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花魁水袖堪堪挽起,杨柳细腰随乐师节拍扭动,舞步生莲,一踏一花开,美目流盼,惹得台下众人唏嘘不已神魂颠倒。
顾清手中的茶杯悬停在口边,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女子,直至曲终舞毕方才回过神来,将凉了的茶一口饮下。
云温舞毕退至台后,顾清起身追上,紧跟着她停在一个房间门前。云温面朝向门,勾唇轻笑对身后人道:“公子跟妾身一路了,可有什么要紧事?”顾清痴痴的注视着她背影,竟是轻易将身份说出:“可愿随朕入宫?朕可护你一世周全。”语气中透露出了他都不曾察觉的急切和坚定。云温含笑转身:“妾身一介风尘女子,不知宫中规矩,可若是妈妈应允了…妾身便同…陛下入宫。”言罢,俯身微微行礼。果真一副不知礼节的样子。
顾清抬了下折扇对身后公子打扮的侍卫道:“将银子给老鸨送去,告诉她朕将人带去了。”他上前一步轻扶起云温莲藕般的手臂从后院侧门处出去。门前停着一台雍容华贵的轿子,下人抬起帘子,顾清将云温打横抱起轻放在软座上。
行进时,云温撩开帘子不经意看到了前朝王室林珵的府邸,若有所思一般打量了片刻,随即又不知想到什么挑眉后唇角勾起。入宫后,顾清命人将她琐碎事务细细打理不得稍有差池。
云温搬入了离金龙殿不远的云崖阁中,足可见皇帝对其的宠爱。后花园中,若是云温说想坐秋千,后边儿推她的定是顾清。一句不经意间称赞了哪样好吃,这东西必定在她吃腻前一直出现。若是进贡了什么新奇玩意儿,皇帝过目后就会在云崖阁出现。
虽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可她出身卑贱,没有名分就会有宫人闲言碎语些话。他为了护她,宣丞相入宫共商此事,最终丞相收她做义女,圣上理所当然封她为贵妃。
好在顾清并无三千佳丽,不然这尔虞我诈可足够她烦心。
他待她的好,世人皆知。
她爱不爱他,唯她自知。
半年后,顾清需去北方巡游,临别时轻抚上她脸庞:“朕此行不得不去,脱不开身,此次一别,再见还不知何时,温儿可要保重,莫让朕心忧。”她应下,“天入凉了,陛下多加些衣物,担心染上风寒。”佳人温声相告,怎能让他不心动。
闻言,他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似是融入血肉中。
她当然知晓他不得不亲自前去的原因,北方密探上报北方有异常行动,她亦知为何有异常,云温一月前寄信于前朝旧臣,信中书:吾已取得他信任,若是汝已妥当,择日复国。
她恨他,恨之入骨。只因他推翻了前朝,杀尽了前朝王室,也杀了她爱的人。
可又有哪个开辟者手上不沾染鲜血。
当年一宫人诞下了已经命丧黄泉的前朝皇帝的遗腹子,虽然覆了国,仍有许多大臣对前朝忠心耿耿,众人商议决定扶植此子为帝,云温为报顾清杀其所爱之恨与前朝旧臣勾结,暗中通信。是顾清为自己埋下了心腹之患。
云温明知他此行凶多吉少,抑或必死无疑,精兵皆于京城内,待精兵赶去,恐怕他顾清尸首都已经凉透了。
她不会阻拦他去。
半月后,云温借旧臣派来的暗卫之力逃出皇宫,策马北去。
山上一处清泉中,顾清独自在泉中沐浴,思忖着密探报来的北方异常是否属实,这半个多月未曾发现什么不对之处,唯有那景虎山山大王景康大肆购买粮草,可如今太平盛世,税收亦不苛刻,如此购买粮草只怕是意图谋反,眼下似乎也只有起军造反说的过去些。要让探子再观察仔细些才好。
在远处的侍卫将清泉围在中央以便保护顾清,周遭树叶被风吹动“沙沙”几声,响过后数十支暗箭从暗处射出,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可又是谁将行踪出卖了?
暗箭击中,数十名侍卫应声倒地,顾清迅速扯过外衣披在身上,可终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其余五个侍卫立刻进入备战状态,将顾清紧紧护在中央,这里又离大部队较远,喊破嗓子也听不见,一名侍卫正欲掏出信号弹“唰唰”五声,只剩下顾清孤零零的站在一群死人中间,好似他夺权那日,脚下死尸成堆模样。
顾清握紧手中长剑,后退着朝轿上挪去,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草丛中跌跌撞撞走出来,“温儿?!”顾清惊呼一声随即疾步向她走去,“陛下,臣妾终于找到您了!”顾清看见了她眼中呼之欲出的泪水,将她紧紧护在怀中,未曾去细想为何她会在此时出现,“这儿不安全,我们走。”顾清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又思忖那些刺客现在还未动手是为何。
云温悄悄将手探入宽大的袖中,依偎在顾清怀中,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毫不犹豫地将宽袖中涂过毒药的匕首直直插入他腹中,一瞬间血染红了他松垮的外袍,云温又用力推开他,眸中再无半分温存,满是不加掩饰的浓浓厌恶之情。
她觉得她应当是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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