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让我杀掉四个黑帮的老大,我准备偷梁换柱,暗示贾爷找个环境好的地方休息半年我帮他管理帮派,他不愿意。”
“愿意才有鬼,说出这种鸠占鹊巢的话他没打死你算修养高的了。”
“这个小日本真会挑事,真要杀人我最想杀的就是他。”楚江浔松开蒲沪泞的腰,一手牵着她随音乐转圈。
“冷静一点把人留着,我们情报来源全靠他。那几个老头子实在不肯躲起来,你就约他们喝酒下迷药关黑屋,找几个麻袋装石头丢河里李代桃僵,最核心的是故意让人看见你抛尸。你手抖什么?”
楚江浔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但在朦胧暖灯照映下的蒲沪泞姿形秀丽容光照人,双目犹如一泓清水,温柔得让人沉醉。谁冷静得下来,只愿曲子不要停,他们一直这么跳下去,他转移注意力:“老板娘,后天是我生日,你要送我什么?”
“你都多大了,还想要生日礼物,没有。”
楚江浔摆出正经脸:“妈,给儿子准备个礼物吧。”
蒲沪泞憋笑:“我明天有事情办,你不用来找我,后天上午你在西街的炸麻花摊等我,我带你去个地方。”
“谢谢妈。”
自从三个帮帮主结盟后,抢地盘斗殴等事件一起也没发生。犹记楚江浔刚到奔雷门时,每隔一会儿就有小弟鼻青脸肿的来报谁谁在地盘上闹事,吵得人心神不宁。
楚江浔提上施泰宁送的腊肉去海龙帮拜访周氏兄弟,多走动走动日后给他们下迷药也方便些。
周小龙带半个帮的手下去郊外截货,周大龙留守帮中。桌上的茶冒着热气,他靠着太师椅端起吹开茶沫,独饮,视楚江浔为空气。
楚江浔完全不在意,死乞白赖坐着,觉得肚子有点饿,使唤小喽啰给煮碗面条。
见他悠然自得的模样,周大龙沉不住气,不冷不热:“小楚爷怎么想到跑我这来串门,贾爷知道吗?”
“奔雷门与海龙帮同仇敌忾,作为晚辈来拜访是应该的,好端端的提贾爷做啥子嘛。”
“你是什么晚辈,在宜宾谁不知道你是奔雷门的心肝宝贝,燕乐童走后你更是贾老头的左膀右臂,与我暗通款曲那老头不气死才怪。”
“那也是仰仗周爷照拂,不然晚辈哪有出头之日。”楚江浔放宽心胡乱吹捧,简直把周大龙夸得无所不能,吹上天。
周大龙实在没搞清楚楚江浔拜访的用意,难不成做奔雷门的二当家还不够,想探海龙帮的底把海龙帮吞并了?
吃完面后楚江浔拎上猪油到天鹤会拜访,正赶上帮里聚会吃藤椒麻辣鸡,又混得一顿饭。天鹤会的帮主与他没什么过节,接待他时脸色好看得太多。
万籁寂静的夜里,江面波光粼粼,动荡的雾霭沉重地卷到这里渡到那里,一忽移动,一忽停滞,一忽凝聚,一忽散开。一艘开往重庆的船在金沙江靠岸接受检查。
明明已经到春天了,夜里的寒意仍旧刺骨,施泰宁穿着厚重的雨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在场的人几乎每人手里都有一张照片。
“辛苦大家了,找仔细一点,这个女人就在这艘船上。”长冈拓未率先带人上船。
“头儿,什么时候轮到日本人使唤咱们了?”手下翻白眼,非常不满。
“老子不是头儿,头儿在家里睡觉,老子是狗腿子。日本人叫找谁就找谁,哪来这么多废话,去。”施泰宁一脚踹在身边人屁股上,他算是看透了,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当官一定要当老大。
寻常码头例行检查只是工作人员拿手电筒晃两下完事,这次敲开舱门挨个排查,旅客们被脚步声和训斥声吵醒,不知谁家的幼儿嗷嗷哭起来。
“开门,检查。”
隔壁舱门被拍得啪啪响,几日未眠的段颜芯蓦然惊醒,摸出藏在枕头底下的东西,用袜子包起来攥在手心。同房的人怨声载道的从床上摸起来穿衣。
她伤好后不顾父亲反对北上抗日,并且加入抗日卫国会,在那里结识许多有志向的热血年轻人,参与物资运输传送情报等活动。
南京沦陷后百姓遭到史无前例的虐杀,数以万计的中国人惨死在日本人枪下,街道、房屋里堆满尸体,血流成河。
收音机里播出的内容却是大日本帝国与南京城民相敬如宾,百姓生活秩序未受影响。多么讽刺啊。
“快开门,慢吞吞搞什么呢!”铁门剧烈颤抖起来,外面的人十分不耐。
这帮人是冲她身上的东西来的,段颜芯非常明白,心跳声在黑夜里十分清晰,一路颠沛流离终于要到重庆,难道前功尽弃?
“来了来了,大晚上发什么疯啊。”一名女人操陕西口音,拉开舱门。
段颜芯退到窗边推开窗户,电筒光照进来的瞬间,毫不犹豫跳下去。
“有人自杀了!”女人的尖叫声划破黑夜。
在惶惶不安中又是一个宁静的早晨来临,教堂里的女人虔诚祈祷,上帝,今天又是和平美满的一天,希望战争早日结束。
蒲沪泞特地穿一身宽松舒适的衣裤,拎上礼物去找楚江浔,她的心情格外的好。自战争爆发以来物价疯涨,以前能买一床棉被的钱现在只能买一双袜子,蒲沪泞定期采购物资运往前线,昨天采购了棉布纱布和罐头等物资,几乎花光积蓄。
战争带给人的痛苦太大了,只要能支持部队打仗,花钱算什么呢。她二十一岁那年永失挚爱,还好人生出现的每个人都爱她,才熬过一年又一年,一晃眼,已经十年了。
那个让人痛苦的二十一岁已经过去,有人迎来新的二十一岁。想到楚江浔,蒲沪泞嘴角止不住上扬,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是溜冰鞋。
如果人生不能轰轰烈烈,就这样也很好。
蒲沪泞走神,与迎面跑来的人撞个满怀,那人惊呼跌倒,第一反应不是手撑地,而是护在胸口。
“你有没有受伤?”蒲沪泞弯腰扶她。
“没关系我没事。”段颜芯强自镇定,斜眼一暼,惊呼,“蒲教官!”
“颜芯?”蒲沪泞扫一眼她的狼狈模样,短短几秒想出几百种对方处境,“你怎么这个样子?用不用我送你回家?”
“离我远一点,有危险。”段颜芯故意倒地不起,趁机和蒲沪泞多说几句话,“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急用?”
“你是不是被人追杀了?跟我走。”
“我有重要情报要送去重庆,你快走,不然会拖累你的。”
“脱外衣,我们换外套,起码能让你跑远一点。”蒲沪泞俯下身装作使劲拉她,悄悄脱下外衣。
蒲沪泞抱住段颜芯在地上翻滚一圈,让自己的外套滑落在她身上,顺势扯她的外套披在身上并摘下发夹夹在她头顶。
“又不是故意撞你的怎么还动手打人呢?”蒲沪泞披头散发指着段颜芯骂。
“谁叫你走路不长眼。”段颜芯整理头发,破口大骂扬长而去。
蒲沪泞捡起包左右张望,埋头快走,看起来非常慌张。敌暗她明,她现在要去给楚江浔发撤退信号,然后故意在城里逛一圈吸引敌人注意给段颜芯争取逃跑时间,再找个地方躲起来。
麻花摊生意兴隆,时不时会有几个大婶老伯来买麻花,一买就是好几根。楚江浔蹲在路边啃不知道第几根麻花,兴高采烈的期待相见。他想,班头一定又是昨晚打麻将到半夜,今早睡过了头,要是运气好能等到她披头散发的赶来,运气不好只能晚上到东方佳人找她。
好歹是他二十一岁生日,总算老天没让他失望,他看见蒲沪泞拎着包朝他走来,远远就冲他笑了笑。他精神一振,起身正要奔过去,对方比了个手势。
那是他们在军校学习的紧急交流信号:危险,撤退。
楚江浔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不敢看她身后跟着什么人,转身向炸麻花的老板讨水:“老板,我吃噎着了,给我碗水。”
砰砰两声枪响,不论男女通通尖叫,楚江浔下意识掏出腰间的枪,回头瞄准。
蒲沪泞保持向前走的姿势,离他不到三米的距离,胸口有两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血泊泊外冒,染红她的衣裳。
她将目光投向他,仿佛有无尽的话想告诉他,微微摇头身体缓缓往前栽。
“蒲沪泞!”楚江浔朝她身后连放五枪,打倒一个特务,冲过去在她倒地前将她抱起,“别动,我送你去医院。”
又是一枪响,子弹贯穿楚江浔的右手手臂,血溅在蒲沪泞衣服上。整只手一麻一痛,楚江浔差点没抱住她。
“啊!”楚江浔硬撑不住,单膝跪地托住蒲沪泞,换左手拿枪,打出最后两颗子弹,将两人爆头。
街上没了人影,百姓早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破胆躲进两旁商铺,并抵住门。锅里的热油翻滚,炸麻花的老板也不见踪影。
“楚江浔......来不及了,你听我说......电台在我衣柜里......”蒲沪泞清晰的感受着痛苦,急促的想安排后事,她越这样血流得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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