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花开不败。
“这世间之事,皆不过一个情字,因情所困、为情所迫,有亲情、有友情、有爱情,看不见、摸不着、想不通啊,哈哈哈……”
一个不知何时站立在风雪中的老人,伴着自己的笑声适才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只见左手烟斗,右手鱼竿,未见装鱼的鱼篓、也未见装烟丝的烟袋,却散发着满身的酒气。走到一棵松树旁,靠着树干又坐了下来,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破天兄,出来一见吧!”老人抽了一口烟,烟圈升腾,随后化成万千细小微粒,笼罩住了一方天地。显然老人发现了古尸的影踪,那具古尸竟然进来了!
一团黑气静悄悄的落在不远处,也许是觉得自身与周围白雪皑皑的环境格格不入,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帅气的青年男子的模样,只在背后的披风中央有一处若有若无的黑色气团,缓缓流动着。
老人皱了皱眉,深邃的眼神中此刻变得有些复杂,似乎眼前的男子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司引上人,别来无恙!”男子抱拳作揖,一切都显得非常平静。
老人名叫司引,是这一方冰雪世界的神秘人,自诩为这里的看门人、守护者,多年之前凭借大机缘习得 经算术,善推演知过去与将来,修行高深。
男子掌心间摄出一团白雪,里面隐隐约约有一座小院落,未待他人施法,院落之中有一口井径自有水喷涌而出,惊诧之间老人急忙抬手将这团白雪拿到手中。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破我山门,现在又为何到此!”
老人颇为生气,原来这院落是此方世界与外界联结的门户,却被男子领悟并且控制,关键是老人还没有察觉,实实在在的让老人感觉脸上无光,华丽丽的打脸了。
“司引上人,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此有所领悟,与之相通,才有机缘接触到,现今我把它原物奉还,还请恕罪!”说罢,掌中这团白雪就到了老人手中,老人随手接过,查看良久才松了一口气。
“破天,你的气息……”老人试探性的问道。
“我没事……”男子顿了顿,转过身去,看向远方。
“一个化身被元风击杀,两个孩童被带走……”说罢转过身来,看向老人。
“你说什么?元风圣使?”
老人即使阅历丰富也没有压制住听到“元风”两个字时发自内心的一种震慑,溢于言表。
“不是他本尊,只是一缕神魂,已被我击伤,现在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呵呵呵……”
一阵阴森的笑声充满了老人布下的禁制中。黑色气流随之暴走,显现出淡淡的黑金之色,在破天古尸的控制之下,与老人的禁制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这也更加显示出他更胜一筹的功力。
老人心知肚明,他知道面前这个男子已经有了巨大的突破,虽然失去一个辛苦培养的化身,但是却有更多的收获。
元风圣使是九重星天外的一个神秘门宗中的一员,据传叫做 “九重天宗”,从不现身,只在世界危难之时才会出现,称作“天宗圣使”。他们的出现不是插手扭转乾坤,不是为他人带福祉的,而是带走旧世界的种子。也有很多人说他们的出现带走了旧世界的气运,以维持自己一方世界的运行,是卑鄙的行径,更有甚者扬言要与之进行挑战,但都无法与之相见。
“元风”二字为此二人所知是因为有典籍记载,上一次“九重天宗”中的人来此方世界寻人时,看中一名孩童。由于强行硬抢,与其家人发生争斗,不慎被其族人组成的“隐仙大阵”击伤,一怒之下将其屠戮殆尽,留下“元风”二字以儆效尤。之后其父亲的魂魄收集族人共计722口,淬炼尸身最终形成一具古尸,意欲找寻元风报仇!由于怨念过于深重,走火入魔迷失了自己,自称为“万鬼风魔”,其中的“风”字可见其对元风此人憎恨之深,永生永世难忘了。后来道行暴增,便舍弃古尸尸身进入到另一重高深境界,至此再无音信。
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假不得而知,面前面容不断变化着的破天才是最紧要的问题。不知他通过何种方式得到了万鬼风魔遗留下的古尸,抑或是他本就是万鬼风魔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神念所化,都是很值得推敲的。
“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老人试探性的问道。
“没别的,我本无意打扰,知你通晓经算术,还请你帮我个忙”,男子拱手作揖。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老人适才想到元风圣使的诸多传闻时,心中一时慌乱,引得禁制不稳,趋近崩碎,见到破天古尸没有一时半刻也不会离开,四周看了看之后,示意破天与其离开,免得被雪山上的其他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一处茅草房,一口枯井,三面修葺好的土坯院落,房子后面便是一座小山峰。两个人围坐在一处青石雕刻而成的棋盘上,似乎是准备要下棋的样子。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从雪山离开的司引老人和破天古尸男子。
“原来这雪山世界的入口是你凝练的可以操纵自如的法宝?”男子看向四周,啧啧称奇。
“见笑了,刚才还不是被你摄了去。哈哈哈……”
老人似乎不愿提及茅草屋院落的事情,有些尴尬的笑声回荡起来。
“司引上人,事到如今,还望不要有所保留,我想我们应该可以聊一些其他的了!”
男子眼神凌厉,似乎是不想再浪费时间,刹那间也变回了古尸的原形,只是周身的黑色气流有所收敛。
老人迟疑不决,思考着什么。
“我想司引上人也不想我经常造访雪山这块圣地吧?”
古尸鬼魅的一笑,一语中的,说到了老人的软肋上,老人巴不得他现在就走,怎么可能想让这样一具古尸天天来这里,岂不是迟早会出大乱子。
“元风圣使屠戮那722口并非坊间传言所云,其实另有原因……”老人思忖良久,终于开口了。
“快说、快说!”
古尸来了兴致,眼中鬼火闪烁,让这院落有种地狱般的感觉,阴风阵阵。
“元风有一个妹妹,叫元玉,曾以玄女自称。有一次元风出来历练之时宗门允许其妹妹同行,二人功法相仿又相辅相成,一同历练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提升办法。但是机缘巧合,元玉认识了一个男人,从未有过感情的女孩一下子误入歧途与之结合,而这一切都瞒着元风!做哥哥的难以怀疑自己的妹妹,更不可能时时刻刻跟踪监视。直到后来失去联系,元风一番打探才得知已产下一子,而那个男人就是 万鬼风魔。大怒之下元风施展九重秘术屠戮了万鬼风魔家中上上下下所有人,共计722口……”
老人眼神迷离,似乎陷入到当时的惨烈情景之中。
“只有一个孩子?一个还是两个?是男是女?”
破天古尸急忙追问起来。
“我看到了一个,不知男女。当年我刚刚习得经算术,意气风发,正在推演之时,感应到不远处有冲天杀气,于是连忙隐藏自己的行迹悄悄靠近。确实只看到了一个孩童。”
“后来呢?孩子怎么样了?”
“一名女子凭空出现,一把抢过即将被杀害的孩童,瞬间离去不知所踪,恐怕那就是九重天宗的玄女也就是元玉了吧。”
“这么说,那女子后来会不会找到桃花老人,把孩子交给他抚养?”
古尸托着下巴,来回踱步,看上去既阴森又搞笑。
“何以见得?”
老人似乎跟不上古尸的脑洞。
“南山上的大石出现七彩光柱,形成禁制困住了桃花老人的两个孩童,桃花老人运转功法却无法破开,反而受伤倒地,现在也不知死活了。”
古尸随口告知司引老人一些他知道的事情,好帮忙获取更多有用的信息。
“对了,桃花老人最后拿出一块石头,一击之后石头粉碎,那光柱也暗淡了下去。”
“是不是一块三寸长宽的石头?有一细小缝隙可以附着一缕神魂进去?”
还未等古尸发问,司引老人就开始反过来问他。
“嗯,你怎么知道?”
古尸心中很是惊讶,心里想这老头的经算术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了?难道不在场都可以知晓的这么清楚?于是对他的态度又好了一些,毕竟暂时摸不着头脑,还是轻举妄动老老实实的好。
“那这么说的话,其中一名孩童必是元玉玄女所生的了!”
老人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什么?确定?”
古尸一阵激动,也许是这么久两个人过于单调,从身上滚落下几个活蹦乱跳的小尸身,各个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东倒西歪,围着司引老人转起圈来。这场面,着实让老人大吃一惊。
“快收起来,我实在是见不了这些个……”
古尸知趣,逐个将小鬼收入怀中,就像是在看孩子的父亲一般小心翼翼。
“那块石头,是元玉在忘川河中所得,当时她与万鬼风魔私下结合的事情败露之后,宗门亦留她不得,只能与其断绝关系,她便来到了忘川河旁。元风后来赶到,她却已经离开,元风遂在旁边种下了几株彼岸花,然后伤心离去,专心修炼,二人自此皆不知去向。”
老人长嘘一口气,似乎是终于忙完了一件大事。
“彼岸花?彼岸花……”古尸又在琢磨着什么。
“布谷、布谷、布谷”
突然,天空中传来三声布谷鸟叫,瞬间打破了这一方宁静,二人不约而同的向院落门口看去。一位身着红色长袍的女子立在门前。
见此,古尸准备离开,心知三声布谷鸟叫是这一方雪山世界的人回家的讯号,自己了解的差不多了,该走了。
“有故人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古尸变化为青年男子模样,准备从门前大摇大摆的离开。
“且慢,这人,我并不认得!”
司引老人的话让古尸立时一僵!
“什么?我还以为这布谷鸟叫是进雪山的钥匙?你糊弄我呢?”
古尸有些郁闷,觉得被戏弄了。
“不是,是,哎先不跟你解释了,我推算我们大难临头了今天!”
老人这经算术给自己算了一番,算的古尸愈发的郁闷起来。
“我今日来此仅是聊天,是你大难临头,不是我们,请注意言辞,再见!”
说罢大步流星向外走去,走到女子身边习惯性的看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古尸立时怔住,呆立原地一动不动。然后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推回了司引老人身边。
“老头,你拉我回来干嘛?我不想趟你的浑水……”
古尸有些气急败坏,老人站在原地并未有所动作。
“破天,你冷静,不是我,我……被封住了……”
老人与古尸此刻如临大敌一般,却又发现如何挣扎都是徒劳的,遂放弃抵抗,安静的等待那名红衣女子下一步的“安排”。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女子走到二人身边,转了一圈仔细端详了一番,口中默念着彼岸花。
老人紧张的口不能言,而破天古尸似乎更大胆一些。
“好,优雅动听、婉转多……”
还未等古尸说完,便被女子一掌扇飞出去,整个头颅燃烧起来,痛的他哇哇大叫,在地上滚来滚去。
老人立时汗如雨下,四肢颤抖无法控制自己。
“你……你……你好”,老人嘴中终于挤出几个字来。
“听到你们两个刚才在谈论我,所以特意过来看一看是哪位高人?”
“我二人道行浅薄,本无意妄言玄女,还请玄女降罪责罚!”
在绝对实力面前,人人皆是蝼蚁,老人发现自己全身被封,唯有下跪这一个动作还能够做到,也许这就是女子要让他做的。
女子没有答话,抬手间把远处满地打滚的破天古尸抓摄而来,也许是疼痛过度,掉落一地小鬼……只不过小鬼的头颅也全都在燃烧,狰狞恐怖。
“仙子饶了我吧,求求你了,这古尸是我捡来的,我修行一直停滞不前,偶然遇到这具尸身,就借用了,如果是您的、您相中的,我马上还给您……我虽然丑,但是未做过坏事,人不可貌相,您一定先不要动手杀我啊……啊……呜呜……”
眼前这一幕惊呆了旁边这两人,只见一个黑气不断暴走的古尸与一众小鬼围着女子不断的磕头,咿咿呀呀如同一场集会一般。
“好了,起来吧……”
没想到古尸这一通哀嚎竟然把女子逗乐了!
二人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封印也解除了,遂大喜,向女子拜谢。
“谢玄女/仙子不杀之恩!”
二人说完互相看向对方,感觉又说错话了。
“好了!”
女子挥手间,竟带二人来到了南山之巅,落在大石旁。
“我就是你们适才说的元玉,本是九重天宗宗主的女儿。”
一股王者之气释放出来,让二人的膝盖为之一软。二人不敢答话,静静站立一旁听候发落。毕竟,就这一招瞬间移动的功法,就已经超出雪山世界里风音妹子的“咫尺天涯”太多太多了。
“后来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女子看向低头不语的二人。
“都把头抬起来!我本想杀了你们,但是你那一堆小鬼让我很开心,你那庭院也让我觉得很安心。”
女子逐一提点两人,说出了为什么不杀他们的原因,着实让二人捏了一把冷汗。
“多谢玄女不杀之恩!”
这次二人统一了说话的口径。
“以后,我暂居你的庭院,你的小鬼留下来陪我!”
女子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遵命!”
二人知道自己的性命首先保住了,终于放松了很多。
“你们若是表现的好,我会收你们做我的徒弟!最近这段时间,你们替我做点事情!时间不多了,去吧!”
说罢二人手中各多了一块三寸长短的石头,石头上强大的真气流转,二人见状急忙将其收好。还未等二人再回话,女子已经闪身进入到司引老人的庭院中,而破天古尸身上的小鬼也被悉数摄走放在院中,尔后庭院布满了混沌之气无法查看分毫。
二人对视一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特别是司引老人,心里想“一开始这破天古尸说要我帮忙,还没说要我帮什么忙,这玄女竟然也要我帮忙,唉……还有我惨死的布谷鸟……”
突然间,脚下的大石变得愈发透明,大石之下一条奔涌的大河浪涛翻滚。一股无形之力将二人拉了下去,不断下坠,二人忍不住大叫起来,先前想的事情也全都抛到了脑后。
这时,那三寸长宽的玉石出现在他们各自下方,轻轻的托举着他们。一时间分不清虚实,明明是在下坠,却发现他们在顺着波涛汹涌的河水在向着下游的方向流动,难道这河是竖立着流淌?
还未待二人平息下自己的情绪,眼前出现的一幕让二人倒吸一口凉气!
七色光柱!
有七条宽阔的大河,从不同的方向和空间最后汇入了眼前的七条光柱之中。
光柱旁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书二字“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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