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结局 尘归尘 土归土

太沧州本是一座江南名城,历史悠久,有着锦绣江南金太仓的美誉,同时也是历代王朝的屯粮重地。自大明天顺皇帝朱祁镇往后,这座历史悠久的江南名城粮草重地也逐渐失去了往日的繁华。

天妃宫原本是三宝太监郑和每次出海前必来祈求平安的地方,如今却也变得尸横遍野杀机四伏。宫里一尊巨大的妈祖石头雕像被拦腰截断,雕像面前供奉烟火的香炉跟香案也被轰的四分五裂,香灰四处飘散。

妈祖雕像左手边一男子道:“小妖女,紫晶宫一战你有叶澈那厮护着,如今你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这男子蓬头垢面一身香灰,已瞧不出他原来的模样,听声音依稀是五六十岁模样。

周复剑横胸前护着司徒子佩,瞧着那说话之人,道:“无需废话,足下尽管出手便是。”

那人瞧着周复手里的剑,转着眼珠,道:“年轻人有这般剑术着实难得,请问尊师是谁?老夫神拳门铁壁神拳朱汝耕,念你年纪尚浅造化不易,若跟这妖女无甚关系便请尽速离去。”

周复冷冷道:“你用不着转弯抹角打探我的来历,我无师无父无母,所以你即便杀了我也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

朱汝耕擦了擦脸上的香灰,随即一张长得让人十分不舒服的脸露了出来,他笑着道:“如此年轻便有这等剑术,日后前途必不可限量,年轻人何必为逞一时之能而断送了大好前程呢?”他虽是笑着的,内心却极其阴暗。经此一役天门虽精锐尽失只剩门主司徒子佩跟眼前的这年轻人,可围剿天门的江湖诸门派也是死伤惨重,尤其是死在这年轻人剑下的更是数不胜数,所以无论是谁都不愿在这最后关头丢了性命。

周复显然也是瞧出了朱汝耕的心思,他将司徒子佩护在身后,冷冷道:“谁要杀她,我便杀谁!”

司徒子佩拉了拉周复手臂,道:“小复你已经为我做的很多了,这次我是无论如何也走不了了!你···你走吧,不要再为我白白牺牲了。”她瞧着对面欲杀她而后快的人,喃喃道:“若是···若是姐夫在此的话,他们又岂敢······。”

周复闻言更是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功夫为何如此不济。他握紧手里还在滴血的剑,瞧着朱汝耕,道:“来吧,只要我剑在手,你,你们谁也别想伤她。”

“年轻人,大丈夫何患无妻。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前途不可限量,万不可为此妖女一失足成千古恨。我辈中人行走江湖当以义字为先,切不可助纣为虐啊。”朱汝耕身旁又有一人说道,周复到底还是嫩了点,他这点心思很容易就被这群老江湖给瞧了出来。

周复冷冷道:“你又是谁?”

那人道:“在下五虎门下山虎常印,小兄弟剑术超群,日后必成大器,今日切不可为了儿女私情而做出有违武林道义的事啊!”

“我若是执意要护着她呢?”长时间的厮杀使得周复握剑的手有些颤抖,他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意恢复体力。

常印道:“小兄弟若执意如此便是与整个武林正派为敌,即便你能再杀一人,两人,可你能将我们这么多正派人士全都杀完吗?我是瞧你如此年轻便有这等剑术,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倘若你执迷不悟,那也只能怪命了。”他说完竟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让人瞧着还真以为他这是在为周复惋惜。

周复瞧着常印这做作的模样不禁想起了叶澈,道:“难怪我大哥宁可与街边小贩喝酒也不愿与江湖大侠跟当官的喝酒了。”

常印,朱汝耕等人心头皆是一惊,道:“小兄弟大哥是谁?你不是谁没人教你功夫吗?”

周复仰天大笑,笑完他接着道:“你们这群大侠大可放心,你们杀了我没事,但若是伤了司徒姑娘,只怕你们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抵命!”

“你···你大哥是谁?”朱汝耕更是心惊,紫晶宫一役虽惨烈,但毕竟是件丢脸的事,因此参与围剿紫晶宫的人大都三缄其口,因此常印,朱汝耕等人并不知道事情经过。

“我大哥便是司徒姑娘的姐夫!”周复此时已恢复少许,却仍无把握带着司徒子佩安全杀出重围。

“这妖女的姐夫又是谁?”众人更是被周复的回答弄得满头雾水,即便他们想破脑袋也猜不出周复的大哥,妖女的姐夫究竟是什么关系。

朱汝耕凑近常印耳边低声道:“常兄,今日我们这么多帮派围攻天门,倘若再跑了妖女,不但你我脸面尽失,日后更是后患无穷。”

常印点点头,低声道:“不错,朱兄有什么良策?”

朱汝耕摇摇头,道:“为今之计只有拼着再死几人也要将这二人力杀此地,只要这两人都死了,即便这妖女的姐夫也无可奈何了,毕竟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常印道:“不错,眼下唯有如此了。”两人相视一眼,齐声喝到:“杀!”

朱汝耕接着高声道:“杀妖女者便是神拳门下任掌门。”

常印跟着道:“五虎门也是如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芳饵之下必有悬鱼。随着两人的率先冲出,天妃宫里顿时杀声震天。所有人经过了片刻的休息后体力皆稍有恢复,纷纷重新握紧兵器冲入战圈。

不过一炷香时间,周复已身中数剑,不过却无一处是致命伤,司徒子佩毕竟是女子,长时间的拼杀早已精疲力竭,她只能东躲西藏,身上竟一处伤痕也没有。朱汝耕,常印这边倒是死了几人,皆是一剑封喉,极其干净利索。

打斗时间越久,周复越是难以招架,反倒是朱汝耕常印配合越来越好,打得周复只有招架之力。江湖门派的打斗毕竟不同于军队打仗,毫无组织,天妃宫一片混乱,这也使得周复压力大减。

不到片刻周复身上又增加几处伤口,这些伤口无一例外都不是致命伤。

忽然,朱汝耕大声道:“都住手!”他盯着常印,道:“常兄为何处处留手?”

常印也喘着气,道:“朱兄不也手下留情了?”

朱汝耕道:“常兄莫要胡言,在下年老体衰力有不殆,而常兄正正当壮年······。”

常印瞧着朱汝耕,道:“大家心知肚明,朱兄不愿妖女跟这少年死在你手里,在下同样也不愿他们死在我手里。”

朱汝耕瞧着周复,大口喘气,道:“小兄弟,你大哥到底是谁?这妖女的姐夫又是谁?”

此时周复也完全明白了:原来对方这么多人都杀不了自己并不是自己有多厉害而是他们都在忌惮。他护着司徒子佩,冷冷道:“江湖上的大侠若都是你们这样的,那在下还真高看你们高看这个江湖了。”

“说的不错,这就是大侠,代表着正义的大侠。”天妃宫外忽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常印瞧着来人,道:“阁下是谁?”

这天妃宫外的来人正是叶澈,他瞧着常印笑道:“在下正是这位小兄弟口中的大哥。”

常印心头一紧,却又不知道来人到底是何高人,他谨慎道:“那这妖,这位司徒姑娘的姐夫又是谁?”

叶澈依旧笑着道:“这位司徒姑娘的姐夫也是在下。”

常印有些恼火,不过在还未得知对方身份之前又不敢表露出来,他耐着性子道:“阁下又是谁?”

叶澈掏出酒袋,喝了口酒,道:“在下已经说过了,阁下不知道么?”

常印温怒,道:“阁下莫要信口雌黄,这里所有人都不曾听见。”

叶澈指着周复跟司徒子佩,道:“在下早就说过,我是他大哥,也是她姐夫。”

常印再也无法忍受,道:“阁下尊姓大名!”

叶澈淡淡道:“叶澈!”

众人闻言竟全都后退半步,满堂大惊,朱汝耕更是瞪大了眼镜,道:“你当真是叶探花,怎么会是你?”

叶澈笑道:“哦?老先生认识在下?叶探花为何不能是在下?难道正德一朝还有第二个姓叶的探花?”

朱汝耕忙道:“不,不,不!在下没想到名动八表的奚琴剑竟是朝廷的探花郎,不过叶探花既是朝廷的探花便该知道朝廷的规矩是什么?”

叶澈喝着酒,道:“朝廷的规矩是什么?在下还真不知晓,倒要向老先生请教了。”

“朝廷向来不过问江湖中事,江湖中人也不得插手官府,这是自古的规矩。”一个能以剑名传江湖的人,即便传闻有所夸大,但这人绝不是浪得虚名之人,朱汝耕明知他是在消遣自己却不敢发作。

叶澈忽道:“若有外族胡人企图染指汉人江山,诸位如何选择?”

众人不明所以,常印询问道:“叶探花这是何意?还请说明白些?”

叶澈深吸口气,道:“十年前武林各位围剿魔教,年前围剿紫晶宫,如今诸位剿灭天门以及有关太祖遗物之事皆是前元后裔挑唆的。”

朱汝耕道:“这···这怎么可能,叶探花可有真凭实据?”

叶澈道:“没有,在下确实没有证据。”

常印道:“没有证据,在下等如何信你?叶探花所说的并不是单单的江湖纷争,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汉人血统能否为继的大事,若无凭证在下等万难相信。”

叶澈略加思索,道:“在下确实拿不出证据,不过···不过在下最近得知···在下昔日恩师便是前元皇室后裔,江湖上所有的恩怨也都是他挑拨的。”

“在下青田岳鹏,敢问叶探花师从何门?”人群中又有一人道。

“蓬莱岛岛主正是在下授业恩师。”除了南宫沁,叶澈不再准备替任何人隐瞒。

那岳鹏又道:“可据在下所知,蓬莱岛与江湖各派并无嫌隙,岛主也一向深居简出极少出岛又如何挑拨得了这些恩怨?”

叶澈回道:“这就是在下师傅的厉害之处,不管什么事他总都能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不留丝毫痕迹。”他想了想,又道:“诸位不妨想想,倘若无论什么事都有蓬莱岛的影子,那在下师傅的目的岂不是太过明显了。”

岳鹏道:“倘若叶探花所说属实,那尊师挑起江湖纷争的目的是什么?前元后裔虽想要恢复元朝但却与江湖并无瓜葛。”

叶澈道:“诸位莫不是忘了,本朝洪武皇帝正是在诸多江湖豪杰的相助下才成功光复汉人江山的。因此···因此在下师傅也是汲取了这个教训,这才挑起诸多江湖纷争的,他想利用江湖仇杀从而消灭所有的帮派。”

众人皆倒吸一口气,许久常印这才缓缓道:“叶探花请见谅,兹事体大,若无真凭实据在下等人万难相信。”

叶澈缓缓道:“在下明白,这件事的确不是小事,不过在下所言句句属实,也许用不了多久宁王就会起兵靖难。”

岳鹏奇道:“宁王靖难是朱明王朝内部的事,与蒙古人有何关联?”

叶澈道:“诸位有所不知···在下师傅恐怕已经取出太祖铁卷。”他缓了缓情绪,又接着道:“这两块铁卷将会被送往宁王处,宁王靖难时便是蒙古各部起兵时。”

岳鹏怒道:“叶探花不是口口声声说太祖遗物已被你销毁了么?”

叶澈无从辩解,道:“太祖遗物的确是在下亲手销毁的。”

朱汝耕道:“既然销毁了,尊师又如何能找得到太祖铁卷?”

叶澈不愿将南宫沁牵涉其中,只能沉默不语。

朱汝耕接着道:“叶探花怎么不说话?倘若阁下要带走这两人,只需杀了我们便是,何必将问题牵扯到名族大义上。”

一向能言善辩的叶澈此时竟接不上话,他只能重复道:“在下所言却是不虚,只是···只是···。”

朱汝耕此时仿佛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上,他厉声道:“只是什么?事已至此叶探花又何必惺惺作态,杀了我们不但能带走这二人,江湖上不也会有人知晓杀人的是你叶探花,所有的账只会算在天门头上。”

叶澈瞧着朱汝耕,道:“太祖遗物的确是被在下亲手毁了,至于在下师傅是如何取得铁卷的,请恕在下无可奉告。宁王起兵在即,叶某恳请诸位立即赶往宁王府,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太祖铁卷落在他手里。”

岳鹏瞧着叶澈,冷笑道:“叶探花果真是机关算尽,打得一手好算盘。”

叶澈不解,道:“足下是何意?”

岳鹏高声道:“依在下看,阁下尊师是前元后裔不假,太祖铁卷被令师所不假,他想恢复前元统治也不假。”

叶澈已大致猜到他要说什么,道:“那依足下看什么才是假的?”

岳鹏道:“太祖铁卷如此重要的东西,尊师舍得交给宁王?阁下撒下如此弥天大谎目的只有一个!”

常印道:“什么目的?”

岳鹏道:“在下如若猜的不错的话,叶探花此番的目的就是挑起朝廷与江湖的厮杀,好让蒙古人有机可乘!”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到:“有道理!”“好歹毒的计策”“没想到这叶澈身为汉人却为虎作伥”······

面对众人的群情激愤,叶澈却无从辩驳,他只能起誓:“天地人神共鉴,今日叶澈若有一句虚言,愿受五雷轰顶,死后堕入永不超生。”

岳鹏瞧着叶澈,道:“阁下汉人祖宗都能出卖,区区一句誓言又岂能当真?况且人死之后的事又有谁能知道!”

叶澈已是心急如焚,时间拖得越久,失态就越严重,他焦急道:“诸位要如何才能相信在下?”

岳鹏道:“证据,只要叶探花能拿出证据,我等便相信你所言!”

“我便是证据。”正当叶澈无计可施时,南宫沁驾着快马飞奔而至,扑在叶澈怀里,道:“大师哥以后休想在丢下沁儿了!”

“姑娘是谁?你有何证据证明叶探花所言非虚?”岳鹏瞧着楚楚可怜的南宫沁,立时惊为天人。

南宫沁擦干眼泪,道:“叶澈是我大师哥,蓬莱岛主是我爹爹!”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岳鹏忽用蒙古言,道:“如此说来,姑娘是蒙古人?”

正当众人不明所以时,岳鹏又道:“各位莫急,在下是做盐铁生意的,常年行走于宣化府因此也会几句蒙语。倘若这位姑娘确实是蒙人,那她定能知道在下说的是什么?”

南宫沁瞧着叶澈,眼里尽是柔情,只听她缓缓用蒙语道:“我跟我爹爹确实是前元后裔,我大师哥从小便由我爹爹抚养长大,他是大明朝廷的探花也是江湖上的奚琴剑叶澈,你们应该相信他。”

岳鹏道:“好,在下相信姑娘蒙人的身份,不过姑娘既是蒙人,又为何要背叛自己的国家民族,自己的父亲。”

叶澈轻轻推开她,道:“你走吧,别在跟着我!”

南宫沁由始至终都没瞧过其他人,她静静瞧着叶澈,道:“我不走,除非大师哥亲手杀了我。”

叶澈不再接话,甚至不愿再瞧她一眼。一时间寂静代替了剑拔弩张,除了南宫沁还在抽泣着,其他人全都闭上了嘴巴。

“各位,事关重大,咱们还是先把事情问清楚。”岳鹏道:“姑娘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

南宫沁揉了揉眼角,缓缓道:“我虽是蒙人但自幼便在江南长大,无论蒙人也好汉人也罢,我大师哥愿做汉人那我便做汉人,他若愿做蒙人那我便是蒙人。”

世上任何誓言都做不得数,只要是从人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有可能是假的,唯有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岳鹏瞧着南宫沁还在哭泣的眼睛忽然感觉有点心疼,这是一双仙子的眼睛,能让这双眼睛流泪的男人绝非无情之人,只不过这种男人的情或许往往不在仙子身上。他轻轻道:“姑娘,在下还有事相问。”

南宫沁使劲地擦了擦眼眶,红着眼静静等待着。

岳鹏道:“叶探花亲手销毁太祖遗物姑娘可知道?”

南宫沁红着眼,低声道:“知道,是我亲眼瞧见的。”

岳鹏奇道:“既是姑娘亲眼瞧见,为何令尊会有太祖遗物?”

南宫沁道:“大师哥销毁的是真正的太祖遗物,而我爹爹的则是我手绘的。在金陵城外我也瞧过一眼太祖遗物,所以大师哥销毁后我又立即将太祖遗物全部记录下来交给了爹爹!”

所有人皆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他们想不到世上竟真的有过目不忘的人。岳鹏道:“倘若令尊当真恢复了大元,姑娘便是金枝玉叶,你······”

南宫沁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嫦娥虽神仙,不过能陪着她的也不过是只兔子而已。若是没有大师哥在身边,莫说金枝玉叶就是瑶池王母我也不稀罕。”

“大小姐,属下奉师尊之命带你回岛。”不知何时,一群黑衣人包围了天妃宫,这些人训练有素手持强弩,并不像寻常的江湖人士。

南宫沁瞧着这群黑衣人又瞧向那说话的领头人,道:“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领头的黑衣人恭敬道:“属下柴冒,二十年前奉师尊之命潜伏三千营中,大小姐自然不会认得属下。”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若论单打独斗三个兵士也不是江湖中人的对手,但若论行军打仗战场厮杀江湖中人就要逊色多了。

南宫沁道:“我若不会去呢?”

柴冒依旧恭敬道:“请大小姐不要让属下为难,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南宫沁瞧了一眼叶澈,冷冷道:“你回去告诉爹爹,以后我只姓叶!”

柴冒不卑不亢道:“大小姐的话属下不敢替传,属下接道的命令是将大小姐带回蓬莱岛,其他的属下盖不奉命。”

南宫沁冷笑道:“你敢不听我的话?”

柴冒道:“属下不敢,只是师尊交代无论如何也要将大小姐带回去,请大小姐不要让属下为难。”

士兵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武功的高低,也不在于体魄的强健,而是在于对命令的执行力,军令之下违者皆斩,二十年的军旅生涯已经让柴冒变成一个只认得军令的杀人兵器。

南宫沁自问不是那柴冒的对手,也无法撼动一个兵士对于命令的执行力,她瞧着叶澈柔声道:“大师哥,沁儿若不想回去,你会怎样?”

叶澈不语!

南宫沁又朝着柴冒,道:“倘若我执意不走呢?”

柴冒盯着她,道:“请大小姐不要让属下难做!”

南宫沁瞧了瞧那些手执强弩的人,道:“你带了这么多人,只怕不是单单要带我回去这么简单吧?”

潮帽冷着脸,道:“不错,这里除了大小姐,其他人都得死。”他瞧了一眼叶澈,又道:“你就是师尊的入室大弟子?”

叶澈同时也瞧向柴,道:“是!”

柴冒道:“师尊有话,叶澈若奉师命,他日公主下嫁,立为皇嗣。”

叶澈淡淡一笑,道:“若不奉师命又当如何?”

柴冒冷冷道:“杀!”

叶澈喝了口酒,冷声道:“叶澈这辈子什么都敢做,唯独不敢做汉奸。今日不杀你,你回去告诉师傅,师徒之情就此了断,杀妻之仇叶某必铭记在心。”

柴冒右臂高举,道:“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

叶澈明白,他右臂放下的时候便是强弩齐发的时候,如今悬而未落只是因为担心会伤了南宫沁。他淡淡道:“你信不信叶某能在你放下手臂之前杀了你?”

南宫沁知道这柴冒是父亲的死士,她生怕叶澈有任何闪失,急道:“你放了大师哥跟其他人,我···我跟你回去。”

“这···这···”柴冒一时不知如何选择,他接到的命令是将南宫沁安全带回的同时杀了天妃宫各门各派的人。

如今蒙古部落众多但却号令不齐,绝非朝廷的对手,蒙古战败之日便是朝廷清剿蓬莱岛之时,叶澈虽恨南宫沁欺骗自己但往日的情分还在,他绝不愿她去死,“不愿回去便不回去,这里没人能带的走你。”

南宫沁闻言瞧着叶澈喜极而泣,道:“沁儿就知道大师哥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叶澈朝着朱汝耕,岳鹏等人道:“诸位可有把握接下第一箭?”

常印瞧着柴冒等人,道:“这些黑衣人分成前后两排,第一排发射完毕第二排便会接上,即便能挡住第一波箭弩也无法挡住第二第三波。”

叶澈道:“他们不会有第二次发射的机会,诸位只需抵挡第一波便可!”

柴冒仍旧举着右臂,道:“大小姐,刀剑无眼,属下若伤了你也只有对不起了。”随后他又高声喝道:“敢有射伤大小姐者,杀!”

眼见着那条手臂即将落下,叶澈迅速将南宫沁推向周复,道:“护着她们!”话毕,只见南宫沁的发簪不知何时被他取下,将南宫沁推向周复的同时发簪出手射向柴冒,随后整个人如同奔跑中的猎豹扑向其余黑衣人。出手之后,他并未停足查看发簪是否射中,他有这把握,只要出手就绝不会落空。

人生有很多种选择可选,唯独生与死是选择不了的。黑衣人明白,若不杀了对方那死的就会是自己,他们没得选择。

“射!”黑衣人中有一人急声喊道。这些人不愧是训练有素的三千营兵士,在发簪射进柴冒咽喉的同时他们果断选择了射出强弩里的箭矢。倘若任由这数十只箭矢同时射出,即便是叶澈只怕也是难以抵挡的。

江湖的厮杀并不等同于战场的厮杀,战场上两军对垒,双方都需要时间准备。江湖上的厮杀则往往要简单的多,起码少了等待命令的时间。高手过招,胜败往往只在刹那之间。面对高手,即便只有瞬间的迟滞,或许也会因此丢了性命。

叶澈并没有放弃黑衣人等待命令的机会,出手的瞬间便如狼入羊群般扑向黑衣人,他将全身的内力全部灌注双掌之上朝着黑衣人平掌推出,空气中顿时出现一股强烈的气流将黑衣人震退数米。朱汝耕,常印,岳鹏等诸位江湖好手也抓住机会加入战局。失去强弩阵型的黑衣人犹如被拔了牙的老虎,根本不是这些江湖中人的对手,战斗很快结束,现场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朱汝耕杀完最后一人,冲着叶澈抱拳道:“叶大侠!”

叶澈也抱拳还礼,道:“诸位现在可信在下之言?”

朱汝耕面露歉意,道:“日后叶大侠但有所言,在下无有不信,叶大侠但有所命,我等无有不从!”

叶澈笑道:“诸位严重了,不过现在形势紧急,叶某恳请诸位迅速赶往宁王处并同时将蒙古入侵的消息传遍江湖。”

常印道:“可在下等人并不清楚尊师跟宁王何时交易,如何交易?”

此时叶澈脸色略显痛苦,他慢慢道:“家师无论派谁去送太祖铁卷,无论何时去送,诸位只需盯紧宁王便可,太祖铁卷只有在朱家人手里才会有用。”

岳鹏略有些担心,道:“叶大侠,倘若拦截失败,太祖铁卷最终还是到了宁王手里怎么办?”

叶澈想了想,道:“倘若宁王率先得到了太祖铁卷,诸位切记,勿要硬拼做不必要的牺牲,只需等待最佳时机,待宁王一人独处时将其擒获秘密送往宗人府。”

朱汝耕道:“蒙古那边怎么办?”

叶澈想了想,道:“江湖上的好汉大都善于单打独斗而非结阵打仗,烦请诸位通知前往边境的江湖朋友:打仗是朝廷军队的事,江湖上的朋友只负责打探军情,刺杀地方将领。”

司徒子佩冷笑道:“他们都去做该做的事了,那你呢?你做什么?”

叶澈垂着头,喃喃道:“是呀!我做什么呢?我还能做什么呢?”

南宫沁瞧着叶澈的神情,忽然道:“大师哥,爹爹纵有万般不是,但念在是爹爹将你抚养长大的,沁儿求你千万别伤了爹爹可以吗?”

叶澈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喃喃道:“除了我去对付师傅还能有谁呢?”

南宫沁哭道:“大师哥,沁儿求你了!”

叶澈苦涩一笑,道:“也许是师傅杀了我呢?”

南宫沁道:“不会的,爹爹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大师哥的。倘若···倘若爹爹当真食言伤了大师哥,那沁儿就跟大师哥一起死。”

叶澈不再回答南宫沁,他对着司徒子佩道:“小妹,这一切都是姐夫师傅的阴谋,支持你建立紫晶宫,天门复仇的人也是师傅安排的。”他强忍着泪水,掏出酒袋一饮而尽,接着道:“一切都是姐夫的错,你姐姐的衣冠冢还在紫晶宫,你去瞧瞧吧!”

司徒子佩此刻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她思量再三还是忍不住担心,道:“姐夫,你要去做什么?”

叶澈呆呆道:“是该有个了断了!”

岳鹏忽道:“叶大侠武功卓绝,冠绝天下,令师的功夫只怕尚在叶大侠之上,在下愿追随叶大侠左右······”

叶澈微笑打断道:“多谢!不过自己的事,在下并不喜欢假手于人。”

岳鹏道:“牵扯到种族存亡就并不单单是叶大侠的私事了,在下虽武功低微,但亡国灭种之前却也不敢惜命。”

叶澈抱拳,道:“多谢,不过这件事在下还是希望自己解决。”他喝了口酒接着道:“诸位放心,只要战场上打赢了,在下即便输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诸位慢行!”

岳鹏,朱汝耕,常印等人同时抱拳道:“叶大侠保重,告辞!”

叶澈道:“请!”

待人群走后,周复忽道:“不止一次,我想过要杀了你。”

叶澈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要杀我这也无可厚非!”

周复涨红了脸,道:“我要杀你并不是要报仇。”

叶澈明知他指的什么,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却装作一无所知,道:“哦?”

周复指着司徒子佩大声道:“因为她,因为她由始至终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叶澈惨然道:“我爱的是她姐姐,千秋万代亿兆黎民,世上女子千千万万,但司徒子衿却只有一个。”

周复接着道:“因此我才更恨你,明明在她身边的人是我,但她心里装的却是你。明明爱她的人也是我,但她爱的人却仍旧还是你。为什么,为什么痛苦的人总是我?”

叶澈不知如何作答,南宫沁道:“因为你不是叶澈,她爱的人是姓叶名澈并不是你周复。你可以爱一个人,但你并不能要求你爱的人同时也爱你。世上的事大都不是顺心的,你以为我大师哥事事都顺心?”她瞧了一眼叶澈,泪水又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道:“三十四岁正值壮年,可他头发都已白了小半,我大师哥若事事都顺心如意,那头上为何会有那么多白发。”

南宫沁一席话似乎令周复颇有感触,他朝着叶澈笑道:“大哥!”

叶澈会心一笑,他知道周复这声大哥的含义,又瞧了一眼司徒子佩,道:“兄弟,大哥有一事相托!”

周复也瞧了一眼司徒子佩,道:“大哥放心,小弟定将司徒姑娘安全送往紫晶宫大嫂衣冠冢处。”

司徒子佩瞧着二人忽道:“你们要送我走可有问过我是否愿意?”不待二人回答她又朝着周复冷冷道:“你变得倒是快,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么?你不是要杀他报仇么?你不是说愿意帮我做任何事么?”

周复叹了口气,平缓道:“不错,我喜欢的人的确是你,可你喜欢的人却并不是我。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没错,我父母死在大哥手里这也是事实,但他毕竟不是罪魁祸首,父母给我我性命,但大哥也交给了我做人的道理,所以对大哥我除了感激,别的什么也没有。”

司徒子佩有些吃惊,她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周复竟会说出这番令她无法反驳的话。她不再理会周复,朝着叶澈道:“你呢?姐夫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叶澈静静瞧着她,正当司徒子佩要说话时叶澈忽然出手,迅速点了她璇玑,膻中,紫宫三大穴道:“姐夫只要你好好活着,替你姐姐,替司徒家好好活着。灭门之仇···灭门之仇姐夫去报。”他又转身朝着周复作揖道:“兄弟,大哥拜托你了!一定要将她安全送到紫金宫。”

目送着周复驾着马车渐渐远去,叶澈面对着着紫晶宫方向楠楠到:“对不起,叶大哥答应过你们要好好活着,不过现在要食言了!”说完他没有理会南宫沁,跨上一匹壮马绝尘而去。

大明正德十二年十月,蒙古王子伯颜率兵五万叩关来袭,兵锋直指大同,正德皇帝朱厚照自称朱寿封威武大将军率军迎敌。此战历月余,帝亲临战阵手刃一人以励士气。

紫禁城于永乐四年(1406年)开始建设,以南京皇宫为蓝本营建,到永乐十八年(1420年)建成。它是一座长方形城池,南北长961米,东西宽753米,四面围有高10米的城墙,城外有宽52米的护城河。紫禁城内的建筑分为外朝和内廷两部分。外朝的中心为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统称三大殿,是国家举行大典礼的地方。内廷的中心是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统称后三宫,是皇帝和皇后居住的正宫。

正德十二年十月十六夜,太和殿如往常一样灯火通明,只是殿外偌大的广场上却没几个锦衣卫守护,殿内建极绥猷牌匾下的御座上一约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趴在御案上,他身着朱红色龙袍,似乎睡着了一般。御案上除了一顶乌纱翼善冠还有一方玉玺分列在御案两侧,与那趴在御案上的年轻男子成品字状。

夜半子时正酣时,梁上君子殿顶来。世上的贼的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喜欢夜半人静时由屋顶而来。

“昏君到底是昏君,居然会想出找人代你御驾亲征这种馊主意。”御案前不知何时站着一约五十岁上下的黑衣男子,谁也不知他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他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因为太和殿的大门还是关着的。

“你是谁?胆敢擅闯禁宫?”趴在御案上的年轻人慢悠悠抬起头问道。

黑衣人道:“要你命的人!”

年轻人惊道:“皇帝你也敢杀?”

黑衣人道:“为何不敢!我祖上也是皇帝,是被朱元璋所杀。他能杀得皇帝,为何我杀不得?”

“你要什么?天下朕给不出的东西还真不多,只要你放了朕,朕无有不允。”年轻人急道。

黑衣人忽然哈哈大笑道:“朱明王朝一贯标榜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没想到正德皇帝居然会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没想到朱元璋也会有这样不肖子孙。”

正德皇帝颤颤巍巍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朕一切照准。”

黑衣人伸手指相御案上的玉玺,道:“我若要它呢?”

正德皇帝抱紧玉玺,惊道:“你要篡位?”

黑衣人似乎很满意皇帝此时的表现,他笑着一步一步向前逼近,道:“等下去见到朱元璋是记得告诉他,是复位,不是篡位。”

正德皇帝抱着玉玺,瘫坐在御座上,急忙到:“等等!”

黑衣人道:“朱元璋虽将我大元宗室几乎屠戮殆尽,不过我却可以满足你死前最后一个愿望!”

正德皇帝道:“灭前元的是太祖皇帝,你要找得人似乎也不应该是我。朕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不杀朕,朕无有不允。”

黑衣人得意笑道:“你不想死?”

正德皇帝道:“能或者谁愿死?”

黑衣人笑的更是张狂,道:“不想死也不是不行,只需······”

正德皇帝急道:“只需什么?”

黑衣人道:“将皇位禅让于我。”

正德皇帝文言结结巴巴道:“这······这······。”

黑衣人猛地一跺脚,地上的金砖顿时化为细粉,他笑着道:“没了性命,坐在皇位上的人也不会是你了。你若肯下诏禅位于我,我保你终身富贵。”

正德皇帝似乎想通了,他认真道:“你说的对,皇位确实不能跟性命相比,不过这禅位诏书该怎么写?禅位给谁呢?倘若接位之人非皇明朱姓种人,只怕你也还是做不了皇帝。”

黑衣人忽然长袖遮脸,待放下长袖时,一张与原来没有丝毫相似之处的脸出现在正德皇帝面前,道:“臣朱宸濠奉旨即位。”

正德皇帝惊的长大了嘴巴,好久这才缓缓道:“好计策,蓬莱岛主果真思虑甚密。”

“你不是皇帝,你是谁?”黑衣人闻言大惊,他瞧向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

正德皇帝忽然一改先前懒散的样子,双手将乌纱翼善冠戴在头上,缓缓做于御座中央,正色道:“朕,大明第十任皇帝,孝宗弘治皇帝长子正德皇帝朱厚照。”

黑衣人奇道:“你不怕?”

朱厚照道:“朕是天子,为何要怕?”

黑衣人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朱厚照笑道:“朕若怕死就不会将殿外守卫撤走,蓬莱岛主难道不觉得这大殿内只有你我二人略显空旷吗?”

黑衣人略显紧张,道:“什么意思?”

朱厚照道:“岛主经营多年,三千营,五军营更是按差了不少内应,甚至锦衣卫也安插了你的人,你不该不知道呀?”

黑衣人冷冷道:“我该知道什么?”

朱厚照笑着道:“到时朕疏忽了,是朕忘了告诉你,你安插在三千营,五军营,锦衣卫的人这会只怕已先你一步归西了。”

黑衣人嘿嘿一笑,道:“棋子就像是宝剑,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它的锋利。如今关外蒙古诸部兵锋直指大同,这些暗子能发挥的作用已经不多,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朱厚照自信道:“难怪,难怪岛主不在乎暗子的生死了,原来你是有备而来。不过若是朕告诉你,朕就是从大同特地赶回京城与岛主相会的呢?”

黑衣人一惊,道:“大同已集结蒙古数万精兵,破城指日可待,你敢擅离?”

朱厚照道:“倘若岛主此时还有暗子的话就该知道,大同的蒙古联军半月前就已被朕击退,至于朕敢擅离军营那是因为军营内有朕亲封的威武大将军朱寿代朕主生杀大权。”他瞧了瞧一脸懵像的黑衣人又道:“哦,忘了告诉你,朱寿就是叶探花好友追命剑骆川。”

黑衣人沉声怒道:“这个逆徒!”他又瞧着朱厚照笑道:“即便蒙古败了又怎样,这会朱宸濠只怕已经奉朱元璋遗命起兵靖难了,他手里有你老祖宗的丹书铁券,即便你是皇帝也奈何不得他。”

朱厚照笑了笑,从御座上拿出两块拱形贴片,道:“丹书铁券,岛主所指的莫非就是这个?”

黑衣人神色大惊,道:“怎么会在你手里?”

朱厚照道:“也是叶探花的朋友送来的,岛主若想见宁王朕亦可安排!”

黑衣人阴森道:“你以为你赢了?”

朱厚照道:“至少你输了!”

黑衣人嘿嘿一笑,道:“不,是你输了!我既能变成宁王,同样也能变成你,只要将你杀了,我便是正德皇帝。”他话刚完,袖里的匕首已滑至掌中朝着朱厚照掷去,同时又大声道:“好徒弟,十余年不见,让为师瞧瞧你的武功有没有精进?”

匕首还未至,朱厚照便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几乎要将自己吹倒。接着另一股劲风从他右侧射来,只听见叮的一声,两件铁器相撞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朱厚照已被两股疾风吹倒在地,叶澈缓缓走出,道:“师傅!”

黑衣人冷冷道:“你还认我做师傅。”

叶澈道:“已经发生的事谁也无法改变,师傅不能,徒弟也不能!”

黑衣人喝道:“为师养你教你,你就这这么报答为师么?”

叶澈缓缓道:“师傅想要弟子如何报答?”

黑衣人笑着指着朱厚照道:“帮为师杀了这皇帝。”

叶澈淡淡道:“弟子做不到。”

黑衣人冷眼瞧着叶澈道:“当初若不是我,只怕你也不会活到今日是也不是?”

叶澈道:“不错,这是救命之恩!”

黑衣人又道:“你自小便在岛上长大,我待你如何?”

叶澈道:“师傅待弟子恩重如山视同己出,养育之恩弟子终身不忘。”

黑衣人接着道:“好,为师再问你,你一身武功是何人所授?”

“弟子一身功夫皆出自恩师!”叶澈瞬间回忆起自小在岛上的生活,师母的慈祥,师傅的严格,师兄弟的情分,小师妹的憨厚调皮。世上什么都可以变,唯独时间变不了,它只能是一直往前走,永远不会有回头的时候。

黑衣人道:“救命,养育,授业之恩,你如何报答?”

叶澈红着眼跪下,道:“师傅大恩,弟子无以为报,只能给您老人家磕三个响头!”

黑衣人伸手拦住正要磕头的叶澈,道:“一个响头便还一件大恩,天下只怕还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叶澈起身,道:“那师傅想要弟子如何报答?”他缓了缓又接着道:“不过得有言在先,违背正义之事,有损汉人之事弟子宁死不为!”

黑衣人大笑,道:“好,果然是我教出的好徒弟!”他伸出三根手指,接着道:“一掌还一恩,三掌过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互不相欠。”

朱厚照急道:“不可!”黑衣人的武功如何他不知道,但叶澈的功夫他却是知道,黑衣人既是师傅,想必功夫也是在叶澈之上的,倘若叶澈被打死,那自己离死也就不远了。

叶澈笑了笑,道:“便宜,三掌便能完三大恩,这么便宜的事为何不做呢。”

朱厚照急道:“他这三掌非同小可,你要是有任何闪失了,朕怎么办?朕的江山怎么办?十年前你可是答应过朕但有所求,以死相报!”

叶澈脑袋里忽然出现了十年前司徒子衿进宫前身披凤冠霞帔泪流满面的样子,他忍不住一阵心痛,道:“陛下成全之恩叶某铭记在心。”接着他慢慢靠近朱厚照耳边,低声道:“在下会在师傅发完第三掌时与他同归于尽。”

他不待朱厚照回神又道:“师傅,请!”

黑衣人略有些不可思议,道:“为了不是你的天下而丧命值吗?”

叶澈道:“师傅,请!”

黑衣人运气于掌,久久不能发出第一掌,他厉声道:“为师再问你最后一遍,要么顺从于我,为师立你为太子,将沁儿许配给你,要么便死在为师掌下!”

叶澈冷冷道:“师傅你知道弟子的性格,为了子衿弟子可以不惜一切,自弟子知道魔教灭门惨案真相的那日开始便决心报仇。”

黑衣人哈哈笑道:“好!”他出手再没有半点犹豫,一掌打在叶澈胸口。

叶澈立时感觉胸口就像是被巨石猛烈撞击一样,瞬间后退十余步至大殿左侧的一根立柱,右掌一掌拍在立柱上,立柱也随即裂开轰然坍塌。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液,道:“救命之恩已还!”

毕竟是自己亲手抚养长大,黑衣人还是有些心有不忍,道:“你是知道为师的功力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请师傅发第二掌!”叶澈靠在剩余的半截立柱上,他脸色惨白,刚擦拭完的嘴角上又流出了鲜血。

黑衣人颤抖着身体,全身的真气啪啪作响,散落在地上稍小的立柱碎石竟被这股真气吹地四处乱串。他高高跃起,道:“你既执迷不悟,那也怪不得为师了。”

“二师弟!”就在叶提起真气以求将伤害减小到最小时,一道黑影挡在他面前替他挨了第二掌。

百里驷口吐鲜血倒在叶澈怀里,断断续续道:“大···大师哥,小弟···小弟喜欢···欢小师妹,但···却···却从未想过···过要害你。”

叶澈一边替他运气一边哽咽道:“知道,大师哥都知道!”

百里驷一只手缓缓抓住叶澈替他运功疗伤的那只手,摇了摇头,笑着道:“不用···再···再白白浪费真气了,没用了!”接着他又拼劲全力将脑袋移向黑衣人的方向,道:“师···师傅,这一掌我代大师哥受了,弟子这条命今日便还给师傅,从此断绝师徒关系,你我恩怨两清。”

叶澈瞧着怀里已经闭上眼睛逝去的百里驷,悲愤嚎道:“师弟······。”他将百里驷尸身平放在地上,朝着黑衣人冷冷道:“养育之恩二师弟已替弟子还给了师傅,还有最后一掌,这一掌过后你不再是我师傅。”

黑衣人咬着牙冷冷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莫说是你二师弟,即便是你为师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叶澈起身,道:“好,还有最后一掌!”

前两掌黑衣人均未使出全力,第三掌他不敢大意,将全身真气集中于右掌朝着叶澈前胸拍去。

“爹爹不要!”南宫沁刚赶来便瞧见这一幕,她来不及细想便挡在叶澈身前抱紧叶澈高声叫道。

黑衣人跟叶澈闻言皆是一惊,黑衣人想收回真气却也还是稍晚了一些,这一掌虽已收回六层真气却还是将南宫沁连同叶澈一齐击倒在地。

叶澈急忙抱起南宫沁输送着真气,急道:“小师妹···小师妹···。”

黑衣人瞧了瞧自己的右掌,半跪在南宫沁身边一边输送着真气一边喊道:“沁儿···沁儿···。”

如大海般的真气涌入南宫沁体内却毫无反应,她虽未死却也还是没有醒来。

朱厚照高声道:“来人!”

只见御阶由中间缓缓分开,数千手执强弩的兵士从御阶密道里整齐有序地走了出来将叶澈与黑衣人团团围住。朱厚照道:“宣李言闻!”他又朝着叶澈道:“叶兄放心,有李太医在,朕担保这姑娘绝不会死!”

叶澈盯着朱厚照道:“是号称医仙的李太医?”

朱厚照道:“不错,正是此人!”

说话间,李言闻便已赶到,叶澈冲着黑衣人冷冷道:“放手!”

黑衣人居然没有半点反抗,果真放了手。叶澈抱起南宫沁交给李言闻,道:“李太医,麻烦你无论如何都要救活她!”

朱厚照道:“李言闻听旨,朕令你救活这位姑娘,所需药品皆由大内拨出。”他瞧了一眼叶澈又继续道:“敢有抗旨者,斩!钦此。”

李言闻急忙跪地,颤抖着道:“臣,遵旨!”说吧便抱着南宫沁迅速退下救治!

朱厚照瞧着黑衣人道:“现在岛主还认为自己能赢吗?”

黑衣人也瞧着四周数千兵士,垂首道:“江湖传言你荒淫无道,今日一见没想到你如此工于心计。”

朱厚照走下御座叹了口气,道:“朕原本并不想做皇帝,只想做个逍遥快活的王爷。”他又指了指御座接着道:“是它,是它将朕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若没点心计,恐怕也做不了皇帝。”

黑衣人瞧着四周闪闪发亮的箭矢,道:“你想怎么处置我?”

···········

正德十二年十一月,解决完前元余孽造反之事后朱厚照火速赶往前军,率领大明数万精兵凯旋还朝,一路上黄土垫道旌旗飘展好不威风!

紫禁城一战之后江湖上再也没有叶澈跟他师傅的消息,有关那一战的消息被官府严密封锁。人们只知道在那一战之后,朝廷调派数千门大炮将蓬莱岛彻底炸沉,消失于大海。有关叶澈的消息人们只有在茶余饭后才能偶尔听见酒楼说书的提起,有人说叶澈杀了他师傅,也有人说他们同归于尽了。

人生不在于活得长与短,而在于顿悟的早与晚,生命也不是用来更正别人的对与错,而是用来实现自己精彩的生活,叶澈这一生虽充满荆棘但却也算是十分精彩了。

数年后,紫晶宫的宫殿虽已破败不堪却依旧存在,两座坟墓并没有因为时间而荒芜,坟上没有一根杂草,墓碑上的字迹也是红艳如血。唯一不同的就是坟墓的旁边多了一间茅草屋,茅草屋内简单而简洁,床上终年躺着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孩。

一个中年男人每天除了打扫坟墓,其余时间都会对着床上的女孩说一句话:“只要你醒来,大师哥一切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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