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晚上,澡堂里人甚至比白天还多,大池和小池都满当当跟下锅的饺子似的。
“听说没,万春夜的柳霏霏又登台了,我花不少钱托人给我留个座儿。”
“满大街都贴照片,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我老婆在家闹得凶,说我敢去万春夜就放火烧房子。”
“听说万春夜的酒都定光了,老鸨数钱都数不过来。”
近日报纸刊登万春夜的头牌柳霏霏病愈复出的消息,引爆万人空巷,颇有田不耕街不巡万花丛中看霏霏的架势。
劫后余生的五人靠在池壁,只露出脑袋,惊魂未定。
“那枪真不是我开的,我还在林子里哪来的枪嘛。”
“慕容安仙的保镖也没有枪,会是谁呢?”
“也不知道是哪位菩萨下凡救我们,真是谢天谢地烧高香。”
“我长教训了,不要跟公子哥玩,谁知道他们在外面结了多少仇。”
“小楚爷,你要不要跟我们说说你的威风往事?”
说到这个其他人来劲了:“是啊,米迎海也很怕你的样子。”
楚江浔迎上四双直勾勾的眼睛,一本正经:“我说我失忆了你们信吗?”
“就知道你会瞎扯,肚子好饿吃饭去。”
楚江浔垂下眼帘,无声叹气,哗啦从水中站起来:“我要两份韭菜馅水饺。”
警察厅,段霄接到邓一健被打伤的消息立刻派人手追查,可惜对方大多是外地人,早逃了,只抓到几个小喽喽。
邓家兄弟的老妈是市场监管部部长吴桂惠,抽空提茶叶和烟到警察厅拜访段霄。
办公室四个角落摆着吊兰,墙的东北角摆放着紫色的书柜,椅子罩有彩色套子,其中一张特别高,前面放着一个镂花的象牙脚凳。至少有四盏银制的灯架,摆着高大的蜡烛。窗口对着街道,因为怕小孩子们扔石头,装上一面百叶窗。
“段厅长,实在给你添麻烦了,健儿伤得重还在医院躺着,拜托您要替我讨个公道啊。”
“吴部长言重了,光天化日发生打杀事件段某也很惭愧。连夜审问初步判断是一起恶意报复行为,这是供词,你看看。”段霄不吝啬的拆开文件袋,递上已盖章画押的供词,“有人雇成都地下拳手妄想绑架两个孩子,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
吴桂惠匆匆扫完供词,轻揉太阳穴:“坐在这个位置上我得罪的人可不少,这么多年都没被报复过......难道噢我知道是谁了,有点麻烦。”
段霄确实亲自连夜抓捕审问犯人,别说休息,连口饭都没吃,正乏,扶了扶眼镜,眼里透着倦色:“证据不足不能抓捕,你得私下解决......莫非是日本人?”
事情棘手,段霄是指望不上了,吴桂惠眉头紧锁,她有权但没兵啊,在有能力摆平之前还是不张扬为好,不置可否转开话题:“都是猜测,还是要靠段厅长破案。听说千金在军校颇受欢迎,跟商会会长家公子玩得很愉快。”
“还有这事?都没听丫头提过。女娃娃在军校是受欢迎些。她倒是跟我念叨过有个男同学讨厌,孩子家家懂什么。不如你家几个乖。”
“要说乖谁比得上安仙,文文静静的大姑娘,也不知道她爸咋想的让她读军校。瞧我只顾着说,忘了段厅长忙活一晚上还没休息,我马上让人给你捎碗大排粉,就不打扰了。”
隆昌是普通小县城,但城内城外学堂多,人流密集,特别是备武军校学员多是高官子女的原因,常吸引****蹲守。别的县城宁静平和,这里暗藏风险,警察厅是这里最强的力量也是最累的部门。
楚江浔一度怀疑算术老师以前是教画画的,因为他展示的函数图像编织在一起,形成更陌生的图,线条张牙舞爪,可能画家都画不出如此生动。
他又是跟慕容安仙同桌,本来他想找个角落眯一会儿,见鞠梦坐在第二排瞪着大眼睛,脚一软先坐在第一排。可怜冉旗高高兴兴进教室,苦着脸坐下。
小川纪央给学员分发手臂那么长的电线,工具轮流使用,让每个人都动手把线接成两股,再与灯泡线串在一起。
女学员们弄得一团糟,叽叽喳喳讨论也接不对,男学员的用处终于体现出来,他们虽然不能直接帮忙,但可以在旁边指点哪里剪断哪里拧紧。
楚江浔退到边上打呵欠,把快流出来的鼻涕吸回去,正好瞅见有三人翻过训练场边上的栅栏,他定睛瞧了瞧,这些人有点眼熟。
“冉旗,你过来看。”楚江浔招手,“那个好像是张天盛和梅进。”
“他们胆子真大,玩到现在才回来。”
“听这口气,你知道他们出去?”
“我们住在同一层当然知道,他们昨晚出去,说看什么花魁柳霏霏。”
楚江浔两眼放光:“是美女吗?”
三人翻进来玩命狂奔,几秒钟已经跑得没影,训练时都不见他们跑这么快。
高驰听到他俩说话,面带嫌弃:“连万春夜的柳霏霏都不知道,你怎么跟木头一个样。据说柳霏霏本是宜宾歌舞厅的歌女,一笑如春来,二笑百花开,万春夜的老板花了大价钱才把她请过来。可是呀美人体弱,一个月至少有二十天在养病,每次出场歌舞厅爆满,这次更是修养大半年,昨晚才登台。”
嘭,天花板上的灯泡爆炸发出尖锐的声音,楚江浔下意识蹲下抱头,姑娘们惊声尖叫更刺耳,玻璃碎片如满天星洒下。
还好都是碎渣子,落在茂密的头发上伤不了人。
楚江浔对柳霏霏颇感兴趣,排队打饭也不忘絮叨:“我们也溜出去看美女吧。”
“我也想看我也想看。”高驰附和。
“翻墙离校被抓住就死定了,还可能第二天赶不回来,别班二十个男学员少一两个看不出来,我们班就五个,逃课不方便。”
“我要这个、这个、这个。你们别瞎起哄,逃课被抓不是闹着玩的,礼拜日再去不行吗?”冉旗眼里只有酱肘子,对他们的谈话毫不感兴趣。
“可是柳霏霏只有礼拜一和礼拜二表演,要是捡到张假条就好了。”
楚江浔低头闻香喷喷的肘子,冷不丁迎面和人撞个满怀,油汤洒一身不说,肘子还掉了。楚江浔眼疾手快在肉落地前捞起来,起身对上张天盛惊慌失措嘴角含笑的脸。
“对不起楚同学,手滑了。”张天盛憋得住,其他同学没憋住,掩脸嘲笑。
“没关系。”楚江浔鼻子发出微不可闻的嗤声,抖抖衣服上的油,将餐盘里的菜全倒进冉旗盘中,扬手扇在张天盛脸上,铛!餐盘变形,边角后翘。
张天盛撞在后面同学身上,两人一起倒地,前者鼻血流出来。
“不好意思,手抽筋了。”楚江浔把肘子放回餐盘中。
整个食堂的人都被动静吸引,吓懵了,连冉旗几人也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张天盛迅速爬起来贴近楚江浔,两人额头贴着额头,双目怒瞪,巴不得用头撞死对方。
“搞什么东西?回去吃饭!”安隋和起身大吼,学员们散开的散开,吃饭的吃饭。
“你有种。”张天盛退一步,呲牙冷笑,饭也不吃了,甩手快步离开食堂。
米迎海捶桌大笑,幸灾乐祸:“你们说张天盛图什么?狗咬狗一嘴毛。”
“你还不是怕楚江浔,得瑟什么劲。”
“我怎么会怕个喽啰,我只是打不赢他不跟他计较。”
邓一健压低声音:“你是不是知道楚江浔的来路?”
“你表妹不跟他一个班吗?让她去打听啊。”
不止学员,教官也瞠目结舌:“这小子脾气有点差啊。”
“没教养。”丘真冷哼。
蒲沪泞挑眉,语气大有夸赞之意:“我就喜欢没教养的,毕竟本人教养也不高。”
“蒲师妹,楚江浔真不用教育吗?那小子都流血了。”
“小孩子才用对不起和没关系解决问题,你觉得呢丘教官?”
“丘某人知道蒲教官护短无话可说,但我的学员也不会白白受欺负的。”
“他们又不是财神爷我怎么会护呢。我现在就去罚这小子下午干活。”
五人安静啃肘子,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无形的屏障将楚江浔与其他人隔开。
“我的小宝贝们吃饱了吗?”蒲沪泞飘过来,白色翻领长裙摆动,“食堂老婶今天和向校下棋赢了,心情好,才做美味的酱肘子,平时可吃不着。”
光秃秃的骨头整齐摆在桌上,餐盘里尽是残汤剩水,五人嘴周敷着明晃晃的油水,明亮的眼睛打量蒲沪泞。
“人是楚江浔打的,我们没动手。”
蒲沪泞捶胸顿足:“这我就要批评你们了,下次要团结,再有人招惹我们奋进班,就群殴他,打得他爹都认不出来。”
“哦,知道了。”谢加福似懂非懂的点头。
“乖啦。小谢谢,下午训练完你到服装店帮我取旗袍,上次我们去的那家,这是订单和假条。”蒲沪泞拿出两张崭新的纸,“衣服有点重,最好多几个人去。”
假条?楚江浔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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