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叔，您老好。”
尤德贵到了店前，双手一抱，礼了一个诺。
“哎呀，我们的尤大捕头来了。”
看见尤德贵，屠叔满脸堆起笑容，一是因为他是儿子的发小，二是因为去年老家一桩公案连累了自己家族，亏得尤德贵托人摆平，屠一刀最记人情。
屠一刀随手切下一块牛肉，一块猪肉，丢给儿子。
“屠子，你先回家叫你娘烧两菜，我与你尤哥喝几口。”
“你是自己想喝几口找我尤哥背锅吧。”屠子接过肉，随口说道，他知道自己娘在控制爹的酒，怕他年纪大了，又有战伤在身，担心他的身体。
“你狗日的，就你话多。瞧你这瘦不拉几的，一点也不像我儿子，你看看人家尤子，再看看你，气死我了。”
屠一刀刚习惯性的要伸手去摸儿子，儿子早就***拖着尤德贵，一溜烟去得远了。
“嘿嘿嘿，狗儿子，倒是交了一个好朋友。”
酉时，天己黑，长安城却是最热闹的时辰。在家的，餐桌上家长里短，不在家的，或呼朋唤友，或已在杯著交错。
“尤子，来来来，和屠叔我踫一抔。”
屠一刀家，现在也比往日热闹不少，尤德贵也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屠叔，您的身体越来越健硕了。”
屠一刀把酒杯在桌上一放，说道
“那是，我当年在平阳公主手下时，每天都要苦练四五个时辰，身体的底子就是那时候打下的。”
“停，您的光辉事迹已经说了一千零一遍了。”屠子一挥手，止住了老爹的唠叨，转过头问尤德贵，“老大，你知道戴文为什么自杀不？”
“都说是为情而故啊。”
“那你知道柳大家意中之人是谁不？”
“不知道，没听到这方面的传言。你这么问，难道说你知道不成？”
“嘿嘿，”屠子鸡贼的笑了笑，样子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别费话，赶快说说。”屠老爹也一脸八卦的盯着儿子催促道。
“前几日，我在汇春酒楼与几个胡商朋友喝酒，商量在西市开设琉璃店的事，我去小解回包箱的时候，无意中听到隔壁包箱里有二个人在大声说话，似是在吵架，一个大声说什么过几天就要去给柳大家赎身，并要在万年县那里买一所宅子，外养在那里，要对方给钱，另一个则是不同意，说有辱门风，要打断他的腿。哥，这女人都已经有相好的了，戴文那小子还为她寻死，真是太不值了，纯粹就一傻比啊。”
“听见是谁说的不？”
“这倒是没听清。”屠子沉吟了一下，又说道，“不过那口音，我似乎有些熟悉，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从这件事情上来看，确实是戴文有些单相思，自作多情了。尤德贵想，看来自己有些多疑了。
从屠子家出来，向前穿过一条街，见前后无人，原本看上去有些醺醺然的尤德贵快速地窜进了一条窄小的巷子。
一个黑影立在那儿，看见尤德贵过来，立马抱拳躬身一诺“属下见过尤总捕。”
“梁杵作，情况如何？”
“属下偷偷进去戴府，检查了一下戴文的尸体。从检查结果来看，没有博斗的痕迹，确实是坠落致死。”
“走，去现场看看。”尤德贵说。从现有的证据看，戴文殉情的可能性很大，可尤德贵总觉得那里不对，因为他觉得戴文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尤其是柳大家那样的女人而自杀。
他与戴文不熟，仅在一年前见过一面。这一面，他对戴文印象深刻。
贞观四年正月，李靖夜袭颉利可汗，颉利可汗退守铁山，派执失思力来长安靓见天子假装投降。太宗诏令鸿胪卿唐俭等人持节前往抚慰，随行人员中，就有当时在鸿胪寺任职的戴文。李靖趁颉利可汗疏于戒备偷袭，时唐俭被挟为人质，有生命危险，戴文趁混乱之时临危不乱，悍不畏死，击杀裹挟之人，奋不顾身救下唐俭，立下大功。回朝后官升一级，一班人在东市的燕春楼庆贺，尤德贵此时正巧在燕春楼办案，见戴文居功不敖，谈吐非凡，坐怀不乱，由此可见此人意志坚定，不好女色，由此对他颇有好感，可今天却因一烟花女子殉情，着实让尤德贵在情感上难以接受。是以下班时偷偷吩咐梁杵作去验伤，看其中是否有蹊跷。
虽然验伤的结果让尤德贵有些失望，但他仍想到现场看看，寻找可能的蛛丝马迹。
戴文的死丝毫没有影响到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的芸芸众生，诸玉苑外人来人往，苑内苼歌艳舞。
“尤总捕，戴文就是摔死在这里的。”梁杵作带尤德贵走到诸玉苑大门右边的楼下，指着离楼大约四五米远的地方，指着给尤德贵看。
“梁杵作，量一下离墙有多远。”
“一丈七尺左右。”梁杵作从随身携带的勘察包里拿出唐尺，认真测量了一下距离。
“尤总捕，为何要量这个距离？”梁杵作不是很理解。
“你想想，从楼上掉下来的，应该离墙很近，不会超过一丈左右。自己跳下来的，也应该不会用力往前跳，一般不会超过一丈五。可要是被人推或者扔下去呢？”
“那应该比跳下去要远。”梁杵作恍然大悟，惊讶的说道：“尤总捕，你真厉害！”
“这也只是推断，不能做为破案的依据，但如果有疑点，我们就要去查清楚。”
“梁杵作，你再去楼上勘验一下，我去会会柳大家。”尤德贵说。
“好的，尤总捕。”
尤德贵看着梁杵作进了诸玉苑的大门，他仍站在原地没动。
自杀还是他杀？主动自杀还是被逼自杀？如果是他杀，情杀还是仇杀？
尤德贵从心里不愿意戴文是为情自杀，他认为，像戴文这样有胆有谋，意志坚定的人绝无可能单纯的为情自杀，即使自杀，也肯定有不可告人的苦衷在里面，尤得贵决心要弄明白事实真像，给自己与戴文一个交代。
定了定神，尤德贵向诸玉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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