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前线,想了解战事真不容易,楚江浔躺在院子里摇椅上看报纸,日军占领上海、苏州沦陷、政府迁都、南京沦陷......民国二十六年实在多灾多难,也不知去前线抗日的四人怎么样了?四川虽然没被日本人攻进来,但是政府、街上的日本人越来越多,明面上是文化人商人,实际上有多少特务谁知道呢?
那四个家伙到哪了呢?
情报处要借助楚江浔黑帮的身份建立新的情报系统在敌后周旋,楚江浔的任务是每天找日本人称兄道弟吃喝玩乐,其中一个叫长冈拓未的日本人和他玩得特别好。
代高民那张乌鸦嘴说对了,上头看中他的双重身份让他做间谍,根据指示,他在等待上线联系他。他的代号是百合,多有意境的名字,上线是牡丹,一听也是个爷们。
奔雷门亲日,百姓敢怒不敢言,暗地里戳贾爷和小楚爷脊梁骨骂汉奸祖宗十八代。贾爷走在路上眼睛一瞪,路人埋着头不敢与他对视,亲日就亲日喽,总比得罪日本人好,小楚爷只要干得不过分随他意吧。
盼星星盼月亮楚江浔总算盼来接头消息,有人给他送信,明天中午十二点半胸别玫瑰在东方佳人与牡丹接头,暗号:
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胸大腰细屁股翘,像你这样的正好。
楚江浔烧掉信纸,有些不安,看这意思他的上线是个女人?女人靠谱吗?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此时的杭州被日本人占领,城外硝烟弥漫残砖败瓦堪比人间地狱。国民党军队23军7师战败南逃,留下22团断后,断后部队也被打散了。
散落的五十余名军人边打边跑,轮流扛伤员,新兵一路上都在抹眼泪,冉旗成了这群兵暂时的领袖。
“冉旗,没有药品和食物,大家都快撑不住了,要不跟鬼子硬干一场抢辆车?”
冉旗也很想哭啊,他哪知道现在该怎么办,这堆人中一半新兵一半伤兵,战斗力差不说逃命都逃不快。还想跟鬼子抢车?怕是机枪扫一圈一个人都不剩。
“往湖北撤吧,路过村庄你就去要点吃的,先活命再说。”
高平安不可置信:“你让我穿着军装去要饭?”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也可以脱了军装去要,但穿着应该更容易。”
这兵当得未免太惨了。
一路上都是鬼子,他们东躲西藏,沿途村子里的粮食早被鬼子抢光了。看他们是当兵的,百姓送他们一些地瓜糊充饥。要说运气不好吧,他们碰上了支援的中央军,要说运气好吧,中央军不但没给他们食物还把从鬼子手里救下的流民交给他们保护。
冉旗看着和他们人数一样多的流民,脑袋嗡的大了,真想一走了之。
“冉旗!”流民中传出惊呼,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出来。
冉旗侧身避开,皱眉凝望,这乞丐婆看着有些眼熟呐,莫非在哪见过?
谢加福指着她又惊又喜:“鞠梦,是你吗?”
鞠梦脸都气青了,拖鞋拍冉旗,边打边骂:“薄情寡义的臭男人,谢加福都能认出我,你还躲,躲什么躲!”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冉旗不用再看都知道她是鞠梦,护着脑袋:“我看岔了,我错了。”
“你知道我为了找你吃多少苦吗?你居然躲我,你继续躲呀,怎么不躲了。”鞠梦光脚踩在地上冻得通红,出门时打扮得光鲜亮丽,长途跋涉靴子挤脚,丢了,捡别人不要的布鞋穿,逃命时大衣也丢了,好心大婶见她冻得嘴皮发紫好心送件花棉袄。
百姓直愣愣的看着,士兵也目瞪口呆,这是久别重逢还是仇人见面?
高驰没眼看:“你们两口子打情骂俏去边上,走开走开。”
冉旗脱大衣给她裹上,打横抱起走到路边,放她坐在石头上,蹲在旁边脱军靴给她穿上,袜子没给,给了的话他也会冷得受不了。
鞠梦鼻子一酸,哇的哭出声:“呜呜,你只说去抗日,是去哪里也不告诉我,我一心想着到北平找你,路上又是贼又是鬼子,要不是碰到中央军,我以为我的小命要交代了......”
冉旗将她的手捂在手心:“不哭了,以后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死也死在你身边,葬也葬在你身边。”
其他三人竖起耳朵听,阴阳怪气:“咦哟,好浪漫噢。”
东方佳人是宜宾最热闹歌舞厅,白天舞女们休息,下午六点才有歌舞表演,大白天来这的人真的是正儿八经喝两杯。楚江浔耳朵上别着一朵玫瑰花,按约定时间来这里,虽然是白天,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还是开了一半,舞厅里亮堂堂的。
楚江浔巡视一圈,有两桌人在喝酒聊天,不是接头目标,吧台坐着一名微胖中年人独饮,调酒师不见踪迹。如果接头目标在这的话,只能是他吧,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给自己取外号叫牡丹,实在有点......楚江浔摇脑袋甩掉奇怪的念头,上前搭讪。
“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男人醉眼朦胧扭头看他:“你说要怎么样她才会喜欢我呢?我天天来这里消费点最贵的酒她都不正眼瞧我。”
楚江浔赔笑后退:“抱歉,认错人了......”
男人追上抱住楚江浔,喃喃:“我不敢奢求,只要你肯看我一眼就心满意足。”
已经有客人向他们这边投来震惊的目光,光天化日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要不是他们在这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
“大哥你认错人了。”楚江浔挣扎,被对方紧紧箍着。
“您两位是干嘛呢?需不需要帮你们清场?”女人笑吟吟的声音传到楚江浔耳朵里,有些耳熟。
楚江浔推开男人的脸,身体后仰:“你再不放手我打你了。”
他的话奏效了,男人松开他,傻笑起来:“老板娘。”
嘁,楚江浔整理被压皱的玫瑰花,回头看到老板娘长成什么模样能让男人神魂颠倒。这一回头,他也被勾了心魂。
女人估摸三十,美艳而不浪荡,举手投足间皆上迷人的气息,穿着一件白色梅花刺绣旗袍披貂皮,脚上是一双黑色及踝高跟短靴,若天下的美被分为十份,她一人独占一半。
故人相见,蒲沪泞抿着嘴浅笑:“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楚江浔看着她胸前鲜艳的红玫瑰,久久才回过神,欣喜:“胸大腰细屁股翘,像你这样的正好。”
蒲沪泞伸手:“小楚爷,久闻大名,我是这里的老板娘。”
男人推开楚江浔,靠近蒲沪泞,手足无措的介绍自己:“老板娘,我是交通运输部副部长施泰宁,我很喜欢你调的酒,每天都会来喝。”
“谢谢。”蒲沪泞点头。
“你看现在是饭点,你应该还没吃午饭吧?能不能赏个脸我请你去饭点吃?”
楚江浔看他三魂七魄被勾走的模样,实在觉得好笑,他和蒲沪泞久别重逢还没说两句话他就瞎掺合,又觉得他碍眼。
蒲沪泞目无旁人的看楚江浔,眼里尽是笑意,挑眉:“好啊,这位是我朋友,我们一起吃吧,他喜欢吃海鲜,你介意吗?”
施泰宁头摇得像拨浪鼓:“老板娘的朋友就是我朋友,请。”
宜宾最大的饭店,楚江浔气得牙痒痒,暗示蒲沪泞把菜单上的菜点个遍,药膳鲍鱼、奶酪龙虾、蒜蓉青蟹、海星冬瓜汤......满满一桌菜,少说要两百块。
管他多少钱呢,能请美人吃饭是天大的荣幸,施泰宁笑眯眯的,对楚江浔也和蔼:“小兄弟够吃吗?要不要再点一份?老板娘喜欢喝什么酒?他家有进口洋酒要不要尝尝?”
“不用了,这些够了。”蒲沪泞礼貌谢绝,在桌子底下悄悄踩楚江浔的脚,示意他和施泰宁瞎扯两句。
楚江浔眉毛拧在一起,嘴里包着整只鲍鱼,不明白蒲沪泞的意思。
和他聊天,套近乎。
聊什么?
你没上过社会课吗?
眼神交流后,楚江浔换上一副热情礼貌的笑脸,把最大的蟹夹进施泰宁碗里:“施部长大名如雷贯耳,小弟仰慕已久,以后帮里的事仰仗你,前几天弄到点雪茄,不知道施部长喜欢不,明个儿我让人给你送府上去。”
奉承的话施泰宁面子倍增很是受用,洋洋得意:“都是自家兄弟客气啥,以后你有什么货要进出只管找我,我给你搞定。”
蒲沪泞不需要恭维他,神色淡然:“多谢施部长宴请,改日到舞厅来我请你喝酒。”
“老板娘,我要的可不止是酒。”
见他色胆包天的模样,楚江浔牙都快磨碎了,但陪施泰宁吃饭总比陪日本人舒服些吧。
不知是酒劲大还是施泰宁太累了,他靠着沙发小憩,没几分钟竟发出鼾声。
“我们两个吃饭就好了,干嘛要带上他。”楚江浔抱怨。
“免费的钱包,不用白不用。”
“蒲沪泞。”楚江浔皱眉,“以后你不要和他吃饭。”
蒲沪泞勾嘴角似笑非笑,较真:“胆子挺大,都敢叫我蒲沪泞了,是不是还想骂我两句?”
“不,不是的。”楚江浔笔挺的背微微弓着,声音小许多,“我有钱请你吃饭,吃多少都可以。”
“呵哼,只是借这个机会让你和他攀关系,我是人见人爱的万人迷他哪配和我吃饭,你连这个醋也吃?”
“不可以吗?”楚江浔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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