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护短

“冉旗同学是哪位?”老师提高嗓门重复。

姑娘们的视线都落在他们身上,有的开始偷笑。

“老师,我算的答案是5.6。”谢加福硬着头皮站起来。

老师不满意,示意他坐,又问:“谢加福同学来说说计算过程。”

谢加福手一抖,下意识要站起来被同桌按住。

“谢加福同学?没有来吗?记缺课。”

“不是的。”谢加福反驳,“他,他拉肚子,去洗手间了。”

“报告。”楚江浔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双手扶腰,“老师,我在洗手间摔一跤,回宿舍换衣服,来晚了。”

老师没有理他,继续讲课,三人默默站在门口,几分钟后打锣下课,老师夹着笔记本斜眼从他们旁边走过。

“他会让我们考试不及格吗?”

“有点糟糕。”

谢加福沮丧着脸揪楚江浔的衣领疯狂摇晃:“楚江浔你把我害惨了。”

“别啊兄弟,给你带了好东西。”

丘真沉着脸,手中提着木棍制止疯扯的几人,戳楚江浔:“你过来。”

“我?马上要上课了丘教官。”楚江浔与几人面面相觑,丘真平时就看他们不顺眼,现在脸色更是不太友善,他心里发怵,莫不是拿他开刀吧?

“时间上来说是的,行为上来说你并没有。”丘真深深看一眼在一旁茫然看戏的冉旗,拽衣领拖走楚江浔,可惜没逮着机会两人一起收拾。

“楚江浔又惹什么祸了?”

“苍天有眼啊。”谢加福自言自语。

其他教官都在办公室,丘真把楚江浔推进实验室,砰的关上门。实验室在三楼,很少使用,里面除了桌椅水池还有各种大小材质的球、长短不一的线、玻璃容器等,肉眼可见上面覆盖一层薄薄的灰。正值热得狗睡不着的天气,实验室里凉飕飕的,墙缝里都钻出凉风,真是块避暑宝地。

“你的班头应该告诉过你非放假时间不能离校,我听说,你逃课才从外面回来,不妨和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出去干嘛了?”丘真靠着桌子,木棍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语气平静而冷漠。

楚江浔怔怔看着丘真,仿佛戳中痛处,眼眶蓦地红了泪水打转,看着比小姑娘还娇气,坐在地上捶胸痛哭:“丘教官有所不知,我的班头霸道不讲理,昨个儿非要喝酒,不顾我训练完身心劳累逼我去城中打酒,晚上摸黑赶回来摔坑里,腿也青了。我怎么这么惨,您能替我说句公道话吗?”

“是吗?”丘真嗤之以鼻,“你编谎话之前应该打听清楚,蒲教官不喝酒。”

楚江浔惊愕,鼻涕坠到地面,黏糊糊亮晶晶的丝儿颤抖:“啊,这样啊。那她是不是受伤了?要酒消毒?”

丘真抄棍打在楚江浔背上,怒骂:“跟我扯犊子,你问我还是我问你。”

“别动手,丘教官消气,您尽管问,我知无不言。您怎么知道我出去的呢?”

丘真脸色铁青,抄起棍子吓唬他:“别以为我不是你班头就不敢收拾你,我要是把你丢训练场罚站,这么大的太阳,你能撑多久?”

笃笃笃,门被推开一条缝,蒲沪泞探进半个脑袋,礼貌笑着问:“丘教官,我听说楚江浔在你这,我找他有点事,如果你骂完的话我能带走吗?”

浅灰色的窗帘把阳光挡在外面,实验室光线很暗,丘真如同一团阴影笼罩楚江浔,一道光顺着门缝照进来,那个逆光的女人,像菩萨。丘真把棍藏在腿边:“蒲教官,你来的正好,楚江浔昨晚出去,今天又逃课,我正在盘问怎么回事,一起来听听。”

“巧了,我也为这事来的。昨天让他去打包谷酒,这没出息的傻徒弟提壶高粱酒屁颠屁颠回来,猪脑袋不记事。”

丘真目光来回切换打量师徒二人,脸上写着不信两个打字:“我怎么记得蒲教官只喝糖水,什么时候也喝酒了?”

“丘教官知道人家不喝酒的,人家在跟葛莹莹学怎么调镇痛剂,以后在路边摆个小摊治跌打扭伤多挣钱,可是这蠢猪买错了。”蒲沪泞恨铁不成钢的戳楚江浔脑袋,扶起来掏出手帕给他细细擦脸,温声,“别哭了,又不要你赔钱。”

“我不是故意的老大。”楚江浔趴在蒲沪泞肩头哭哭啼啼。

丘真看两人一唱一和气不打一处来,特别是张天盛说楚江浔是翻墙偷回学校的,蒲沪泞说是她派出去的,反正人是没机会收拾了,只得讪笑两声不了了之,转身去收拾张天盛。

师徒两人走出实验室,楚江浔已经把脸擦干净,除了有些苍白没什么异样,强光逼得他闭上眼睛,缓和几秒才睁开。

“谢谢老大。”

“客气啥,摊上你算我倒霉。也不完全是坏事,起码我也逃了半节课,机会难得。”

“谢谢你给我们买西装。”

“那就更不用谢了,羊毛出在羊身上。”

午餐后,几人在宿舍疯狂试衣服,不光试自己的,也试同伴的,讨论哪个颜色更合适,再用水把头发抓立着,跟英俊帅气的富少没什么两样。

虚惊一场后楚江浔老实多了,早起早睡,按时上课,听没听懂那是另一回事。

每天早上估摸第二节课时,会有人骑自行车来送报纸,午休结束后学员要先在图书馆看书看报,他们不能出校但要了解外面发生什么。也不乏不少学员找个角落多谢打盹儿。

雕花书架透出一股酸腐味,上面的书更老旧,有的前朝的书连封面也不全,纸张黄得发黑,也有新潮的连环画,画五颜六色的小人。别人在看报看小画书,楚江浔倒对前朝记事感兴趣,耐心翻阅。

“江浔,你看湖北又武装起义,这是什么春县,离我们好像挺近的。”

楚江浔眯着眼看来看去,无奈:“我也不认识这个字,不过你可以放心,湖北和四川地图上看挨着,实际隔得很远。”

耳边的嘈杂声渐渐模糊,楚江浔眼前出现一个翩翩起舞的女人,她赤着脚在舞台上转圈,轻纱裙随着飘飘然,优雅、高贵。如黄鹂的歌喉如溪水温润,眉眼的笑意风情万种,她在恩客怀中媚笑,举酒杯摇晃,一杯接一杯下肚。

我要带你离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眼前一阵阵发黑,手中的书跌落,楚江浔捂住脑袋,里面有东西翻涌,伴着绞痛。

“江浔,你是不是不舒服?”

楚江浔抬眼,涣散的瞳孔一点点聚光,虽然他坐着,已大汗淋漓,解释:“有点困,我眯一会儿,教官来叫我。”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失忆了,不知道是得罪什么人或者发生什么意外造成,如果要找回过去,就要从几个人下手。

吊床悬在半空摇晃,细小脆弱的树干随之颤动,吊床晃,树干颤,再晃,再颤。正是静谧时候,吊床上人用杂志盖住脸小憩,呼吸声平静,两条腿吊在外面,军靴竟没滑落。

“颜芯,没必要这样吧,你是女孩子,大家都不会真跟你动手的。”

“别话多,要是你也不跟我真打,以后不用跟我说话了。”

段颜芯与严滦拉开距离撸起袖子,后者无可奈何,脱下外套丢一边,露出宽松背心,待他站定,段颜芯挥拳打来。

两人一退一进,段颜芯拳脚配合攻势猛烈,严滦有些招架不住了,提膝反击。段颜芯翻滚到他后面踢腰,他抓住扣住其肩膀,挥拳直冲门面。

一直以来他都轻看眼前的姑娘,即使是警察厅长的千金又怎么样,到底是女人,女人读什么军校,不止他,世人皆如此认为。

蒲沪泞轻吟,暴躁的扯下杂志:“喂,打闹的小情侣麻烦去别处,别吵我睡觉。”

两人一惊,不约而同停手。段颜芯头发略凌乱,还保持抓严滦衣领准备过肩摔的姿势。

“蒲教官。”严滦红着脸问好,像做坏事被抓的小孩。

“段妹妹,严滦舍不得下重手,想切磋找我呀,我那五个不成器的学员,个个都能陪你练。”

“谢谢蒲教官,我只想和楚江浔真正打一架。”段颜芯对上一次比试耿耿于怀,打得过打不过都无所谓,可那种无赖招式算什么!她连晚上做梦都在狂扁楚江浔。

蒲沪泞抿嘴浅笑,蹬树让吊床缓缓摇起来,阳光晃过她的脸,又躲起来,她的模样像极了林子里惬意的精灵,应该不到三十岁吧。

“他呀,别说是你,就算是严滦也不一定打得赢哦。”蒲沪泞冲他们眨眨眼,“别处玩去吧,别吵我休息。”

严滦何时收过如此低看,气得咬牙又不敢发作。近来楚江浔风头正大,有力压同期学员当老大的趋势,本来他是不在意,现在看来还有点威胁他的地位。

树大招风啊。

“别躲了出来吧,我早就看见你的鞋子。”

楚江浔从树后探出脑袋,双手藏在身后,幸灾乐祸:“老大,你看严滦不顺眼就算了干嘛要得罪他。”

“挫挫他的锐气是好事,我就是看不惯他目中无人的样子,再说他又不敢得罪我,只会把气撒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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