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华羽

我闯入了一家宾馆,决定就在这猫着,等夏天那边搞定,姚桃红着脸掏出身份证来登记,前台大妈倒是见惯不怪不怎么搭理人。进房后我趴窗户发现这边看不到校门口了,这意味着也不会被对方看见,既然开了房,我就打算干点什么,我一点坏笑地看着姚桃,然后从包里掏出了“游梦”神器套在了他头上。我模仿着店员小姐姐的口吻引导他,同时自己也闭上眼睛来感受。

山青水秀,是我的第一感觉,像是一个广角镜头逐渐拉近,锁定在了一处山洞,洞口杂草藤蔓丛生,显然很久没有动物活动迹象,洞里却传来一阵窸窣,只见一个有一尺高的蛋立在一堆不显眼的野草上,此时正在摇晃,蛋壳也裂开了口子。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拉扯,回过神来时我发现自己在一个密室里,只有一道裂纹一样的光线透进来。我不受控制地用嘴敲那墙壁,黑暗里借着微光我看到自己的最居然变成了短喙。一下又一下,我能感受到体内的力量十分雄厚,不一会儿就开了天窗,我把脑袋伸了出去,周围的环境让我感觉十分熟悉,略一思索,这正是我先前看到的那个山洞!只是视角不用罢了。低头看了一眼,剩下的身体居然还在蛋壳里面,我又不受控制地啃起了蛋壳,等到露出全身时我确定这并不是我的身体,它全身覆盖着细密的绒毛,而我的意识附着在它身上可以感知到它的一切。

我想起了小鸡小鸭破壳而出时的情景,此时此景何其相似。难道我附着对象是一只鸟类?它啃完蛋壳便抱着尾巴原地沉沉睡去。有尾巴,到底是何种生物?画面一转,似乎是刚醒来的小崽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往外闯了,可是洞口被各类植物挡了个结实,心中不满,张嘴哈了一口气,我竟看到一束火焰从它的嘴里喷射出来,这团火焰很快扫清了洞口的障碍物,我以洞口为参照物,估计它的体型相当于人类的三岁幼崽。

小崽子不知道防火烧山牢底坐穿,没有理会烧得越来越旺的火焰,它无师自通地展开翅膀开始飞翔。我能感受到它的翅膀强壮有力,时而在树木间穿梭把见到的活物全吞进肚子,时而甩着尾巴冲上云霄。它在山腰附近绕圈时,不知道是龙的习性还是鸟的习性,被山下一个闪光点吸引了,我跟着顺眼看过去,是一道绝世的身影,皮肤白皙,身着雪白长衫,一个雅致公子朝着山上着急张望。

这只异兽打看见这个男子起就没移开过眼睛,果然跟山体来了个华丽碰撞,还不争气地晕了过去。它失去了意识我却没有,我看到那个公子换了一身耐脏的衣服,后背还背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鬼,他在我附身的异兽身前挺下,似乎是一路找过来的,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来冲着异兽抖动手指。我注意到他并没有洒下来什么东西,但我附身的身体却慢慢地化作了一个同样两三岁大的小女孩,同时体内那未知的巨大力量似乎也被封印了,这只异兽,彻底变成普通人类了?我心中疑惑,这又是什么妖法……至少我是明白了,这种异兽和这种人不存在于我生活的世界,那这里究竟是哪儿?我的梦里有这种地方?

这个俊美的男子拎着小女孩下了山,我此时倒是没有那种儿童被诱拐的恐惧,而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的好奇,接下来是什么发展呢?这个男人明显不是普通人,既然他可以把我的附身对象变作人类样貌,那他可能也是改变了样貌的,是不是人类我都不清楚,他有什么目的?

男人住在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里,开着一间草药铺,家里没有别的人,邻居是个大婶,原本正在堂前见他回来,关切地上前询问情况:“山上咋样了?”不等回答,看到了男人带回的两个小崽子,又换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我看你怎么养活。”我意识到了这个邻居的不对劲,在外人眼里这两个娃应该是来历不明的,怎么初见问都没问一句。漂亮男人没计较,只是告诉那个大婶:“火已经灭了。”又指着小女孩说:“火应该是她放的,我要是不带回来她会犯更大的错,到时候……我们毕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行了行了,全村一起养。”大婶不耐烦地走开了。

小女孩醒来的时候非常迷茫,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对眼前陌生的事物也充满了警惕,同一张床上的小男孩一醒来就扑过去跟她打了起来。两人势均力敌一时间打得不可开交,直到漂亮男人回到房间,小女孩的目光被吸引两人才作罢。

漂亮男人说自己名字叫做“白越”,他给男孩起名叫做“葭萌”,女孩起名“华羽”,又教育孩子:“今后我就是你们的师父,你们就是兄妹,要相互帮助,明白吗?你们不是野兽不是野草,是人类。”

接着我看到了好多片段,两个小孩子果然作为人类成长着,像人类小孩一样学会了说话走路。小男孩比较懂事,似乎也对草药很感兴趣,他会帮师父找药草,认真学习药理知识。小女孩生性顽劣,拔了村长的胡子献给师父非说是珍宝级药材,告诉邻居待嫁少女她的未婚夫是个丑八怪,放火烧了私塾,另外师徒俩默默善后。后来孩子们都长大了不少,女孩也渐渐减少了闯祸,可是世道却变了,不允许有这样的世外桃源存在。

这时候华羽已经是我梦里见过的模样了,她正老实地站在村长面前听着对方的数落,耳听得一阵嘈杂马蹄由远及近,是这个平静的村庄从未有过的动静。她马上奔向村口看热闹,不料来者竟是一伙马匪,华羽直接被擒扔在马背上,老村长出面表示愿意献出全部财宝和粮食只求留全村上下性命。有个马匪说了一些下流的话,要把华羽带走再放火把村子烧了,华羽受到惊吓又感觉气愤,奋力踹了身旁的人,这也惹恼了对方,眼看就要手起刀落结果了她。

我看见村长渐渐从失去了人类的样貌,而众人脚下凭空生出一丛又一丛的阔叶草,很像小朋友画出来的那种,马匪们也是惊奇地看着这些草,这些草的叶子无风自动,有节奏地一齐摆动着,不一会儿马匪失去意识从马上滚落下来,马儿们却受到惊吓般四散逃跑。

村民聚集在村口开会,吵吵囔囔地讨论怎样处置这伙人。有的说杀了埋了,杀恶人都算是替天行道了;有的认为杀生终究不是天道,全村应该转移。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现场却突然安静下来,我也感觉到了一股非常有压迫性的邪恶气息,这可能是附身的华羽传达给我的不安。

“哈哈哈哈,你们跑不掉了,我就是天道,你们的命运就是在今天被我收化!”陌生的声音,怪异的音调,猖狂的语气从被绑着的马匪那里传来,他们五十多个人竟然一齐说着这句话!众人吃惊之下摆出防御姿态,那些人忽然身型暴涨,像是发狂的熊,瞬间挣脱了绳索就要砍杀过来。村长现出原形打算故技重施可是根本对他们不起作用,那些马匪并没有恢复意识,现在是别的什么东西在操控着他们。

村民一共也只有不到五十人,老幼十来个,面对这些敌人根本无力招架,纷纷化作了原形,无非是些花花草草,全村没有一个会实战技能的。天空中忽然浮现出一口黑色的鼎,被控制的马匪便开始拔草,竟然还一边说着:“诶诶诶你们小心点,全根全须不得有任何损伤。”华羽忧心地望向师父,白越态度坚决:“不行,你打不过的,而且,你的火会让大家一起烧着。”“怎么办……村长爷爷……”华羽心急如焚,她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不懂事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可是大家都宠着自己,现在她毫无办法。

“用我们大家的力量送孩子们走吧。”地面传来了村长虚弱的声音,遍地附和之声:“是啊,我们已经活了这么久了,孩子们走吧。”“孩子们不要忘了,我们化作人形,是为了终有一天能和人类和平共处啊。”“孩子们,你们自己在外面不要再闯祸了啊。”是隔壁大娘。“华羽,你要好好读书。”是私塾先生。

白越变回了原形,一只绝美的白色鸟类,比孔雀更华丽,比天鹅更纯洁,比白鹤更高贵,我完全被它震撼。众妖的力量注入了他体内,而他吐出两个透明的泡泡把华羽和葭萌罩住,我同华羽被关在气泡里面,只感觉气泡慢慢升空,飘远,我听到了白越的声音:“你们的力量,绝对不能落入那种魔鬼的手上,孩子们,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师父!”两人绝望哭喊,泪水充盈了眼眶,我却能看到白越也飞上高空,可那魔鼎竟也追了上来,白越发现后就又折返地面,我知道他要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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