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波荡漾,半空中一艘小小的皮划艇旋转在半空之中,挡住了马上要下山回家的夕阳。
原在扔出龙骨后,盯着小艇和周明睿的方向,小艇遮掩住了夕阳,原张开了之前因为瞄准和躲避阳光而半闭的双眼,血花在皮划艇的边缘喷射而出。
“在这种景色下安息,对你来说是一个不错的结果,长眠在太湖底下总好过曝尸荒野,被那些在地上爬的畜生给吃到嘴里。”
原的心里因刚刚死于他手中的人而略有波动,但这也只是一瞬,像他这样生存在阴暗角落里的人,是不会因为一两条生命的逝去受到影响的。
在看到血花喷涌在空中后,原转过身去,再次面对着金色巨蛇,但这条蛇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继续攻击他和金刚,而是盯着皮划艇的方向。
原和金刚并没有轻举妄动,即便以他们二人的实力,也不敢直接对正在对峙中的这个敌人出手,要想在这样的对手手中保证自己的安全,就只能因势利导,找到对手行动中的空隙再发动攻击。
原和金刚的心神都放在了眼前的怪物身上,他们并没有察觉到,在巨蛇盯住的方向,正有一人踏水而行,快速接近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在他们二人身后,一只手从皮划艇的边上伸出,手指在点了两下艇身,原本在周明睿的动作和原的攻击下旋转在半空中的皮划艇,竟停下了原本的动作,乖乖地躺回了湖中,顺着潮汐荡漾。
原的耳朵微动,他听出了身后的声音的不寻常,皮划艇落水的声音并没有出现,但好像多了一点类似小石子落入水中的动静。原瞟了一眼金刚,发现金刚已经看向了岸边。
原的心思总是很活络,他再定睛,这才看到身边的“同伴”的诡异。“这人的听力比我强上一丝,动作不够快的人,反应速度总比常人强上一些,要不是这种印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太过危险,我早就把这人宰了。”
金刚本没打算回头看,即便是那个他们绑来的小闸总抢了皮划艇也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哪怕任由那个小闸总先跑两分钟,他们也能轻松地将其捉回,更遑论原已经出手。
但在龙骨砸到周明睿身上后,在蛇的嘶鸣、艇的移动、周明睿的叫喊、潮汐拍岸这些混杂的声音中,金刚好像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原本要直瞄瞄地传递到湖中心的声音,好像在半路上爬了座山,先是减速上山,而后又向山下冲去,这种声音中透露出的怪异让金刚不自觉地扭过身来。
金刚现在非常紧张,他的双眼瞪地很大、眉头紧皱,眼珠子上的待在皮肤上的眉毛也被额头中的皱纹裹挟到眉心位置,然后连成一线。金刚后背上的脊柱周围已经开始在冒冷汗,他有些心悸,或者说,他有些害怕了。
这种毫无根据的第六感操控着金刚的身子向岸边转去,金刚并没有尝试着抵抗这种感觉,即便现在在他的身旁正有一条比他强大得多的怪物正在跟他对峙,他也无比相信这个直觉。
从金刚能够适应手臂上的第一块殖骨开始,他已经有十数年的野外经验,在野外的这些时间里,他的直觉救过他很多次命,比如在夜中惊醒、免受怪物偷袭,又或是在兽群中快速脱离战场,从而躲开了不知哪个部队发射的导弹,等等等等,金刚总是能在生死险境中化险为夷,他所依赖的,就是这种直觉。
人类的直觉是一种很有意思的东西,在大多数的紧急情况下,人总是会更偏向于直觉的判断,这并不是一种天赋,也不是像少部分人宣扬的神的指引,而是人类在需要立刻做出判断时,他对这些搜集到的信息做出的本能反应。
人类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搜集信息,眼睛、耳朵、鼻子、皮肤、毛发、汗腺等所有的器官在获得信息后,就会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它们的指挥官——大脑,然后大脑再传令下去,让身体的各个部位做出反应。即使是在紧急情况下,大脑无法传递明确的指令,这些原本搜集了各个信息的器官也会根据本能、经验,来做出它们认为的最正确的动作。
现在的人类已经越来越少地依赖直觉了,在“嶍”的影响下,人类的大脑和身体一样,都在慢慢变得强大,他们的大脑也因此能处理更多的信息,而这些受到过强化的人也已经逐渐地摆脱了直觉。
金刚算是较为特殊的人,他依旧信赖直觉,这些直觉也帮了他很大的忙,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可能只是脑子没有其他人转得快、还在依赖身体本能的反应,不过,他这一次的直觉还是很准,在他和原的身后,在太湖的湖面上,有一个人正在向他们所在的位置快速移动。
在皮划艇的遮掩下,金刚和原没有看到这人的形态动作,如果他们看到了这个在湖面腾跃、每一步都掌握地恰到好处的人,他们一定不会莽撞地对周明睿出手,要知道,谋害同胞是非常严重的罪行,更别提谋害一个战斗类学校的优等生,谁也不知道这个踏水而行的人是不是一位嫉恶如仇的卫道士,又是否会因为之前的行为而对在场的二人动手。
“现在还有路子这么野的人?”姚非南一只手托住旋转在湖面之上的皮划艇,顺势用艇身接住了周明睿的身体。
当小艇平稳地落在了湖面上时,岸上的原和金刚也听到了湖面上传来的声音,当二人回头后,他们看到了远处小艇上站着一个人影,人影的后面是将要落山的夕阳,慵懒却有些刺眼的光线让两人看不太清湖面上那个人影的脸庞。
原发现湖面上突然多了一个人后,他当即双腿发力,准备往小岛中心逃离。他不敢再多做停留,他知道这人实力肯定强于他,将性命置于他人之手是一个很危险的行为,即便眼前这人是他的雇主派来的,他也不敢信任,任何一个有能力在野外行走的人都无法抗拒独享龙骨的诱惑,更别提这个人在湖面上顺手救下周明睿的举动,这个动作让原更为警惕,能在野外救助他人的人是有底线的,当这些人目睹到他们的同胞谋害他人性命时,他们大多会管一管这样的事。每个城里都有执法队、警察厅来维持秩序,在野外的话,秩序的维护人就只有强者,哪怕这个强者是会生啖人类的怪物。
原的判断很准确,姚非南此时就在做秩序的维护者,原还没退几步,姚非南的攻击就快要逼近了,听到耳后的动静,原一个侧身,一个球状物体从他的身体旁边擦过,这个球状物并没有直接击中他,只是有一小部分擦过原的肩膀,但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剐蹭,让原中断了逃跑的动作,他的身子受力向斜前方飞去,狠狠地跌在地上。
原来不及关心自己的伤势,起身又向之前的方向跑去,好在湖面上的那人并没有再次攻击他,不然原是绝无可能跑掉的。
当金刚发现原离去,并看到原被击中后,直接放弃了原本蠢蠢欲动想要逃跑的念头。金刚很清楚原被攻击的原因,原袭击了同胞,但他自己可没对周明睿出手,而且湖面上的那人并未再次出手,那人绝不是没有再出手的余力,从之前那一击的力度、准头来看,只要他想,就能将原的尸体永远地留在这座岛上。
小岛的岸边出现了很诡异的情况,蛇群在沙滩和周围停留,等待着它们的王将敌人击杀;金色巨蛇看着湖面上那个人类的身影,蛇尾摆动,并没有对之前攻击它的金刚出手;金刚的位置在巨蛇和姚非南的中间,他没有对巨蛇出手,因为他一个人打不过这怪物,但他也没有离开战场,他能不能离开这里并不是自己说了算的,湖面上不远处随着波浪摇晃的那人才是真正握住金刚命运的手掌。
岸边没了动静,湖面上也只有一个站着的人、一个躺着的人、一艘小艇在随着波浪向岸边前进。“这些包里就没什么好吃的吗?”姚非南一手拎起固定在皮划艇上的几个包,一只手往包里翻动,看他的样子是全然没想用桨划划船,快点到岸上,他好像忘了来小岛上的目的,也忘了他刚刚攻击的人,还有岸边沙滩上的蛇群,和蛇群旁边一动不敢动的壮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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