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清爽的阳光照在大块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上,熙则树稠密的枝丫在嗽嗽作响,长条的白色细叶似鹅毛轻飘飘地落下,点缀在脚边。抬头看去,两侧白漆矮墙的上方是一汪深深的蓝色苍穹,一直延伸到道路的尽头。鸽子们从院墙上跳下来,这几只洁白的小家伙低着头在石缝中仔细观察,一会儿又警觉的偏头侧目。

小孩迈着轻快的脚步,啪啪啪几步纷至沓来,鸽子们便扇起翅膀飞向了天空。

他牵着一只风筝兴奋极了!

“小枝,等一等我!”

“哈哈哈,才不要!”

小枝回头看了一眼,嘴上如此说,脚步却慢上了几分,他的额头已经渗出几滴豆粒大小的汗珠。

妇女提着苇萝藤编织而成的提篮跟了上来,她穿着一件灰白色的束腰长裙,一双棕色布鞋,头上用白色丝巾扎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脖子上挂着一只吊坠为水星莓模样的银项链,脸上的五官精确的分布,煽动的睫毛,红润的嘴唇,以及一双棕色的大眼睛,从皮肤的细腻光泽来看,年龄应为三十多岁。

他们沿着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一直走,来到了一座有着镏金色铁门的庄园,庄园门前两侧各有一个长条花坛,花坛里除了各有一颗玄古樱外,还有些与杂草长在一起的花卉。

小枝扯着风筝线,路过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好奇地往里面张望。

庄园最前面是一处宽广的院落,里面横置的竹竿上晒满了衣服,还有几张兽皮。放在凳子上的竹箩里面有些土薯、萝卜、鱼、虾米。院子中央有一坛圆形水池,一条石砖路一分为二环绕着水池,其它土地上则长满了细嫩葱爽的小草。

再里面是一间雅致的三层小房子,第一层是由寅石块构成地窖,二楼及三楼由青砖构成,大门是原色的木板做的,需走石台阶进。另每扇正方的窗户都设计在突出的阳台上,阳台有盖着暗红色瓦块的尖顶。屋顶也倾斜的可怕,尖尖的,呈‘人’字状包裹着第三层的阁楼。屋顶后面还有一个高高的烟囱。

窗户的玻璃反射着炫目的云彩,有些芊细的开着紫花的藤蔓从屋里蔓延出来。三楼的窗户外还往下挂着一张粗绳织成的渔网。

“这房子好大呀!”小枝不由得惊叹道。

一只金色长毛的大狗突然从地窖的一个洞口钻了出来,警惕地盯着小枝,它的耳朵很大,像两把小扇子一样。

妇女连忙把小枝扯到身后:“等你长大了,去圣樱市看看,那里的房子更大呢!”

“不,房子并不是越大越好,最主要是得好看。”小枝摇摇头:“这栋房子与莉米姐姐的房子好像,不过莉米姐姐种的花更多,更好看,我喜欢她院子里的花香。”

“那么前天芸晴婶婶拿花种来,你又不乐意将它们种在门口的花盆中?”

“不…我不会那些…不喜欢…我不会栽培。”小枝摆摆头

“好了,我们快走吧,去南瓜店买些糕点。”

她们走后,太阳上升了一点,快升到蓝色苍穹的正中。

一辆马车从小巷的另一头驶来。

驾驶马车的人头戴棕色毡帽,身上披着黑灰色的长袍,腿上穿着黑色的长裤,手中握着两根缰绳轻轻挥动。

马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镏金色的铁门前。他翻身下马,然后伸手掀开帘子,露出坐在马车里面的人。那人约四五十岁,头戴一顶黑色礼帽,穿着白色绸缎内衬,内衬的中间地带,领口到衣襟的四方用白色蕾丝包边,中间镶着四颗红蓝绿紫的菱形源石;肩披黑色系脖长斗篷,斗篷上面镂着稀疏金线,下身着深褐色阔腿裤。

浓密且短的黑色头发往上延伸着,额头圆润宽广,眉毛如墨水挥洒两笔般,鼻子坚挺呈鹰嘴状,上嘴唇薄,下嘴唇厚,下巴削尖,皮肤白润,眼睛微眯但炯炯有神。

“应该是这里了。”马夫恭恭敬敬地说。

他手握着只有匕首大小的木杖,意念一动,那木杖便凭空消失。

“这个以愿可要我好找!”

他弯着腰钻出马车,扶着马夫的手踏下马车。

蹙眉看着眼前这扇镏金色的铁门与玄古樱,定了定神,见那铁门旁边的院墙上挂着一块同样镏金色的铁牌,上面镂空出几个字“花云街109号”,紧接着大步流星走了进去,马夫紧随其后。

金色长毛的大狗正窝在草地上,见这位不速之客到来,一个激灵爬了起来,龇牙咧嘴汪汪狂吠。

“没人吗?”他大声叫道,没有理会那只大狗,阔步穿过中间的圆形水池,走上石台阶。

他俩站在门前,马夫敲了敲门,再次询问有人吗?见无人应答便推开那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客厅,地上是干净的木地板,中间铺着一块方形的红色毛绒地毯,后面那堵墙有一个壁炉,壁炉周围放着两张长条板凳与两张木椅,旁边的墙上挂着一些厨具与蔬菜与肉类。

左边有两扇门,门之间空出来的墙上挂着一只鱼骨装饰品,以及一个展示盔甲的站立木人,它的铁头盔上戴着一副花冠,看起来是刚编不久。右边的前面有一个带窗户的小阳台,窗帘是合上的;阳台边是一个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放着繁多的书籍,以及一些古怪石头与一个星球仪。

“吱吱吱…”

两人顺着声音看去,一只长着翅膀的毛茸茸的小球,惊慌失措的飞向阳台,扑向一名面向门口坐着的少女。

那少女伸着白皙光滑的腿坐在草垫上,胸口到膝盖披着一件白色的毛毯,头扭靠在阳台的夹角上,嘴角涎最一缕口水,睫毛轻轻颤抖,胸口微微起伏,右手边放有一本《阁楼上的蔷薇公主》 ,中间的书页随着流动的风左右摆动。

“吱吱吱吱…”

白色的小兽扑在她的胸口,翅膀扑扇着少女的脸。

“呀!浅子,你做什么?”少女被惊醒了,双手捉住白色的小兽,将它放在腿上,然后揉了揉眼睛:“想造反是吗?哈~”

“请问,你认识瑟伦·以愿吗?”他盯着少女的眼睛问道。

马夫则将手横放在腹部,对她微微鞠躬。

“你们是谁?”少女红唇轻启,伸手拉开窗帘,阳光便照在她的腿上,微风拂了进来,轻轻推搡蜷缩在背后的长发。

“这位是岩鹰公爵,尊名亚伯鲁·波米,鄙人是公爵身边的护卫,名杨繁。”

少女一听来人居然是公爵,以她的年龄,虽然不明白公爵是多大的官,但下意识扶着墙站了起来,她赤着小脚丫,穿着一件白绸制成的连衣裙,胸口下面有一排粉色的小花,腰间是一条白色的编织绑带。

“他…我爸爸今天一早就出去了,他与妈妈还有小妈一起,去瞭望塔那里的海边,他们抓鱼去了。”

少女指了指窗外,远远的那里,公爵与护卫看见,碧蓝苍穹与深蓝的大海相连,无边无际的碧波泛着粼粼的闪光,金色的沙滩光滑细软,停着几艘如枯叶的小船,白色的房屋,蓝色、红色、黄色…的屋顶连成一片,最显眼的建筑,则是一座高耸的白色瞭望塔,那是晚上用来指引海上船只归来的明灯。

湿软的沙粒从鞋口溢了进去,波米与杨繁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个脚步,海鸥在头顶盘旋鸣叫,海浪在远处咆哮着,又轻轻扑倒在他俩的脚边。

波米感觉像是走入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头顶的阳光如火球刺眼而炽热,贴身穿着的白色内衬被汗水渗透,吹拂来的风,凶猛且带着腥臭,他想起自己有许多年没有出过王都了。

在他俩的眼前,左边是一排摇曳的椰树,椰树丛中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瞭望塔,比在远处看起来更加高大,巨大的白色风扇在慢慢转动,似巨人挥舞庞大的巨刀。

椰树下面的树荫下,有一群人坐着乘凉、烤鱼,其中有两名女生显得阿娜多姿特别出众,她俩都穿着白色碎花的连衣裙,肩披轻薄的蕾丝边小披肩。

在这群人前面的沙滩上,有两艘船,五名男人,其中两名男人赤着上身。

其中一名臂膀瘦小,身材显得非常细高,但是腹部与手臂的筋肉突起、线条流畅,海水与汗珠沾在皮肤上面,看起来像岩石般坚硬。散乱的长发披在身后,皮肤是小麦色,该人鼻子不高,脸拉长着,头发罩在额头前,眉眼低垂,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笑意,那双瞳目仿若一潭汪汪的黑水。

我将渔网从水里拉起,里面的鱼在船板上涌动、啪啪作响。

侧头看见沙滩那边走来的两人。

“卓羽,看来你得自己去捞最后一网了。”

“来找你的?”他把一脸的胡子朝向我,把脚踏在隔板上。“没事,我正好教教我这几个家伙。”

我看着还在船板上挣扎的鱼,施了一个束缚术,将它们一起放进了木桶,然后提着桶走往篝火边。

“你倒是过得很悠哉!”

那两人汗如雨下,走过来气喘吁吁地说。

“波米公爵”旁边两名女人认出了他,站起来行礼。

“坐吧!”我从桶里拿出一条肥硕的鱼,将它放在案板上,拿起刀熟练的开膛破肚,剔除出里面的内脏,红色的血液从案板流到沙子里。

“你可真不厚道。”波米抬起头看了远处在沙滩上玩耍的孩子,以及旁边坐着的数名女人。他俩也不摆什么架子,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木材上:“怎么不住在星落堡?我到那儿去找你,本来还以为没人,结果里面有名脾气暴躁的女仆,她拿盆罩住我的头,把我的衣服都点着了。”

我笑了笑:“住不惯。”

“狗屁!魔法工会的那些老家伙都眼巴巴地盯着,到你这里怎么就住不惯?”波米瞪着眼睛。

我将竹签穿过鱼,递给波米。

“房子有点大,我还是喜欢我的故乡。”

我继续串上几条鱼,递给身边的人。

“好了,找我有什么事?”

波米收起脸上气愤的表情,变得一脸平静,伸手将鱼插在火边的沙地上,双手互相搓了一下胳膊。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喝莫泊桑。”

我说:“得了,别跟我客套了。”

他哈哈笑了两声,眯起眼睛:“你别说,那个女仆挺对我胃口的,不过她应该不是一般人吧?”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看着他瘦长的脸上,脸上的横陈的肌肉因为年纪而开始变得松弛,一双眯眯眼还是显得那么精明。想起之前在王都的时候,也有互相帮助过,但是不算很要好,能走到公爵这个地位,非一般人能做到,不过我看得出,他也是一个不爱惹是生非的人,这点性格很对我的胃口,让我感觉很亲和。

他把右手放在左手的戒指上,凭空拿出一封小小的黄皮包裹。

“两件事,这个先不着急,你收好了晚上再仔细琢磨。”

我伸手接了过来,粗略一瞥,外观上什么信息也没有,里面应该装着一封信,便将它放进我的戒指里。

“另一件事,是领主的意思,虽然他没有强制要你做,但是你懂吧?他非得要我来给你说说,啊!教导教导你。”

“嗯”

“他呢!希望你能如实写一本自传。”

“写自传?这是什么玩意?”我不解地问。

“以你的文采写本自传不是问题吧?”

“也许吧!我还从没写过自传,可是我想不通,为什么要我写自传?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可写的,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名气都没有你大。”

我将调料罐递给杨繁,他倒了一些在鱼身上,一股喷香的气味便散发开来,闻此,他不由得点头赞叹:不错!

“拉倒吧!你这个死鱼脑袋,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别说是领主了,就连我、三大家族、整片星空之下的魔法师,都想知道你这副小身板究竟经历过什么事。”

.......

“以愿,不要像阿圣王一样,等死了由别人来写。”

……

“你现在不是挺清闲的吗?抽空写本自传吧!我不相信你经历的事,不能让你产生述说的渴望。”

……

“你也知道那个预言,现在距离魔女降临的日期越来越近了,其实我这次的任务要越过西国,连结西国的士兵,一是镇守魔芋湿地,二是去往特洛维德山脉,与龙族交流交流感情。狗屁!这次一去没个五年十年是回不来了,不过那里的羽翎一族据说都是美女,可惜我年龄也不小了。”

……

“你也得努力为国家与人民努力呀,就现在去写本自传吧,我不相信你没有想说的话,就说那个女人吧?她现在去哪里了呢?”

……

“抱歉,我实在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是夜,我对窗而坐,夜晚的风冰凉冰凉,从窗外呼呼而来。

我犹记得的五年前,刚从圣樱学院毕业的时候,我深刻体会到与天才、还有优秀魔法师的差距。面对大街上人来人往、花花绿绿的人们,我丧失了所有的远大理想与雄心壮志,我当时觉得我再也无法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也不会再有什么波澜壮阔的人生。但我不觉得失望,反而很开心,因为我终于可以回到家乡,去追求喜欢的人,与爸妈生活在一起,在院子里种上满满的花卉,这样的想法,让那天风中弥漫的樱花味道,格外浓烈,让我感觉坠入恋情般幸福。

我提起杯子抿上一口清香馥郁的茶,摊开一本空白的书,月光就洒在纸面上。

当波米公爵提议我写一篇自传时,我个人是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因为我既不觉得我有所成就,也不觉得我有过波澜壮阔,九死一生的冒险经历,至于他多番推崇我应当多细致描写一下学习魔法的心得,更是惹我发笑,因为我确实就是莫名其妙地走到了这一步,心得感想无从谈起。

但你看,我这还不是写了么?也许是因为在落蓝镇的生活越发舒适清闲,也有可能是人到中年难免感慨的事就多了起来,近来我坐在院子里观看落叶时,思绪经常飘向过去的时间。

我想起那个夏季,古灵精怪的小妖在二楼做实验时,那敲着试管清脆的叮当声。那个深夜,阿沫坐在树上一言不发,默默吹着一曲婉转的笛声。还有圣樱学院的时光,以及在提苏瓷城里走过的古街,太多太多,每每如此深思,我的记忆就像找到线头的毛线团,能够不停地抽丝剥茧回忆下去。

对了,还有那个女孩,那个在初夜,对着漆黑窗外低声祈祷的女孩,我永远都忘不了她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我说道:这首歌叫做祈愿之诗。

{作品:祈愿之诗

第一部:小巷的魔法女孩

全30部,如果我有毅力写完的话,绝对会超慢速度更新,其实很有可能会弃坑。

本书更新中,目前文章不等于最终效果。

编辑于2021年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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