至上千年。
戚年从思索中苏醒,眼神有些迷离,看向慕容君请道:“我听说,朝廷有官员认为:‘燕州矮人乃恶民,所谓赵州侵略燕州之事,实乃燕民自私自利,在其位不谋其职,不知感恩,寻衅滋事,是活该!’”
慕容君请点头,道:“这种说法我也略有耳闻,听说养虎之事也跟此次战争关系不小。”
慕容君请稍加思索,又道:“养虎之事,已盛行七、八年,其隐患颇多,但愿能早日废止。”
戚年有些不解,道:“为何七八年的事,到现在才暴露出问题?”
慕容君请轻笑道:“不是才暴露出,是早有问题了,只是没人管。现在触及到了某些重要人物的利益,才被摆出来。”
戚年道:“那战争也是为了利益么?战争怎么获益?”
慕容君请爽朗一笑,道:“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呢!战争才是真正的暴利。”
戚年瞬间明白了慕容君请的意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再言语。
几日后,燕州战局愈演愈烈,赵军顺利占领了燕州西南的狼牙郡。
燕州形势依旧如火如荼,赵军占领了狼牙郡后,士气大涨,一路北上,势不可挡。
继狼牙郡后,其西北紧邻的珐琅郡也沦为战地;同时,赵军兵分两路,攻入狼牙郡东北的大凉郡,双管齐下。此时,燕州南部三郡几乎完全沦陷。消息传来:燕州平民无辜被害,赵军嗜血成性。
形势迫在眉睫。这天,燕州官员内部举行了一次重要的会议。刺史兼大将军熊亦潇严词要求亲赴南部战场,在许久的商议后,最终决定:燕州刺史熊亦潇亲赴南方战场,不让燕州寸土;瑞文郡太守袁卫国暂代燕州刺史,固守瑞文,掌控燕州政局。
戚年看着这些消息,心中有了个想法。这天一早,她便过来找慕容君请。
戚年来到慕容君请所住的院子前,看见院门是敞开的,便走了进去。一进门,她就看见了慕容君请的身影。此时的慕容君请,身着白色单衣,依旧褒衣博带,柔顺的秀发胡乱地扎起、凌乱地落下。戚年没想到,他居然也有如此清俊淡雅的一面。
戚年唤了一声:“表哥!”。慕容君请闻声回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惊喜,他没想到戚年这时候会过来。
随后,慕容君请带戚年进了屋。跟戚年屋子里简约的装饰不同,慕容君请的房间是典型的古典风格。屋内的每一件物品、每一个陈设,无不透漏着历史的气息;棕色为基调,白色为渲染,黑色为装点,处处透着典雅大气之美。戚年看呆了,她甚是喜欢这种装饰,不由称赞。
慕容君请给戚年倒了杯茶,之后,边喝茶边聊天。
戚年问道:“表哥,我打算去燕州支援,你要一起么?”
“现在燕州那么乱,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你当真要去?”,慕容君请问道。
“你也知道的,矮人只能从事农、林、牧、渔业。因此,我听闻,赵军只攻村、不攻城,只伤矮、不伤高,我们可以呆在城边,做救援工作。这样,既不会添乱,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戚年回答道。
“姑姑放心你去么?”,慕容君请又问道。
“做好事,不冒险,有什么可反对的呢?”,戚年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慕容君请本来并未打算去燕州,听戚年这么一说,便觉得去一下也无妨,并且两人也能结个伴。不过,他始终认为,战争是燕赵双方的事,赶紧停战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这微不足道的支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过了一会儿,他才对戚年说道:“好,咱们一起去,也互相有个照应。”
两人又聊了一会,戚年便离开了。临走前,相约次日一起前往燕州珐琅郡。
第二天,两人跟外祖母告了别,一早便出发了。过了大半个月,才到达珐琅郡的郡守琅城。
这天,戚年和慕容君请一起漫步在琅城的街上,郡守依旧繁华,看不出战争的痕迹。他们来到郊区,才看到满目狼藉。在西郊与城区的交接地带,有一家临时医馆。
戚年和慕容君请一起踏进了这家医馆,一进门,满目都是痛苦哀嚎的受伤民众,甚至有残肢败体。只一瞬间,慕容君请便不露痕迹地挡住了戚年的眼睛。
戚年胃腹中泛起一阵酸楚,心中也涌起一股痛苦。反应了一会儿后,她才缓缓地拂去慕容君请的手臂。如此难熬的感觉第一次出现,真的,战争太可怕了,她心中这样想着。
到处查看了一下,又向馆长了解了一下情况,她决定在这里帮忙。这里的馆长是一位中年妇女,姓何。何馆长看起来四十出头,红衣蓝裙,头发盘起,手里拿着一把圆形绸扇,容貌端正,身材也十分标致。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看得出来是个常跟人打交道的。同时,她还经营着一家客栈,名曰嵩山客栈。
戚年和慕容君请亲切地称何馆长为何掌柜。随后,三人互相介绍了一下。
慕容君请见了此状,也不由心生怜悯;并且,何掌柜言语行事都令他十分敬佩;同时,为了戚年的安全,他答应帮忙从城区运送物资来此。今天一整天,他们都在这里忙碌,直至黎明,才回去歇息。
嵩山客栈跟慕容君请负责接洽物资的,是一个叫温纯于的伙计。这天有机会,戚年和慕容君请一起来到了嵩山客栈。
嵩山客栈在琅城城区的西南部,坐落在三生巷、缘分街和无果路的交叉口,是去往西郊的必经之路。何掌柜是个善做生意的人,嵩山客栈虽然不大,可是得益于优越的地理位置,一直以来生意可以说是十分兴隆。戚年不禁赞叹道:“何掌柜真是既有经商头脑,又有善心!”
慕容君请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都一切正常,可是这会儿,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远远地,慕容君请和戚年便听见军队列队的声音。就目前情况来看,仗是不会打到城里来的,所以,他们并不怎么担心。可是,随着列队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吵,他俩的心也开始莫名不安起来了。
慕容君请和戚年还没进门,一小支军队就来到了嵩山客栈门前。他俩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这支军队的首领说道:“这就是姓何那个逆贼的店铺,给我砸!”,说话间,这些士兵便冲了进去。
见状,慕容君请直觉危险,道:“大事不妙,快走!”,说罢,拉着戚年飞奔上了马车,佯装客人,赶紧赶着马车离开了。
然而,温纯于可没有这般幸运。慕容君请和戚年逃离间,那些士兵便冲了进去。
这些士兵哪里像个士兵?明明就是赤裸裸的强盗。店铺里的伙计们都被推倒、踢打;桌椅等也全被掀翻;所有物品都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只一小会儿,温纯于就亲眼目睹了眼前的一切被破坏殆尽。他不知道掌柜做错了什么,不知道他们为何要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等屋内全都一片狼藉,首领才下令让士兵停手。温纯于和其它一些伙计、小厮被士兵拖带到了首领面前,并被强迫跪下。温纯于不肯跪,却被两个士兵左右连续重重地踢了数下膝盖;他无力反抗,只能就范。
经历了这番洗礼,这些伙计们衣衫全被扯烂,浑身也都是血迹和灰尘,满脸青黑,跟乞丐没什么两样。
过了一会儿,首领发话了:“把这些小厮都带去珐琅酒楼!这种事你们也是无辜的,错就错在,跟了姓何这个没长眼的当伙计。以后你们就在珐琅酒楼好好工作,那里待遇可好得多!”。
这番话温纯于自然不信。除了父亲母亲和白爷爷外,他一路从蜀镇来到这里,何掌柜是待他最好的。从未有过冷嘲热讽,也从未有过嫌弃白眼。
伙计们经历了刚刚那番,惊魂未定,都不敢言语,被带到了珐琅酒楼。
珐琅酒楼是珐琅郡最豪华的酒楼,与本地常见的简约风格不同,处处极尽奢华。
这珐琅酒楼虽说名珐琅,其实却是实实在在的赵州产业。这家酒楼的幕后老板,也是实实在在的赵州人。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珐琅酒楼,居然是个私人产业;更可笑的是,居然是个外州人的产业;并且,这个外州正是侵略破坏珐琅郡的赵州。
话说那天慕容君请和戚年回去以后,立马将此事告诉了何掌柜。何掌柜感慨道:“这赵军是铁了心地要断了我的后路,让我的医馆支援做不下去!呸,真是恶心!高高矮矮,非要这么苛责么?”,同时,她借助人际关系,开始打探温纯于和几个伙计的下落。
大概十天过去了,医馆的储备都差不多用完了。一时间,物资匮乏,医馆的处境极其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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