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击课教官由李大虎变为蒲沪泞,估计是因为社会课减少,她又没钱花,把这门课抢过来。学员们要哭了,这么重要的课居然给不靠谱的蒲教官!
难得她规规矩矩穿训练服:“我看得出你们很高兴由我来上射击课,它将成为本学期最轻松的专业课。我不喜欢李教官在枪上吊砖头的暴力教学,又不是举火箭筒。你们知道枪打得准的秘诀是什么吗?”
“瞄得准。”段颜芯回答。
“小芯芯回答得很好,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瞄准,关键是要把枪端稳,举枪。”
学员齐刷刷作射击状。
“姿势不错,李教官教得好。保持十分钟,我会在每个人枪杆放一枚子弹壳,子弹壳掉下来一次,我就往你手上放一条虫子,虫子最多的学员今天打扫宿舍楼过道。”
蒲沪泞向大家展示装在玻璃罐里的鼻涕虫,背上的花纹让人见了就恶心,姑娘们吓得当场尖叫。
前两分钟大家都可以纹丝不动,时间长了就不行,别说手动,就是身体稍微动一下子弹壳就会掉下来。
“惩罚小谢谢一只虫。”
“惩罚小迎迎一只大的。”
蒲沪泞欢快的语气跟表彰似的,黏糊糊的鼻涕虫粘在手上冰凉凉,如果它不蠕动会更好。
“啊啊,它钻我袖子里!”姑娘尖叫,子弹壳掉下来,蒲沪泞又往她手背放一条。
余光往左瞟,鼻涕虫从领口爬到冉旗脸上蠕动,楚江浔心惊肉跳,枪杆上的子弹壳微微颤抖,他绷紧肌肉,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镇定。不知他是打拳留下后遗症还是太害怕了,手不受控制的抖动,第四次弄掉子弹壳,他俯下身呕吐。
“不要再给我了。”
他的行为引起连锁反应,其他学员因为看他,分心的一瞬间子弹壳掉地上,同时落地的还有他们的心。
“十秒钟自己把子弹壳放好。你们以后面对的东西比虫子更可怕,枪是最后一道护身符,必须拿稳。”
经过这一堂课,射击成功超越掷弹,成为最不受欢迎的课,他们宁愿在枪杆下吊三块砖头。
难得有一天学员们在食堂打饭互相谦让,餐盘里的米饭只有鸡蛋大小,慢条斯理安安静静的细嚼。
食堂阿姨看着锅里剩下的菜不知所措,窃窃私语:“是不是盐巴放多了齁咸,娃娃不喜欢吃?”
“味道巴适得很,肉也炖得合适,可能是他们今天训练轻松,胃口不好。你不饿的时候也吃不下饭嘛。”
“那么这锅鹅肉明天煮粉给他们吃。”
初春的傍晚微凉,皎洁的月亮悬在夜空,偶尔吹过的一阵风,逼人把脖子缩进衣领,军校里少了一批闹腾的青年安静得出奇。
军校里什么都有,要是再有片湖就完美了。
楚江浔摸空荡荡的肚子,刚才吃下去的饭才填饱五分之一,回想在身上爬的鼻涕虫,泛起一阵恶心:“你们俩为什么吃得这么香?冉旗你知不知道虫已经爬你脸上了?”
“我知道,军人不会受外界干扰。”
“鼻涕虫算什么,我老家田里有蚂蝗,圆溜溜肥腾腾,还吸人血,比它恶心多了。”
高平安摇头:“我以为新学期头儿会正常点,没想到比我们刚认识她时更疯癫。”
他们和彭致远迎面撞个满怀,后者脸色难看,右手捂左手,血顺着指缝流。冉旗眼疾手快扶住他:“彭教官你怎么?”
“正好你们五个都在,快去找蒲教官。”将车钥匙递给楚江浔,“集市南拐200米墨溢餐厅,快去。”
“我送您去医院。”
“被刀划伤而已去什么医院,叫你们去找蒲教官。”彭致远一巴掌拍在楚江浔后脑勺。
“彭教官出什么事了?”
“去就知道,哪来这么多废话,叫你们快去。”
冉旗看彭致远只是手受伤,脑子和行动能力都正常,在军校里暂时没什么危险,放心了些:“我们去找蒲教官。”
军校门口停辆无顶轿车,每人手持一米长的铁棍跳上车,一溜烟往城里去。他们不敢偷枪,本想去厨房偷砍排骨的刀,担心失手弄出人命,权衡之下拿走了教官的铁棍。
“楚江浔你开慢点,我要被甩飞出去了。”
“我要吐了。”
到人多的城中心,楚江浔想开快都没机会,墨溢餐厅他有印象,是隆昌唯一一家西餐厅,服务员热情环境好,缺点是价格贵。那里能出什么乱子,莫非日本人潜进隆昌了?他在里餐厅五十米的路边停车,几人提着铁棍气势汹汹走向餐厅。
远远的能看见墨溢餐厅大门紧闭窗帘拉实,隐约有光透出。
“我和冉旗能打,先冲进去,你们在外面掩护。”楚江浔脑子里出现十几个穿皮大衣戴帽子的人拿枪对准大门的画面,心里发怵,补充,“谢加福也进去,你俩机灵点,情况紧急先逃命。”
几人准备就绪,谢加福举起铁棍,手心被汗打湿。他们撞向大门,里面的人似乎知道他们要进来,门忽然开了又关上。三人失去重心扑倒在地,他们还来不及看清环境,所有的灯瞬间熄灭。
三人摸黑手抓在一起,背靠背站起来凝视黑暗。
音乐伴随掌声响起,点着蜡烛的蛋糕被推上来,借着微弱的光勉强看见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
大门又打开,高驰和高平安摔倒在他们脚边,骂骂咧咧爬起来,不忘握紧铁棍。
生日歌唱完,宴会厅的水晶灯再次亮起,灯火辉煌。女服务员穿裙子手拿气球,男服务员穿西装手捧鲜花,均戴亮闪闪的羽毛面具遮住上半张脸。
“surprise小浔浔!”蒲沪泞往楚江浔身上抛洒五颜六色的花瓣,她穿黑色礼裙也戴面具,“生日快乐,快许愿吹蜡烛。”
大家呆滞好几秒,迅速理清前因后果,楚江浔十九岁了!不靠谱班头串通彭教官送的惊喜差点把他们吓死。
楚江浔茫然看着四周,花瓣摇摇欲坠挂在发梢,鼻子一酸眼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如果哪天杀人不犯法,他第一个杀的一定是蒲沪泞。
“我希望蒲教官长命百岁。”楚江浔含泪笑起来,吹灭蜡烛。
掌声雷动。
蒲沪泞看每人提着铁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都拿这玩意干嘛?”
打群架。楚江浔差点脱口而出,换上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他们想跳支舞助兴。”
餐厅里没有其他客人,所有服务员只为他们服务。意面和沙拉摆盘精美,牛排煎得有点老,他们几个除了前段时间去杭州跟土老帽进城似的去过一次西餐厅,还没怎么正经吃过西餐,正好晚餐没怎么吃饱,一扫而空,连点缀意面的薄荷叶也没放过。
蒲沪泞见他们吃得尽兴倍感欣慰,示意服务员抱来五个礼物分别放在五人面前,楚江浔的盒子稍大些,其它四个相同。
“这是小浔浔的生日礼物和你们的新学期见面礼,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高驰边拆盒子边点头。
“哇!”谢加福拿出一件针织衫。
其他人的也是针织衫,甚至颜色都相同,楚江浔的多一件花呢大衣。
“心里不骂我了吧?”
“我们从来没怨过您。”
“我们爱您。”
他们现在确实对蒲沪泞喜爱满满,至于下次射击课会不会怨恨那是后话了。
早起晨练对学员们来说已经不算什么,机械课也不算什么,他们第二讨厌的,是安隋和的电报课,实在太难了,比数学还难。学了一学期连发报都搞不清楚,更别说译电文。
军校有两台小型电台,收发范围不超过五公里,学员们刚开始时学用明文发报,新学期学习用密码发报,各种啼笑皆非的电文出现。
被困李村,火速增援。安隋和写下几个大字,转身拿起一沓电文,恨铁不成钢的敲黑板:“看看原文,再看看你们发了些什么。救命!段颜芯发的,浓缩就是精华是吗?”
学员爆发出一阵笑声。
“别笑,她起码抓到重点。李村,速来,邓一健发的,原因都没有,让人来和你摆龙门阵吗?”
“增援两个字凑不出来嘛。”
安隋和翻开下一张电文皱着眉头大笑,将内容向大家展示:“你要死了。这条我就没搞懂了,你是想表达自己要死了还是想表达如果队友不来救你他就死定了?猜猜是谁发的。”
别说猜,就算发报人都不知道哪条电文是自己发的,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打了什么字。
落笔是:楚百合。学员们发出更猛烈的笑声,幸灾乐祸的看向楚江浔。
楚江浔干笑:“百合是我小名,让同学们见笑了。”
“虽然很多人发的电文狗屁不通,但有人发的一字不错,这让我很意外,冉旗和谢加福两位同学非常优秀。你们要知道不管在前线还是敌后,接发电报非常严谨,就算只弄错一个字,都会导致全军覆没。密码交替发报方式是很难,敌军破解也很难,宁愿让他们焦头烂额,也不能我军暴露。这节课的发报内容:国破山河在。楚江浔你要是再连名字都整不对看我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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