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梦世界的主神

从我在这里第一次入梦开始,梦里有我没印象的事,有我不认识的人,我做梦的时候很清醒,主角是我我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梦。

店员微微一笑,在她温柔的提示下,我闭上眼睛,我仿佛觉得自己像个气球,飘在地球上空,再慢慢拉近,直到能够俯瞰到我的学校,我再靠近便能看得更加仔细,站在教学楼的顶楼大概能看到全貌,但现在我不仅能看到全貌甚至能看清每个细节。

我们教师走廊上,华羽和葭萌又在扎马步,我了然一笑。谁知华羽竟打起了哈欠,眼神失去光采,然后眼皮一直往下垂,直到闭上眼睛再也没睁开,脑袋也垂了下去,身体却依然保持着不太标准的扎马步姿势。我集中注意在她身上,感觉伸手就能摸到她,但是我伸不出手,我听到她发出匀称舒长的呼吸声,放下心来,又好气又好笑,这也能睡着。随即我发现她屁股下边好像坐着一根什么东西,我以为是薄荷苗特地带出来偷懒省力的棍子,仔细一看它颜色深黄表面凹凸粗长曳地,还在慢慢蠕动,我头皮发麻,这是尾巴!

一旁的葭萌没看到我,却看到了华羽的尾巴,勾起坏笑做了个手势,就见那尾巴内侧生出几棵小草,薄荷苗感觉不适,睁开眼睛发现作怪的是这么几根草,瞪大眼睛张牙舞爪就要扑过去揍人,可惜刚拔腿就摔了个底朝天,原来是她的尾巴被这野草给捆住了,我看见她缓缓爬了起来,眼中还带着一点泪,收起了那条尾巴狠声道:“有种别跑!”而男孩一边开溜一边调笑:“不跑真要没种了。”两人就在走廊追逐打闹到了操场。

目睹这一切的我又是满头问号,这是一个普通高中里面会发生的情形吗?

仔细想来,分班过后班上那些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本就奇怪,为什么我对他们完全不了解,却有熟悉的感觉?如果说普通的梦境是对记忆的不负责加工,那我这些梦就像是薯条蘸了豆瓣酱。那我想要的是薯条还是豆瓣酱?那里面原本盛的是什么?这就是我一定要找于琪的原因。我感觉我也要疯了,现实和梦境一样的魔幻。

我抬头问店员:“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对吗?上次学校外面,是你本人对吗?”

她只是温柔地点了点头。

梦中见到的是她本人,她承认了,说明她可以进入我的梦,那说不定她还能对我做更过分的事,我有些恼怒道:“是不是你们给我的仪器影响了我?”

她又轻轻摇头:“它只是唤醒了你。”

我疑惑道:“什么意思?”

她又柔声让我闭眼,我见到了上次的堤坝,再次走进这家“游梦”体验馆,看见店员小姐姐向我招手,我凑了上去,前台桌上摆着那个生态瓶,我听见她说:“明白了吗?你的梦就像这个生态瓶一样,是一个简单的,与外界隔离的小世界。”

我追问:“那我同学他们呢?他们也是在现实世界中真实存在的吗?”

“有的人像空气一样,本来里面就有一些,但是会根据瓶里生物的活动被动地变化,有的人就像这瓶中的鱼一样,本来在外面,被送进了里面,外面没有他了,”她摇了摇头,又说:“而你,是阳光,所以我们制作了这种仪器,希望你能稳定梦境。”

我感觉还是一团迷雾,刚抓到了一点点线头,却再也扯不出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此时此刻梦里有一个我一个她,现实中肯定也有一个我一个她,她说“外面没有了”是什么意思?还有她是怎样进入我的梦的,想来就来这么容易。我整理了一下头绪,打算从最基础的开始一个个问她。

“那你为什么能进我的梦?跟他们是一样的方法吗?”

“不一样的,我是管理员,”她莞尔一笑,“你跟我很像。”怎么像了?我也能闯进别人的梦吗?这管理员是不是就跟梦魔一样啊。

“那我梦里那些,算是活人吗?”

“这取决于你怎样定义,至少对于外面的世界,他们是不存在了。”

“不存在”,我抓住了这个关键词,早上的梦里班长在我梦里世界消失了,是不是说明她在外面是存在的了,我向店员求证,她说:“有可能就是在梦里消亡了哦,不过既然你还记得她,那她就还存在,只是不在你那个世界了。”

“有些事情现在告诉你你也不懂,以后你就明白了。”她一脸诚恳地说。

我有些颓丧:“我不能回到以前的状态了吗?”“那并不意味着梦世界不存在,只是你不再意识到,梦世界自然演化,而如果你认真对待,你就是梦世界里的神,虽然无法直接影响外来者,但掌握方法的话,你可以调整内心映射的人物景。”这我懂了,就是说那些NPC归我管,那些外来者就像游戏玩家。

“那这梦世界能对我现实世界有啥实际好处吗?”她再次摇头:“未知。”

我跟她详细分析了一下梦世界里面的人物,其他人可能都是根据我记忆映射出来的虚拟角色,根据我的期待来给出反应,于琪肯定不会是这种空壳,因为她最后消失了,我怀疑她现实中发生了什么,还是要尽快找到她,那么新的疑点就是她是怎样进入我的梦世界的,店员小姐姐表示她不知情。还有耍了我一次的折叠校园,如果是刘襄弄的,那意味着她肯定不是凡人,为什么要给我来这么一出,华羽和葭萌,他们又是来自哪里,他们来到我的梦世界,却没有遵守世界的常识。我怎么可能会是“梦世界的神”。

我又想起一个关键点,问店员:“我也能进入别人的梦吗?”

她还是那么淡然一笑:“在你的世界里,完全可以。”

“具体方法呢?”

“由你决定。”

我明白了。规则由我来定,我是梦世界的主神。

还有另一个实际问题:“我能让别人进入我的梦吗?”店员保持沉默。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坐在家里的床上,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像梦里那样我依旧绕路去了那家店,只是到我眼前发现店里已经搬空只剩一片狼藉,门上挂着“关门大吉”的牌子,我仿佛看见那个店员小姐姐在向我挥手道别。她又去哪了?

我坐上了K字开头的慢火车,开始了回家乡寻找于琪的旅途。淡季的火车是很值得搭乘的,特别是晚上的车次,整个车厢只有四个人,空气保持得比较清新,我后面座位上的大叔跟我一起上车的,现在闭着眼睛在打盹,离得较远的地方有一对小情侣互相拥抱着睡着了。

我要坐10个钟头的火车到市里,再乘两小时的大巴到县上,班长填的地址我不熟悉,免不了奔波一番。辞职后我倒是不怎么着急了,感觉时间怎么都是够的,甚至欣赏起来窗外的城市夜景。忽然感觉手机震动,我掏出来一看是组长电话,他说我傻,这么好赚的钱不要,我只是告诉他我胆小怕鬼,那老人家要是关不住不得大面积地闹鬼啊,再说咱们是社会主义好青年,不能与万恶的资产阶级为虎作伥,那法律的红线怎可轻易触碰。我发表了一番慷慨陈词希望能够把掉钱眼里的前领导给挽救回来,结果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双方不欢而散。

窗外一片漆黑的时候,我开始看电影电视剧,都是跟梦有关的,有梦中盗取商业信息的,有梦里治病的,有做梦破案的,我忽然觉得我的“梦世界”不是做梦,它就是真实存在的,也许是另一个世界,而我通过做梦的方式穿越到了那里。

我没跟别人说过“游梦”的事,不是怕被人关进精神病院,而是因为现在我对这整件事情也并不十分明朗,只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我梦里住着几个死皮赖脸的家伙,不该在的一直都在,该有的却不见了。再者,我实在没人倾吐,毕业后那些朋友都十分默契地不再联络,而我又实在没什么“课余兴趣”,跟公司里面那些人没什么好聊的。而我爹妈,对我在外面的生活也不感兴趣,他们专注过自己的郎情妾意挑水浇园的日子。还好我一向不是个脆弱的人,也有自信能搞定所有事件,像我这样的人,除非物理打击,不然绝对无法消灭我的斗志。一时间我又干劲满满,抖擞精神进入梦乡开始探险解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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