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稳稳的睡醒后,楚江浔买了个新箱包,把成色还不错的衣物打包,自己换上干净利落的一身,在酒店前台退房后,将旧衣物送给门口的乞丐。
第二备武军校在城郊,附近几乎没有商贩和住户,想到热闹的地儿少说走八九里路。时不时有车辆开过,驾车人的叫唤声、街石在车轮铁片下的撞动声,都显得热闹。锃亮、乌黑的车身熠熠闪光,像镜子一样能照出人影。
楚江浔看着又一辆驶过的车,放慢脚步,不自禁的摸了摸口袋。
“兄弟,请问第二备武军校是这条路吗?我走好久都没见到,怕走错了。”
愣神间,有人拍楚江浔的肩,他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汗淋漓的脸。年轻人扛着一个大口袋,还背了个大包,汗珠顺着蜡黄的脸滑落,想必路途劳累,他张着嘴喘息,吐出一股热气。
楚江浔担心那个大袋子砸到自己,不动声色的身体后仰:“你是报名的学员?”
青年非常兴奋:“是呢,多亏仙人给我算一卦说我仕途坎坷,从军改命,还给我写了推荐信,不然普通人哪有读军校的机会,你也是新学员吗?”
“是的,算卦的人收你多少钱?”
“我主动给了两块大洋,人家是视钱财如粪土的得道高人,怎么会谈钱,多俗气。”
“我认得路,你跟我一起吧。”楚江浔好像明白了什么,从情理上又没理清楚。
两人顶着骄阳前行,没多久楚江浔的头发湿润润的,脚下的石子正烫滚滚的,他仿佛闻到鞋底传出胶臭味。
“我叫楚江浔,老兄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家中父母高龄?”楚江浔漫不经心的问。
“我叫谢加福,早年战乱爹娘早死了。”楚江浔点点头,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被不远处女孩的声音打断。
“能不能快点,太阳很晒,姨母怎么会让你们两个不靠谱的带我去军校。”穿着百褶裙的少女站在路边,头戴精美的白色花边帽子,焦急的跺脚,旁边停了辆没顶的车,车身倾斜。
“表妹,我们也不会换车胎嘛,等有车路过就能求助了。”
楚江浔放慢脚步,扭头看谢加福,冲车子扬下巴:“看你扛这包挺重的,咱们搭个顺风车。”
“你认识他们吗?”
“等下你就知道了。哟呵,这么热的天这位小姐怎么在路边站着?晒得面红耳赤跟猴屁股似的。”
鞠梦白了他一眼,抿着嘴把骂人的话咽下去。见有人言语轻薄表妹,邓一健邓一勋兄弟俩耐不住了,后者推搡楚江浔:“消遣人也要看对象,你算哪块田里的葱,滚远些。”
“别凶啊,把我气走了谁给你们修车,看这大太阳,总不能让小姐一直站着吧。”楚江浔似笑非笑。
邓一勋斜眼看年轻人,又暼见旁边的谢加福,眉头皱得更厉害,他们站会儿倒没事,金枝玉叶的表妹受不住啊,十分不悦的开口:“车胎爆了,你会换吗?”
“没问题啊,不过我要搭便车,到第二备武军校。”
“去军校?”两兄弟异口同声,正眼打量他们二人,似要将他们看穿。跟他们谈话的青年倒是穿着得体,另一个扛袋背包的就……噢,想必是哪家小少爷和家仆。邓一健语气柔和多了:“我们也要去军校,顺路得很,兄弟你帮我们换好车胎正好一路。我们兄弟姓邓,一健、一勋,这是表妹鞠梦。兄弟贵姓?哪里人氏?”
楚江浔不想跟这群公子哥有交集,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流浪汉,敷衍:“家父嘱托不报家门,我叫楚江浔,这位谢加福。”
隐晦的背景更引得两兄弟好奇,绞尽脑汁的想附近姓楚的大户人家。就在他们愣神的短短时间,楚江浔和谢加福已把轮胎换好。既然对方不说,他们不好多问,客套答谢后,几人上车,由邓一健开车,朝备武军校驶去。
邓一勋和楚江浔、谢加福坐后排,后者坐中间,泛黄的短掛被汗水浸得湿润润的,邓一勋皱着眉头身体歪向一边,克制不住嫌弃的表情。
“哥,听说二校这期还招收普通人从军,我们会不会和那帮乡巴佬分到一个班啊?”
“肯定是分开的两个班啊。但肯定不可能有两个女子班,不知道表妹班上会不会有乡下女人了。”
邓一健在开车,鞠梦不能打他,转过身甩包砸邓一勋:“呸呸呸,你们能不能盼我点好,我跟乡巴佬一个班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你别怕呀表妹,好歹段大小姐跟你一个班,要难过也先是她。”
谢加福脸红得像番茄,双手搭在腿上坐得笔直,身体僵硬一动不动,生怕自己碰到旁边的公子哥讨人嫌。
“两位兄弟这话我没听明白,你们说的乡巴佬是指没权没势的普通百姓吗?”
“普通百姓还好,就怕乡下又脏又臭的穷鬼,我家祖上三代打拼才有如今家业,有资格进军校,那群土鳖凭什么和我们平起平坐。”
“又脏又臭,想到都烦。”
谢加福坐如针毡,表情更难看,连大气都不敢出,如蚊子轻哼:“我有点难受,能不能让我下车?”
话说得没错但实在刺耳,楚江浔暗暗摇头,就是这种势利的人越来越多,世道才越来越乱,连读军校都名副其实成了有钱人的特权。这车坐着烫屁股,他突然觉得帮错了人,拿出小刀抵在车轮胶皮上,缓缓加大力道,滚动的车轮出现越来越深的划痕。
噗。终于,厚厚的胶皮撑不住了,发出极轻的声响,总算破了。
车子剧烈摇晃起来,偏了方向眼见要撞上树,邓一健把刹车踩到底猛打方向,车身重重顿住,众人身体前倾,鞠梦和楚江浔更是直接被甩飞出去,和他们一同飞出去的还有谢加福的大口袋。
楚江浔右脚先落地没站稳,弹起来换成左脚转半圈后跪下,抬手接住惊呼不止的鞠梦。动作一气呵成,跟训练有素的卖艺人差不多。鞠梦紧紧搂住楚江浔的脖子,四目相对,后者眉头皱起,崴脚了,疼。
“表妹啊,伤到哪里了?”邓氏兄弟连滚带爬过来扶鞠梦,轻拍她身上灰尘。
谢加福跳下车扶楚江浔:“江浔,你有没有受伤?”
楚江浔倒吸凉气:“用劲拉我起来,崴脚了。”
“别碰我,你怎么开的车?”鞠梦气呼呼推开邓一健,转而看向楚江浔,语气温和几分,“你怎么样了?”
“还好,脚没断。”楚江浔叹气,“可惜搭不成便车了。我们就先行一步,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们还是一起走吧。”
“不了,这里离军校应该不远,告辞。”楚江浔给谢加福使眼色,两人拿上行李逃似的跑了,楚江浔瘸脚快走几步换单脚跳几步的背影滑稽极了。
军校门口站了许多人,年轻人多是穿西装或风衣,三三两两围在一起闲谈,也有屈指可数的几名姑娘安安静静排队填报到表。谢加福看看他们,又低头看自己的短掛。
“不用在意他们,上课都穿军装。”楚江浔安慰他。
李大虎坐在大伞下耐心的指导女学员进入军校后该到什么地方找师兄分配宿舍,还有领训练服等一系列事情。
丘真端着半个西瓜啃着走来,指间夹着男学员名单:“男学员到我这报到。”
人群熙熙攘攘动起来,排成歪歪扭扭的长队。学员确定身份后就能进军校,有高一级的师兄带领参观,楚江浔张望打量周围的人,排在前面的人慢慢减少,总算到他们。
“你好教官,我叫楚江浔,是有人推荐我们来的。”楚江浔展开像鬼画符的信,心里打起退堂鼓,这张破纸真能让他进军校?
丘真扫一眼,点头:“你们是新奋进班学员,已经来两个了,进去找有师兄带你们。”
楚江浔登时有了精神,和谢加福相视而笑,他们可以读军校了!冲丘真点头以示感谢,提着行李欢天喜地的进大门。
35期学员穿着军装站在文化楼前伸长脖子眺望,听说有师妹报到,他们大早就起床用马油梳头,穿戴整齐等待。
向锡林心里凉凉的,自己到校都不见学员这么热情。
“师兄,请问奋进班新学员在哪里集合?”青年目光一直在门口,正眼都没瞧楚江浔,指文化楼前的石凳。
“来了来了,自己挑一个啊,别抢啊。”女学员走进校门,他们立刻带着热情得能溢出水的笑容迎上去,积极的帮她们提口袋行李。
谢加福睁大眼睛:“江浔,他们是多久没见过女人了?”
“别惊讶了,可能过段时间我们就跟他们一样,毕竟姑娘只有这些个。”
石凳上坐有两个人各自撑着头打盹,听见有响动不约而同睁开眼睛。楚江浔在旁边站着,一只脚踩在行李上,谢加福放下大口袋,撞到其中一人,连连道歉。
“两位兄弟也是奋进班的新学员?”楚江浔打量他二人,都是穿衬衫背带。
“可不是嘛,我俩是同乡,我叫高驰,他叫高平安,早就到了,总算等来同学了。”
“我叫谢加福。”
“楚江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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