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中弹

大火在燃烧,风一吹火不旦没灭更是蔓延整个村庄,烟随风飘远,哭声与惨叫声混在一起,狗呜呜叫声越来越小,有人从火焰中爬出来挣扎,早烧得不成样子,日本人在旁边笑得前扑后仰。

日军突击小队人数差不多有百人,装备齐全,有机枪、掷弹筒,每人胸前挂两颗手雷,队长金田和真。

七个妇女被抓,提头发拖行。屠村放火,除了她们马家村几十口人没留一个活口。

枪声忽然响起,站在外围的三人被击倒,他们迅速隐蔽,用妇女挡身前。枪声停了,不见半个人影。

“是支那军人。”金田和真对身边人说,“他们人少不敢露面,把他们引出来全歼。”

那人点头,起身:“支那......”

话没说完,子弹打进钢盔,血顺着眉头流淌。

金田和真淡淡瞥一眼,提高音量:“阁下是308团还是411团?躲躲藏藏有失威风。我是金田队长,想跟你们聊聊。”

人就躲在灌木后面,肯定不会接话。

“我刚从大火中救出你们的族人,正愁安置在何处,既然你们来了,就把她们带走。”

班长抬手示意大家警戒,低声:“不要冲动,我们寡不敌众。”

金田和真对手下耳语,后者点头,揪过来一名妇女,其他人呈扇形散开靠近林子。

“不,不要。”妇女抓着男人的手腕挣扎,身体往地上爬,硬是被拖行。

金田和真拔刀割破妇女布衣,撕烂,扶她下巴:“懦弱的支那人怕死不敢出来,你们想眼睁睁看着族人受屈辱吗?凌迟是你们发明的,我很喜欢,不知用在你们身上能扛多久?”

“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妇女泣不成声,跪在地上双手作揖。

“男子汉你们忍心看女人这样吗?”金田和真环顾四周,忽的扬刀,锋利的刃割下妇女的乳房,血喷出来。

妇女惨叫,两眼一翻几乎晕过去。

“我的技术不太精湛,她看上去不够痛苦,八刀刑第二刀是手臂,你们还不出来救她吗?”金田和真不慌不急,这里有七个中国女人,总能把他们引出来。

蒲沪泞担心五个学员沉不住气开枪,扭头一看,他们都被吓傻了,张大嘴目光失神。

“班长,救人呐,不然任由鬼子欺凌她们吗?”

班长的枪瞄准日本人,只要开枪就会暴露位置,他们区区十几个人哪是关东军对手,如果不开枪,就得眼睁睁看同胞死去,这是死亡选项不管怎么做都不得善终。他的目光投向蒲沪泞:“少尉,你觉得该怎么办?”

“撤离百姓的任务失败了,现在重要的是牵制敌人,不让他们再前进,那几个妇女......唉。”

痛不欲生的妇女承受耻辱与清晰的疼痛,被两人押着架空手臂,其实他们多虑了,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只求一死。

金田和真来回踱步时不时侧身子,显然忌惮被瞄准,抚摸刀身:“看来阁下不怜香惜玉,非要逼我做恶人了。”

砰!

冉旗和楚江浔同时开枪,一左一右让对手无处遁逃,一枪击中胸口一枪打在肩膀,金田和真后退几步跌倒,被手下扶着。

“趴下!”蒲沪泞扑在冉旗身上,心里咒骂两个王八蛋。

“打!”暴露也罢,这口气真咽不下去,班长一声令下,大伙全力进攻。

日本人纷纷举枪对着他们这边,火力更猛烈。

“不要管我,抓活的......”金田和真话音未落,晕过去。

子弹打在树上树皮粉碎,好端端的树眨眼间多了无数个蜂窝眼,它要是有思想估计会哀叹晚年多祸。三班四班加起来才十二个人,哪是日本人的对手,很快就被包围。

“都给你们说了别开枪,非要逞痛快,这下救不着人还赔命!”眼见败局已定,谢加福哭着骂人。

楚江浔抱着枪半天不开,脸色非常难看,瞄不准,根本瞄不准。

身旁的人倒下,躺在地上手脚叠在一起,姿势不是很舒服。高驰蹲在树后面,黑烟下的脸被吓得没有血色:“发什么愣,死之前拉几个垫背的。”

“子弹不能打败手雷。”蒲沪泞看透楚江浔所想,说话的声音很小声,忍着剧痛牙齿咯咯响。她中弹了,扑倒冉旗时子弹击中她的腰,难以描述的痛楚,比摔跤崴脚痛多了。

动一动都费力,血顺着衣服流到裤子上,大家的注意力在日本人身上,没人注意到。

班长愧疚:“五个师弟、蒲教官,恕在下护不了你们了。”

如果肉搏有几分胜算?就算胜算不高应该能打乱他们开枪节奏。楚江浔放下枪摘帽子,青天白日帽徽亮堂堂。

“楚江浔你要干什么?谢加福拦住他!”

楚江浔算好距离躬身准备,被谢加福一脚踹在小腿倒地,子弹从头上呼啸而过。

连片的枪声从不远处传来,日本人后方受敌,调转方向。

“是支那军队偷袭金田队长,保护队长。”

“我们被夹击了,狡猾的支那人。”

没人听懂日本人在说什么,看他们仓皇撤退的模样应该是遭偷袭,被支援的308团撞上了。

在鬼门关走一遭,班长黑糊糊的脸露出两排白牙齿,眼角挤起皱纹:“兄弟们,援军到了,我们又捡回一条命,带上伤亡的弟兄撤退。少尉,你脸色好差,是不是受伤了?”大伙这才注意到蒲沪泞满头大汗,衣服被染成紫红色湿漉漉的。

“头儿你中枪了吗?”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会不会死啊?”

“现在止血来得及吗?”

这群聒噪的蠢蛋,蒲沪泞笑着叹气:“你们再吵吵几句我真要去见阎王了,快送我去医院呐。”

楚江浔凝望她,咬紧牙关将她抱起:“班长,能不能找个车。”

蒲沪泞靠在他怀中尽力睁大眼睛又缓缓闭上,声音细如蚊哼:“小浔浔,不枉费为师平日对你关爱有加。”

看她一副快断气的模样,楚江浔满腔怒火烟消云散:“应该幸亏平时对我惩罚严厉,才抱得动像铁桶一样的你。”

“给老子狠狠的打,打死五个赏一块大洋,打死十个去城里泡澡。”411团团长蓟铁柱慷慨激昂的指挥战斗,他在司令部接到卫鸿涛电话,带警卫排先赶回,没想到在马家村遇到偷渡的日军,正好他死缠烂打要了一批美式步枪,这不派上用场了。

日军共分三队偷渡,第一队是金田小队,按照计划时间后续还有两个中队,日军撤回山上,等待与二队汇合。

“慢一点。长官,金田队长伤势很重,必须马上手术,不然撑不住了。”士兵背着金田和真小跑,金田和真脸色白得发青,像瘟猪,军医用纱布捂住他的伤口。

“现在该怎么办?”

“马上去医院手术。”

“听我号令,你们带金田队长撤退,剩下的留下等山本君,该死的支那人,等山本君来一定给他们重击!”

稀疏的树枝伸展身躯,像一个民族峥嵘岁月的剪影。风吹过的时候,它摇动婀娜的舞姿;苍鹰飞过的时候,它捎去对绿野外世界的祝福。

蓟铁柱通过望远镜见敌人退回山上没影,料想在等援军,下令:“崔副官,去军营调一个连带轻机枪来这守着,我看小日本不老实,顺便告诉卫参谋长二营就在我们后面马上就到,让他守好阵地。”

“团长,我们有两个人中弹了需要去医院,想借您的车用用。”

“你们几个人?还剩几个?”

“回团长,来的十二个剩八个。”

蓟铁柱看着还没烧完的火焰,惋惜:“你送他们去教会医院。”

兴和城里并不热闹,但药店饭店澡堂子等应有尽有,百姓服装的布料也不精致,上面大多绘制鲜艳夸张的图案,有的牵着牛羊走在街上,有的背篓里背着牙没长齐的娃娃。百姓们非常敬仰军人,军车路过时路人会驻足虔诚注目,与满洲国相邻他们知道守在边界的战士有多艰难,每一天的太平日子都是鲜血换来的。

一天突然送来几十个伤员,医生护士忙得晕头转向。

日本人又发动进攻了,这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老太太摸着自己的胸口向苍穹祷告:愿亲人安康,愿在战火中的士兵安康。

空气中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道混在一起实在叫人作呕,楚江浔五人坐在地上,个个蓬头垢面脏兮兮,医院门口的好心摊贩送每人一碗面条,面条吃在嘴里却哽在嗓子难咽下,他们很饿,肚子咕咕叫,但没胃口。

“对不起,是我害头儿中枪的,如果重来我还是会开枪,我不忍心看日寇放肆,那样对手无寸铁的女人。”

“大家暴露我也有责任,我以为可以通过子弹引爆手雷,错过大把击毙敌人的机会。”

“怪我枪法不好,打不准。”

“头儿肯定不会死,但她残疾瘫痪怎么办?就像书里写的植物人,她那么爱美,一定很难受。”

“她可能很痛吧。”楚江浔垂下脑袋吃面,憋住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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