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休那天，也是月考出成绩的日子，老规矩，陈晓莞负责挤进乌泱泱的人群查看成绩，何清坐在教室里继续补落下的作业。
“怎么样？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何清看着她表情凝重，愈发惴惴不安起来。
陈晓莞缓慢地坐下，几乎憋笑不住：“亲爱的，你的脑袋里是有成绩定位系统吗？每次都可以在千多号人中精确定位到第三，简直是对我们凡人的侮辱哎！”
何清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今时不同往日，她这次可不想体验老周的顶级暴力套餐。
“哎，不过，你同桌这次没保住第一，可惜了啊。”
说话间，郑云涵回来了，陈晓莞赶紧让开座位，给何清使了个眼色，乖乖坐回自己的位子。
大神一贯面无表情的脸此刻阴沉地可怕，何清还是能理解的，从第一掉到第二，远比从第三掉到第四要难受得多。
“你没事儿吧？”何清停下收拾书包，试探着表示一下安慰。
“没事儿。”郑云涵头也不抬，找出卷子埋头做起来。
大神这个人，自尊心极重，不痛不痒的安慰，好像对他也没什么用。
何清默默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先行撤退了。
校门口早已挤得水泄不通，每逢大休，回家的学生，接送的家长，还有来往的车辆，以及几个推着小吃摊的小贩，都会聚集在校门口，让这里成为唐城两周一度最热闹繁华的地方。
堵了十多分钟，终于出了校门，下午晴朗的阳光投射着路两边树叶的剪影，面包的香气若有若无，何清慢悠悠地走着，享受着难得的放松。
电车突然在身前刹住时，何清吓得后退了一大步，郭易轻快地吹着口哨，露出一口漂亮的大白牙：“嗨！”
“怎么是你？”何清惊魂甫定，看清来人，没好气地问道。
郭易收敛了灿烂的笑容，对自己的出场产生了一丝怀疑：“喂，你干嘛这么凶？”
何清努力地挤出一丝笑脸，这个人的俊颜近来几次乱入她的梦乡，但和真人的做派联系在一起，只会让人越想越烦躁。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郭易一下子被问住了，来这儿之前没做什么准备，连理由都没编好。
“那个，你的腿恢复得怎么样？”空气凝固一时，郭易只好顾左右而言它。
何清低头看了眼右腿，她的伤已无大碍，但小破车却被何展明没收了，所以此刻她只能去挤公交。
“都好了，那天谢谢你啊。”何清看他似乎没什么要事，抬脚准备走。
“等一下！”郭易狗腿地往前挪了几步车，“你没骑车吧？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何清有些不耐烦，不想再跟这家伙有什么牵扯。
“都别挤在门口！让学生先出去！”中气十足的声音隔着老长的距离也能穿透耳膜，何清有种不祥的预感，往校门口看了一眼，果然是老周……
“火车站家属区，麻烦你了！”何清一屁股坐在后座上，直到确定车已经骑出了老周的视线范围，受惊的心脏才总算安抚下来。
在一中，学校的性别管理已经严格到男女分路线活动，分楼层用餐，像此时这样男女生站在一起对视超过十秒，简直就是“离经叛道”。
当然除了郑大神这般人物，优秀且高傲，明确表示不会和年级前十开外的任何人来往，老周惜才，只好破例把何清调来和他做同桌。
即便如此，大神不好下手，何清便成了那个重点被监视对象，平均每周一次的小谈话，生怕任何青春期悸动的爱苗会毁了老周心目中完美的好白菜。
“在这个学校，没有谁比我更懂男女距离。”何清经常这样苦涩地安慰自己。
郭易的车技很稳，灵活地穿过有序行驶的车流，从大街到小巷，踩碎一地松软的落叶，追着阳光斜穿在墙上的影子，宽松的运动服被风吹着向后鼓起，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气，偶尔擦过何清的脸颊。
超过规定的“男女距离”……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啊。”车子在小区对面的路边停下，何清下了车，挥挥手再见，转身过了马路。
“何清。”
“啊？”听见身后那人的声音，何清立刻回头。
明亮生辉的眼睛，好像能直直照进人的心里，让郭易害怕又试探着靠近。
心里有块地方阴暗了很久，他希望有光能照进来。
“我叫郭易，你记住！”一辆大车在两人中间驶过，何清再看过去时，他就站在秋日的阳光和落叶下，扬起好看的嘴角，正朝自己笑着挥手。
后来偶尔想起早已不知音讯的他，何清确定，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念念不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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