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医院再说,呃......”楚江浔哭起来,想再次抱起她,额头青筋暴跳,右手使不出一点劲。
蒲沪泞眼里的世界变成粉红色,越来越模糊,她知道是生命力正在迅速流走,继续:“密码本缝......在被子......里,毁了它......们,别落到敌人......手上......”
楚江浔知道怀中的人即将离他而去,痛苦的啼嘘仿佛是从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的:“不要这样老大,你不要这样......”
蒲沪泞费力的将目光聚在他脸上,化作一点一点温柔的星光:“我送你......的向日葵还活......得好吗?”
“很好,它很好,我每天都给它浇水。”
“别哭男子汉,我起码......给你留了个念想,自从遇到我,你......每年的生日都不开心,对不起......”蒲沪泞的胸口剧烈起伏,血从嘴里漫出来,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找个......漂亮姑娘......好好生活没我...…漂亮也......可......以......”
“我记住了,我都记住了。”楚江浔张大嘴泣不成声,怀里的人没了生息,嘴角扯出一个微笑留给他。
他始终没能留住她。
“你骗我你还没陪我过生日......哼哼呜......”
“我存了好多钱要给你的......”
“你丢下我我以后怎么办......啊啊哼......”
“老大你不要这样......”
宽阔的街道上楚江浔抱着她,背顶苍穹,嘶哑的哭声是那么苦涩,仿佛在黄连水里泡过似的。
外面没了动静,胆大的人探出头来看,又陆陆续续走出来,街也不逛了,生意也不做了,玩命似的往家里赶。
警察闻声赶来,数支枪顶在楚江浔头上,他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警察厅四楼最角落废弃的房间,平时显有人迹,今个儿非常热闹,激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长冈拓未撑着头,焦头烂额:“你不是说就是段颜芯吗?怎么搞错了?现在不但杀错人,段颜芯也跑了。”
房间里除了他还有一个打手头头,是天鹤会的伍新,跷二郎腿吊儿郎当的坐着。
“大人,我对着照片看好几遍,绝对没看错,我派人去通知你时也一路跟着怎么突然变人了呢?”伍新一拍脑袋,“我知道了,准是她和老板娘对撞的时候偷换了衣服,所以你开枪杀错人了。”
“伍兄,你不是一直跟着吗?她们换没换衣服你不知道?”长冈拓未本觉得奔雷门小楚爷是个没本事的毛头小子,没想到比他还蠢的大有人在。
“我就看见她和老板娘对撞摔倒,他娘的这时候虎子把烟头吐在我衣领里,我扭头骂他,就没亲眼看见。再后来我一路跟着,你就来了......不对啊大人,这老板娘要是和那个段什么互换衣服,说明她们是一伙的,咱也没杀错人呀。小楚爷是老板娘相好的,他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我不是要杀人我要找东西。”长冈拓未拖长语调,既无奈又火大,现在发火也于事无补,段颜芯跑了,老板娘死了,只能看从小楚爷身上能不能挖掘出什么,“小楚爷怎么样了?”
“子弹取出来了,还没醒,被关审讯室里。你可千万不能让他活着出警察厅,不然他查到我掺合其中一定会弄死我的。”
长冈拓未白他一眼:“他当街枪杀三人,怎么可能无罪释放。大家都是黑帮打手,伍兄比他差劲多了。”
伍新像被踩着尾巴的猫跳起来,不得不认怂:“他岂止是打手,你没看过他的拳赛吧?百战百胜从无败绩,谁敢惹他。大人,我那个......”
伍新拇指和食指搓了搓,长冈拓未丢给他一袋大洋:“小楚爷醒了通知我。”
梦里有求而不得的人,若能就此沉沦人生也算如意,可甘心就这样沉醉在幻象中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楚江浔蓦地睁开眼睛,如同亘古长夜中亮起一盏明亮的灯,他若颓然那才是对蒲沪泞的大不敬。他躺在一张床上,想起身发现手脚脖子都被皮带勒着,右手缠着绷带,稍微一动,拉扯的剧痛传遍全身,周围有老虎凳,木架,铁烙等审讯工具!
枪伤远远抵不上心里的痛,那个领他走向光的人先弃他而去,他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一为民族兴荣,二为她报仇。
“来人,我肚子饿,要吃东西。”
“来人啊。”楚江浔中气十足大喊。
铁门上的小窗户露出一张脸,警察朝里面瞥一眼,不一会儿端来碗西红柿汤泡饭,并解开他两只手的枷锁。
楚江浔不耐:“搞点肉啊,这怎么吃得饱。”
“你还想吃肉?”警察眼神轻蔑,锁上门离开,声音传来,“等着吃吃枪子儿吧。”
楚江浔没有一点胃口,手夸张的抖起来,强迫自己大口大口喝到嘴里,犯恶心哇的全吐出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没几分钟,换了个警察进来,他端的饭盒里装着热气腾腾的红烧肉。
“小楚爷,别来无恙呀,在下是警察厅行动组一队队长丁俊良,在这住委屈小楚爷了。”
楚江浔端着红烧肉大朵快颐:“是不太舒服,手上还带着伤。你有什么要问的搞快点,我要回帮里。”
“小楚爷当街枪杀三人,造成恶劣影响,想出去恐怕不容易,我会帮你把宗卷写成生命受威胁,不得已开枪防卫,尽量减轻你的罪名。不过我有个疑惑,那伙人没朝你开枪,你为什么要还击?”
“丁队长有所不知,我名声臭仇人多,我哪知道那伙人是不是冲我来的,而且我是在他们打伤我后才瞄准开枪。您是明大理的人,其中缘故一定能想透彻,像您这样聪明的人不升官发财还有谁配?我想问一句,丁队长有没有查出开枪挑衅的是谁?”
“都被你杀光了找谁问去?不过有件事我觉得该让你知道,那伙人不是冲东方佳人老板娘去的,据说是有人偷了他们的东西,他们本意是要抓她。”丁俊良拿出一张照片转方向正对楚江浔,“这个人在宜宾和老板娘接触过,两人甚至互换外套,这是导致老板娘被误杀的原因。”
照片是段颜芯不苟言笑的正脸,眼眸冷淡。
换衣服?误杀?楚江浔眼前突然白茫茫一片,太阳穴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他全身的肌肉霍然绷紧,几秒后恢复,语气平淡如水:“这老板娘真搞笑,见过抢钱的,没见过抢着送死的。这女人也挺眼熟,好像是我同学。”
丁俊良皱眉:“小楚爷认识她?”
“以前的同学,谁知道她在干什么勾当,指不准两人在倒货呢。”
“那真是奇了怪了,这两人显然是同伙,她居然狠得下心害死同伴,真是恶毒。”
对方的试探挑衅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楚江浔的心,一定不能露破绽,他调整呼吸,扒拉两块肉塞嘴里,含糊不清:“丁队长这话怎么有点挑拨的意思?这个同学我也不是很熟,她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也不清楚,我只关心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丁俊良一怔,哈哈笑起来:“小楚爷真是薄情的人,旧爱刚走转身要寻新欢,我还以为你会伤心难过,特地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你,看到但是我多此一举了。小楚爷稍息,等上头批了宗卷我立刻送你回奔雷门。”
“还有老板娘的尸体我也要,那样漂亮的脸蛋,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让人神魂颠倒。”
丁俊良眼神怪异的凝视他,这家伙是恋尸癖吗?未免太恶心了。几秒后开口:“入土为安,如果死者的尸体两天内还是没亲属认领的话,可以由你代为安葬。”
“谢谢丁队长。”楚江浔脸上保持微笑,已经压不住眼里翻滚的杀意。
他在说谎,他也在说谎,接下来要比谁先找到真相。
丁俊良退出审讯室,来到四楼的废弃房间,****在桌上发出嗡嗡的电流声,他弯腰鞠躬:“长官,我按照您的意思把话都给他说了,他提出要老板娘的尸体,我私自做主同意了,不知道做得对不对?”
长冈拓未耷拉着眼皮,短短几日下巴长出胡茬,看上去苍老了五岁,疲惫的揉印堂:“给他吧,那具尸体没有夹带,留着没有意义。尽量明天就把他放出去,你派人盯着他,去了哪和谁接触都向我汇报。”
“长官,他杀了三个人,我真的没有权利把他无罪释放,您得和上头说一声。”
“我知道。事情办完后说好的两百块大洋少不了你的。”
长冈拓未愁啊,千里追踪人在宜宾跟丢了,作为日本武士他感到深深的耻辱。只能走一招险棋,不管小楚爷跟她们是不是同伙,赌他对老板娘的感情深厚,会不会去为她报仇。
同学两年,他一定知道她家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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