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六方灵海

瑶光殿玉阶下,一方巨大广场中央,众位参加宥礼学院遴选的新生正整整齐齐站成一个方阵,人群正前方摆着一圆形神坛,神坛上设有一御座,座旁矗立着一墨色巨石。神坛两侧各席地而坐着四位均身着青色长袍的弟子,其中五位男子,三位女子,均是宥礼学院前几届入门的弟子。

瑶光殿门大开,紫芮缓步走出。她降阶移步至神坛上,八位入门弟子立即起身随着众位新人皆双手作揖拜首道。

“拜见师尊。”

“拜见紫芮上神。”

紫芮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缓缓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然后不知从何处又拿出那件两尺有余的紫竹,只见她在墨色巨石上轻轻一点,整个巨石便开始散发出幽幽黑色光芒。

“此石唤作采灵石,能断灵海、识仙阶,是仙界唯一可以勘察灵海却对灵海没有损伤的神石。”紫芮声音如同鸾鸟般动听且洪亮。站在队伍最后面的叶沂川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我宥礼学院自创办开始起便只招收五方灵海且已经飞升上仙的弟子,通过考核的可以留下,”紫芮指着广场右侧的一条曲折的小路继续说:“没有通过考核的就从这条小路下山。”

沂川看了看广场右侧,高耸入云的巨大紫竹林中,一条幽静的小路伸向远处。

紫芮转身于神坛上落座,转头向身后的一位女子说道:“开始吧。”

只见入门弟子中一位披着墨色长发的女子起身并缓步上前,她看似面无表情,但又能感觉到一抹浅淡的笑意隐藏其中。一双奇异的眼睛甚是吸引人,有时候温和如春,流露着种丰富的通达人情的理解力,有时却可以变得冷酷,发出闪电似的光。只见她移步神坛前,看似轻声却声音灵厚地说道:“我是此次入学测试的司礼雅诺,一会儿,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将双手放在采灵石上三息即可离开。”

“她就是宥礼学院的二师姐啊。”一位身形肥硕的少年眼神中满是羡慕。

“听说雅诺师姐已经在万年前触碰到了上神屏障,机缘一到,即可飞升上神了。”另一位少年也是满心激动。

“司礼为何不是南煦大师兄啊?”一位身着浅绿色仙群的女子翘首看着神坛左侧第一位身形修长的男子说道。

南煦,宥礼学院大师兄,此刻正坐在神坛左侧。他面如白玉肢如雪,精致的五官美的无与伦比,嘴上伴着若有若无的笑十分迷人,一举一动十分文雅,着实是一位文质彬彬的美男胚子。

“听说南煦大师兄淡言少语,几乎很少参与各类学院活动。”一位鼻尖稍稍往上勾着、身着淡粉色襦裙的女子对着刚刚的绿衣女子回答道。

“我还听说南煦大师兄已经飞升上神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交错在人群之中,听的叶沂川头晕脑胀。

……

“第一位,晴茉,十一万八千岁。”

话音刚落,只见一女孩缓步移至神坛上,她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青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在,将一头青丝挽成一个小小的发髻,仅插了一支短小的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她两手探出,微微颤抖着摸向采灵石。瞬间,采灵石黑色光芒渐甚,随后,一个有着三瓣花纹的图案渐渐显现在巨石上。

“晴茉,三方灵海,下仙。第二位,景然,十二万三千岁。”

众新人很多人连连摇头,那个叫晴茉的女子一脸难过,悻悻缓步下来,朝着广场右侧走去。

一身白衣的景然墨发垂至腰际,一根雪缎,随意地在脑后扎了下,显得俊逸非凡,却又不失高贵。他阔步向前,傲气十足,双手一伸,采灵石光芒更甚,一个赤纹灵丹浮在一朵四瓣花纹之上的图案瞬间浮现。

“景然,四方灵海,上仙。第三位,禾凝,十二万七千岁。”

“仙阶还行,就是灵海还不到及格线。”

“四方灵海,如果修炼得当,仙缘深厚,也可以飞升上神的。”

“终究还是太难了。”

“五方灵海哎,先天极限般的存在,万里挑一,不然怎么每年就招收那么两三个。”

……

禾凝身着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长裙,狭长的凤眼睥睨地斜了景然黯然离开的方向一眼。继而快步上前,双手探出。

“禾凝,四方灵海,上仙。”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是四方灵海?”禾凝一脸的不可置信。

与景然一样,禾凝也来自于西海。只不过禾凝乃是西海水君央措的第三个女儿,自小天资聪颖,身受央措宠爱。而景然则是央措与洞庭湖水神沐唯的孩子,说白了就是一个私生子,特别不受央措正妻的待见。当然,禾凝自然也看不起这个与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但却不想自己同样无缘进入宥礼学院,自然万分羞愤。她回头看了看采灵石,右手捂着小嘴跑了出去。

……

“妍可,三方灵海,下仙。第四十四位,思林,十一万一千岁。”

……

“思林,三方灵海,下仙。第四十五位,安屿,十一万六千岁。”

“灵海太低了,想要飞升上仙几乎没有可能。”一位身着紫色宽袖长袍的少年道。

……

雅诺不断响起的声音让本已头晕脑胀的沂川更加难以集中精神,突然间,沂川觉得全身灵脉瞬间被抽空,随即身体一软,缓缓倒了下去。

沂川的四周瞬间被围观者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怎么了?”

“突然就倒了,虽知道怎么了?”

“吓我一跳。”一位女孩拍着胸脯似乎受到了惊吓般。

雅诺第一时间飘身而下,轻轻落在沂川身旁,探了探沂川额头与灵脉,沂川空虚的灵脉让雅诺有些不知所措,她只得让随后赶来的几位入门弟子送到一旁休息。

紫芮则坐在神座之上,只是看了沂川的方向一眼,没有说什么。

“第八十三位,海音,十三万一千岁。”雅诺重新回到神坛上,高声道。

沂川有些丢脸的躺在广场的一处阴凉处,南煦正坐在他身旁,不时用他那带着迷人微笑的眼眸看着这位紫袍少年,惹得下面的一众新人有些妒忌。

“我也想此刻就晕倒,能让宥礼学院的南煦上神看一眼,我就知足了。”

“我也是。”

犯花痴的女子接二连三地附和着。

……

只见一位纤瘦的身形穿着一身泛旧的青红色罗裙缓缓移出,不过一头金色的长发格外惹眼。只见她眼含秋水,鼻若寒翼,薄唇微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保护欲十足。采灵石前,她探出一双玉手。一个清晰可见的赤纹灵丹伴着五瓣花纹样式的图案随之出现。

“海音,五方灵海,上仙。”雅诺依旧面无表情宣读道。

海音纤瘦的身形微颤,她急促的出了一口气,含满秋水的眼眸渗出几滴泪水。楚楚动人的可怜劲更甚。

神坛上声音一出,广场上众人议论声音更甚。紫芮转眸看了海音一眼。

“好漂亮啊。”一位身着素色长袍的少年满眼桃星。引得旁边的另一位少年连连点头。

“这一届头一个啊。”

“上苍见怜,让我也能同她一般吧。”

“洛尘师兄,看来我们有了一位漂亮的小师妹了。”入门弟子中,一双勾魂慑魄的美眸,娇俏的瑶鼻,玉腮微红的女子对着一旁一位足以魅惑众生的男子说着。

“不瞒梨柯师妹讲,我倒希望再来个酷酷帅帅的小师弟。”洛尘白色的发带简单的束着乌黑的长发,发带伴着长发随风缓缓飘动。

……

海音本出自空桑山麟趾镇的一门小仙族。海音的父母均是刚刚跻身仙界不久的散仙。海音虽从不知自己灵海几方,但能在十三万岁便跻身上仙,成为镇上多少万年来头一位上仙,实属天资甚高、仙缘极佳。此次父母更是不远千万里之遥,费劲千辛万苦送自己来这仙界众生翘首之地。若不能被选中也就罢了,然则自己竟然能够一步踏入这宥礼学院,在这灵气浓郁之地修习高阶仙术仙法,激动之情难以忍住实属自然。想着姑瑶山下送自己来的父亲和母亲,想着以后越来越好的日子,海音微微低着头,鼻翼微动,泪水顺着鼻翼滴滴滑落。

……

“第九十四位,千依,十三万三千岁。”

在众人继续的议论声中,一位身着淡青色的青烟衫,散花水雾百褶裙,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的女子欠身缓步上前。神坛上的紫芮眼神忽而变得温柔。只见千依望着紫芮笑了笑,阔步上前,傲气十足地环视四周,继而双手轻轻搭上采灵石,幽暗的光芒四射。一个赤纹灵丹图案伴随着五瓣花纹的图案显现出来。

紫芮似乎很满意,缓缓地点了点头。

“千依,五方灵海,上仙。”

千依淡青色的青烟衫随风而动,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并不在乎似的。她转头看向躺在一旁的叶沂川,像是期待着什么。

“又是一个五方灵海。”众人议论之声又一次步入高峰。

“哎,如你所愿了……”洛尘一声叹息惹得一旁的梨柯噗嗤笑了出来。

……

神坛左侧,一位挽着高高发髻的丹凤眼女子说道:“今年资质超然的弟子还真不少啊,才不到一百个就有两个五方灵海了。”

“若是新生中有人突破上仙,位列上神,那就真的是能成为一段传世佳话了,你说是不是,晚莞师妹。”一位长得极其俊逸的青年凑了过来说道。

“那岂不是成了比太晨神尊还厉害的传说中的人物了。”晚莞笑道:“到时候予由师兄你这个七彩神凰是不是会被气的飞回丹穴山去?”

“我飞不飞回去且不论,那位肯定是要躲回他青丘山的狐狸洞去了。”予由看着一旁的洛尘说道。

洛尘没有答话,只是媚眼怒冲冲看着予由。

……

“佳浠,四方灵海,上仙。”雅诺灵动的声音不断响着,但此时对于四方灵海的上仙弟子,除了点点唏嘘之声,没有了太多讨论的声音。真的是仙界之大,多少青年才俊、旷古天才隐藏其中,虽说众人都是见怪不怪了,但是真的亲眼看到,还是内心难以平静,波澜四起。

……

姑瑶山下,太晨隐去气息,躺在一处树荫下,摇着折扇。折扇上“我是大傻子”五个大字依旧十分醒目,他无视山下众人看他的眼神,静静地侧着头看着一众落选仙家子弟一个一个垂头丧气步出姑瑶山。

……

“第一百位,乐言,十万九千岁。”

此声刚刚响起,还在讨论中的洛尘倏地偏过了头,他用欣长的手指整了整白色发带,静静地看着正在靠近神坛的乐言。

只见乐言一袭白色长裙,墨色长发用了一根素色发带简单的扎着两个发髻,右侧手腕上束着一个淡蓝色腕环,上面镶着三颗水珠样的饰品。

“竟然是母神的挚爱之物溧水环,”洛尘摇着头自喃自语笑道:“当真是隔辈亲,但也过于宠爱我这个好侄女了。”

乐言抿着红润的小嘴,细细的鼻尖上沁出一丝汗滴,密密的睫毛下一汪春水似的眼眸满是紧张之色,她探出葱葱玉指,轻点在巨石上。

“乐言,五方灵海,上仙。”雅诺脸上一丝笑容略过,貌似她很喜欢这个少女。

乐言指尖微颤,似是高兴的很。她白裙微摆,转而向下走去,身后的长发随风跳动着。洛尘看着向下走去的背影也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是怎么了?五方灵海是烂大街了吗?”

“是啊,这都第几个五方灵海了?”

“咱们估计都是来凑数的,别抱怨了。”

又是一阵唉声叹气之声。

……

“第一百三十三位,楚星觅,十二万六千岁。”

楚星觅身着一身淡蓝色水裙,欣长的身形一览无余。墨色长发上簪着一个形似凤尾的发簪,额头上坠着一泪滴状的青色珠饰。细长的眉毛下闪动着一汪灵动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在前一秒钟还在一刻不停地说着话。

听到司礼雅诺喊道自己的名字,她身姿轻盈地走上神坛,葱葱玉指探上前。

“楚星觅,五方灵海,上仙。第一百三十四位,书阳,十二万九千岁。”

五官极为立体的书阳一步踏出,他穿着一身墨色长袍,飘逸的长发随风而动,仅被一根黑色发带束着,虽只是少年,但却有着一种男人气概,显得俊逸非凡。在与楚星觅并肩交错时,他嘴角掀起一抹弧度,眼神尽是挑衅之意。楚星觅则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书阳,五方灵海,上仙。”

接连又是两个五方灵海,洛尘有些坐不住了似的。他那魅惑众生的双眼看向一旁的予由说道:“这一届爆了啊!”

“是啊,这一届是怎么了?这都第几个了?”

“这要是一次性招收五六个,后山可就热闹了。”晚莞一拍巴掌笑道。

……

一旁的南煦轻轻用帕子擦着沂川精致的小脸上渗出的滴滴汗珠,他蹙着一对浓墨般的剑眉,嘴里不断说着些不知名的胡话。突然,那双水雾弥漫的眼眸忽的睁开,他转身坐起,略显尴尬地看着眼前的那抹迷人微笑,躬身道了声谢后准备回到广场之上,却被雅诺喊住。

“叶沂川,该你了。”

此刻沂川才发现广场上早已空空荡荡,只剩下寥寥五人。

他恍惚间朝着神坛摇摇晃晃走了上去,两手慢慢搭在采灵石上。忽然,似有莫名的力量从巨石中传出,将自己双手牢牢牵住。一息、两息、三息,巨石光芒渐甚,但没有任何图案显现。

正当包括雅诺在内的所有人疑惑之际,巨石似难以承受之重开始光芒大盛。一朵五瓣花纹开始显现出来,但不同于其他人的是,这五瓣花纹相隔较远,花瓣中间空出好大一块。又是两息之后,在空出的一块处,一形似花蕊般的图案开始慢慢浮现。在花蕊之上,一个赤色纹路的灵丹幽幽转动着。

仙修之人均存在一灵域,灵域由中间的灵坛和散在灵坛四周的大小几乎相同的灵海组成。灵海是天生而成,众人的灵海大小一般,且后天几乎不可能更改。灵海为储存灵液之处,灵海数量越多,可储藏的灵液便越多,当然仙修的困难程度也随之越大。仙修之人每逢遇到仙缘突破仙阶屏障时需要耗费相当大的灵力抵抗天劫的炼化,此时灵域越大可使用的灵力越多成功率便相继越高。采灵石正是有着模拟体内灵域的能力,花瓣描绘的是灵域中的灵海。但灵坛因为不含灵液一般不能被采灵石描绘出来。但叶沂川的灵坛似乎……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包括雅诺在内的众人皆呆呆地看着神坛上的巨石,洛尘的眼睛似乎从来没有睁的这么大过,南煦更是倏地站起了身。坐在神坛右侧的紫芮俏脸一怔,随后紫竹剑飞射而出,重重打在巨石之上。采灵石光芒随即敛去,叶沂川向后重重地坐了下去。

这个图案显然超出了所有入的认知范围,瑶光殿角悬挂的金铃之声此刻显得异常的脆亮,感觉像是要响彻天际一般。

紫芮起身走到叶沂川面前,带有疑惑的眼神看着同样疑惑中的沂川。

雅诺神色迷茫地望向紫芮,不知所措让她这位平日冷静异常的二师姐演绎的万分生动。

“叶沂川,六方灵海,上仙。”紫芮看着沂川淡淡地说道,声音洪亮且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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