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加福说得没错,还是该买辆车,脚蹬的也行。”从军校到城中心鲜有黄包车,楚江浔才训练完,来不及换训练服一身臭汗。
“装什么,上次你脚受伤不也走了一下午。”
“那是因为第一天到军校,班头第一次施令不敢拒绝。”
“早知有机会去舞厅,应该做身高档西装啊。”
不知歌舞表演多久开始,楚江浔有赶不上的预感,三人加快速度。
太阳几乎落下山,澄黄的光昏暗而温暖,照在行色匆匆的路人身上,照在颓败的瓦房上,拉长万物的影子。
街上人没几个,商贩陆续收摊,再过大约半小时天就会完全黑,他们可不想摸黑回家或点根蜡烛,月亮的那点光只够照亮它自己。
服装店裁缝师傅正扫地,准备回后院休息,见有人上气不接下气跑来取衣服,不得不倒凉茶招呼他们坐下,再拉闸开亮一盏灯,取出衣服。
折得整整齐齐的西装铺满桌,不多不少正好五套,黑白红蓝绿颜色还挺全,还有一条墨蓝色烫金旗袍,楚江浔打量旗袍,美极了,脑海里浮现蒲沪泞穿上后风姿绰约的模样。
“这西装该不会是我们的吧?”
“想得美,你当你是天仙下凡?老板,你是不是拿错了?”
老板擦拭挂在胸前的眼镜,眯着眼想了想,展开收据对着光看:“蒲教官订的是五件西装一件旗袍,没拿错,来的那天你们还量尺寸,蒲教官第二天还来结两百块哩。”
“我记得头儿说的是布衣?”
“管不了这么多了,正好换上去万春夜,衣领里有名字,墨绿色是我的!”楚江浔莫名的欣喜,摸了又摸。
万春夜外围站一圈维护治安的警察,彩灯在他们头顶一闪一闪,灵动的歌声透过墙飘出来。
厅里歌舞升平,身材曼妙的女人笑嘻嘻的陪男人喝酒,呛鼻的烟味越来越浓,男人弹飞烟头,又点一根烟。段祥祥被熏得头晕眼花,到门口透气,听见有人争执。
“我们凭什么不能进去?这店是你家开的?”
“兄弟,我们跟段厅长千金关系熟稔得很,都是自家兄弟行个方便呗。”
看门的人穿着不合身的西装,抬着头用鼻孔打量楚江浔三人。他们穿着也算华丽,看谈吐不是本地人,换作平时万春夜自然欢迎这类客人,可惜今晚有柳霏霏表演,里面坐的都是连着数日大手笔消费的金主,肯定不可能放白蹭的人进去。
见对方不为所动,三人提了提袖子准备动手了。
“刚才听先生说跟我家小姐熟络,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千钧一刻之际,段祥祥出来了,他以为是传闻中的严滦,想凑个热闹看看长什么模样,借着门前的灯光,看清几人容貌。
“你......”楚江浔眉毛耸动,露出思索的神色,“是哪位?”
“在下是段府管家,请问先生尊姓大名?”段祥祥皮笑肉不笑,紧紧盯着楚江浔眼睛,似要将他看穿。
“我为什么告诉你,除非你能帮我们进去。”
“没问题。”
“我叫张天盛,我爸是云南一个县里的县长。”
“那你怎么认识我家小姐的呢?”
高驰暗暗戳楚江浔的腰,要是说漏嘴大家一起完蛋。楚江浔当然没傻到这一步,觉得眼前的老头话多讨人厌,忍着不耐:“我在路上被人偷钱包,是段小姐替我抢回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噢,原来是这样。”段祥祥神色明显松懈,转头对守门的人低语。
那人态度大转弯,笑着奉承几句:“几位少爷里面请。”
那道门仿佛一条线,踏进门后悠扬的歌声震耳欲聋,心尖也跟着一颤一颤,高平安回头看还杵在门口的段祥祥,说出心里的困惑:“江浔,刚刚我们都在门口那老头只盘问你一人,似乎对你戒心深重。”
“可能张天盛耍无赖被他碰见过吧。”
强光照耀台上的舞女,唱歌的女人穿着金色旗袍摇曳身姿,每个都是浓妆艳抹,妩媚动人。即使不少人在舞池跳舞,屋里仍是座无虚席。楚江浔靠在餐车旁倒杯红酒装样子,说实话他有点累,想找个沙发坐会儿,花魁柳霏霏并不像传闻中的神乎,唱得也不是多动听,他兴致大减。不过在场的男人都兴致勃勃,高驰和高平安两个丢人的家伙蹿到最前面去,不见人影。
“感谢各位宾客捧场,今晚的表演到此结束,欢迎诸位先生女士明日再来。最后,由柳霏霏小姐挑一位宾客共进晚餐。”
“美女看这。”
“我可买了万春夜一半的酒。”
柳霏霏从台上走下来,小步绰绰腰肢摇晃,手中扇动毛茸茸的扇子,像蝴蝶一样轻盈,不论是伴舞的还是陪酒的女人都跟在后面,笑盈盈的冲宾客点头行礼。
男人们的眼睛在她们身上转来转去,哈喇子流到下巴,路过时忍不住伸手捏一把过瘾,翘着脖子跟待宰的鸡鸭一样,希望被柳霏霏看中。
楚江浔挺直腰板打呵欠,眼皮越来越沉,张望两个小伙伴在哪个位置,这么晚黄包车也没了,还得走回去,希望教官们睡死,别发现他们翻墙,希望别下雨,这季节的暴雨不是常人能消受的。
柳霏霏对每个人都是欲拒还迎的模样,看不出更中意谁,左挑右挑看到神情疲倦的楚江浔,打量两秒:“请这位先生吧。”
“先生这边请。”小妞恭恭敬敬引路。
不过匆匆一督,楚江浔脑海里翻起波浪,无数个人影快速闪过与她叠在一起。
“奶奶的,楚江浔怎么在这!”有人低声咒骂。
屋里布局新潮,水晶灯、鹿皮沙发、乳白色大理石圆桌......
柳霏霏提着茶壶进来,摘了笨重的发饰,换了素色旗袍,柳眉下一双清澈的双眸泛起的水雾,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让人忍不住怜惜。沙发下兴许烧有火盆,热得楚江浔坐立不安,见了她,顿时口干舌燥,莫名紧张。
“屋里很热吗?你怎么满头是汗。”柳霏霏倒茶,示意楚江浔坐到餐桌边。
桌上除了酒樽还有五道菜,其中一道是胡萝卜雕龙白萝卜刻凤架在盘中,不得不夸厨子手艺精湛。楚江浔给自己盛饭,给柳霏霏盛汤:“我不想喝酒,你陪我吃一点点饭。”
他在这吃佳肴,可怜外面的小伙伴连热馒头都没有只能喝西北风,不知会怎么骂他。
“我怎么舍得让你喝酒呢小弟弟。”柳霏霏似笑非笑的看着楚江浔,宠溺的摸他的头发,“还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这些够丰富了。”楚江浔抓住她的手,换筷子夹虾仁喂到她嘴边。
“你叫什么名字?”
“张天盛。”
“小弟弟不诚实,这名字听着就像编的。”柳霏霏把炖鸡抬开挪近其它菜,“我让人在酒店给你订个房间,你吃饱了去休息。”
“这不有张床吗?我眯一会,你打地铺将就一下。”
“万春夜是什么地方,小娃娃在这过夜名声不好,等你长胡子再说吧。”
“谁是娃娃,别占我便宜,你有三十五吗?”
“真是小娃娃。”柳霏霏失笑,浓妆下的容貌,应也是清纯模样。
最后楚江浔还是被赶去酒店休息,三人在酒店挤一张床睡觉,另两个硬拽着他说和柳霏霏干了啥,为什么大晚上被赶出来,不知不觉夜深了才睡着。
为了举报楚江浔离校,他们连夜跑回学校,时不时有电筒的光晃过,没敢翻墙进去。等到天边泛白,学员晨跑他们就躲在墙边,估摸教官去吃早餐了才进去。
经过一周的训练,教官们懒得早起,把晨跑全权交给班长管理,偶尔有人想偷个懒只需要讨好班长就成,不过班头也可能闲得慌突击检查,那就有点倒霉。
算术课,老师不炫宝似的展示函数图像了,开始教学员算抛物线,美其言曰和掷手榴弹息息相关,只要学好了想炸哪都能扔中。
米迎海冲旁边桌的张天盛吹口哨,想跟他发搭两句话,后者把自己的稿纸挡起来。米迎海趁老师不注意,伸脚踢他凳子。
“你有病啊。”
“有个收拾楚江浔的机会你要不要?请我喝花酒就告诉你。”
张天盛白了他一眼,显然不信他有什么好主意:“先让我听听你的馊主意值不值。”
“楚江浔昨天去万春夜现在都没回来,早上我特地去隔壁看了。把这个消息告诉教官。”
老师巡堂,走到他们旁边,又给他们两张稿纸:“觉得难的话可以小声和同桌讨论。”
张天盛下课探头探脑去隔壁,保险起见还向鞠梦确认,不光楚江浔没来上课,高驰和高平安也没来,国学老师沉浸在浩瀚语言中激情讲课,没有发觉少三个学生。他兴高采烈的向丘真告状。
算术老师在36期奋进班讲抛物线,总觉得教室里和往常不太一样,大半节课过去了,终于发现只有两名男学员。
少三个!
老师翻开花名册:“楚江浔同学说说答案是多少?”
“老师,我还没算完。”冉旗站起来,埋着头还在稿纸上画。
“那就冉旗同学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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