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约定

两人快步前行,不到半天时间,一个小镇出现在眼前。

小镇不大,说是镇,实则是十几座建筑的集合体,不过百亩占地,既没有太高的建筑物,也没有醒目的信标,甚至没有几座住房,就这样销声匿迹于山中。

这里房屋大都木石所建,虽是不大,可算得上应有尽有,最繁华的建筑,像集市,客栈,饭馆也有几家。空很熟悉这里,每当日出之时,他外出采好的草药都会在这里的集市上卖掉。不过……再也不需要过那种生活了吧?

白衣人握着空的手腕,在小镇里面逛了一圈,一句话未说,只带他去裁缝店里换了身衣服,冲了冲澡,最后落座一家露天面馆中。

空注意到,白衣男外披一件白色长袍,长袍的里面,白色的刀鞘别在腰间,为了不引人耳目,不得已而而为之,除非剧烈活动,否则不会被发现。

他指着邻桌人桌上的面,又向着柜台随手扔出几个铜板,他站在露天棚子的边缘,可那几枚铜板却精准的扔到了店铺门口的柜台上,稳稳当当地落下,甚至没有过多旋一圈。空看在眼里,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神乎其技。

钱到位了,于是面也很快开始做了。

空望着屋里锅中沸腾的水和里面翻滚的面,蒸汽四溢,口水也跟着留下来,以前的日子里,他从来都是日日与野菜泉水为食,只是偶尔会抓到山间小型野味,草药的钱尚且生计都紧张,哪敢来这里,哪怕是吃一碗面呢?

白衣男拉着空在一张桌子旁坐下,面很快就做好了,热气腾腾的面刚一端到桌上,空就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此时的他可是饿了整整一天,从昨日上午摔倒到现在,他就没吃过一顿饭。不在乎是否烫嘴,也品尝不出什么味道,囫囵吞枣一般,一碗面就这么吃完了。无奈,白衣男子把自己的面也给了他。

白衣男子看着空吃的这么得劲,自己却一点也吃不下去,另一边坐了两个衣着艳丽的人,墨镜戒指,大金链子,一看就是商贾之人。

“唉,最近这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道。

“唉,谁说不是呢!”那人急忙迎合,像是十分认同,两人很快有了共同语言,放声讨论着。

“哎,听说这战争爆发以后,老鼻子村庄搬到匀阳国界以外了,就在这止水上,就这地。”说着,他指指脚下,又抬起脚跺了几下地。

“你说这吗?我今天才发现的,打算搞点小生意,借宿一晚,有地住就行了。”那位商人似乎对另一人说的话半信半疑,但出于好奇还是继续听着。

“不过你说这事真有敢这么干的吗?”他反过来问道。

“哪止敢不敢。”他的声音突然发放小,贴着另一人耳朵低语道“你没看着破地连个挂委托的地方都没有吗?”

“在国内好歹有保障,可战争收的税,就连我都快交不起了哇!谁还不往外跑呢?”

“你可真会开玩笑,不过话说回来,倒也是,不然谁闲的没事干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藏起来呢?”那位商人嘲讽一般的笑了。

“藏起来……”吗?一直在旁听着的白衣男子好像受到了一点刺激,脸色微微一变,侧脸朝他们一望,一股寒气从双目中射出,两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纷纷打了个寒噤,低下头老老实实吃面。

再看看空,这小子已经吃到第四碗了……

“啊……好吃啊!”

“走。”白衣男的声音依旧是那般冷清,让人不禁闻而生畏。谁知,正一起身,长袍被桌角撩开,白色的刀鞘露了出来。

“刀?!您是?”众人纷纷望向白衣人和空,大吃一惊,这种地方也有血介会造访,简直天方夜谭。

“走。”“啊?”没等空反应过来,白衣男子扯住他的手腕,一气越出了露天棚,隐匿在人群之中,依仗着人流,走了一条街才停下来,一直到了出镇的小径,两人才停下来。

这还是空第一次感受到他的疾速,他根本辨别不出师父到底是在跑还是在飘,只感觉有一股强大的牵引力拉着自己走了很远。

白衣男子拉着空,走出了小镇,面相与空的家反向的大山,拉着空走向密林之中。

“怎么了怎么了师父?”空拉着白衣男的长袍问道。

“没。”

“血介在人们眼中那么出名的吗?”空投过去羡慕的目光。

白衣男没有理会他,只是叹了口气,扭过头去,继续握着他的手腕,驻足在原地。

空不太理解雪的行为,“拥有强大的力量和人们的崇拜还是什么难处吗?我想要都没有呢。”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师父师父,昨晚和今早,我那是怎么回事啊?”空望向白衣男。

白衣男突然愣住,面色十分凝重,其样不禁让空感到一丝丝畏惧。

白衣男没有回答他,反而继续拉着他,从路的一旁开始往密林之中走,许久过后,两人已经深入迷雾蒙蒙的山中,见四下无人,白衣男这才停住。

“觉醒。”两个字从白衣男口中吐出。

“啥?”空满脸疑惑的望着师父,却发现这个在自己看来只是一个不知其意的词,在师父眼中却是如此的沉重。

“那我会和您一样强吗?”空问道。

白衣男又沉默了一会,“不。”白衣男神色更加凝重“你只会比我更强。”,皱着眉头,犹犹豫豫,最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真的?我会比您还强?”空瞪大了眼睛,像是不太相信白衣男子说的话一般。

“平庸,还有用命换来的强大。”白衣男子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选吧。”他说的很轻松很轻松,像是自己已经体验过一般。

对于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他哪里知道什么将来,什么人生,他不假思索“我不要平庸一辈子!爸爸妈妈说我是个男子汉,所以不管是怎样的苦,我都会扛下来!”

白衣男侧眼瞟了一下空,却发现此时的空,他的眼中虽然是充满天真,但那黄昏色的明亮双眸之中,透露出来的,更多的竟是坚定与执念,那种感觉,竟和当初年轻时候的自己一模一样。

眼睛是不会欺骗人的。

“我叫十里忘雪(Shiliwang Xue)。”没有过多的话语,仅仅是道出了自己的名字,可那对从事冷漠的白衣男来说,却含着他对空的认同以及默许。不过虽然是认同的态度,可声音依旧是十分的冷酷,简直像在和冰对话一般,“走吧。”他又吐出两个字。

“好!”空喜出望外,他第一次感受到与师父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十里忘雪,这就是师父的名字,这就是将改变我人生的人的名字!”。

雪拉着空的手腕,两个人开始赶路,刚刚走出小镇不到一座山的距离,此时山上水汽不算太多,也没有什么风,仅有的水汽飘到雪身上,竟都凝结成雪花飘落……

师父的周围,还真是冷啊……

一个上午,两人都在赶路之中,虽然不知道师父到底要去哪里,但此刻他心中充满了力量,站在师父的身边,他瞬时感觉有了依靠,紧紧的跟着师父。有这样一位强大的血介在身边,也不会有什么麻烦找上门来的。

继续走了没多久,山的背面,下山的半山坡中,一处较为平缓的地段,林木逐渐稀少,两人停了下来,一个石头与木头磊成的小房子出现在眼前。

面前的木屋,规格比空的家整整大了一圈,青石的台阶,屋子外围整整齐齐的跺了一圈湿哒哒长上青苔的木柴,还有一个树枝围成的小篱笆。

师父的家好漂亮啊,但是,也好旧啊,就像几年没住过人一样……

雪望着木屋,扭头叹了口气“半年了……”

“吱”一声响,木屋的门被推开,屋中的摆设物品已经十分陈旧,无一不积了一层厚灰。两人忙前忙后,直到黄昏才将整个屋子收拾出来,最终,空被雪安排在杂物间里睡。

夜幕降临,星月交辉,一抔月光拂过大山,透过窗子,撒到倚着墙斜躺在床上的雪,几缕银丝散落在他俊俏的面庞上,几乎遮住一只眼睛,满溢冷气的双眼似现非现,似明非明,深邃的双瞳,是如此的冷淡,如此的高冷,那眼神犹如看破红尘,看淡人生……

空进了房间,小声询问着雪,“怎么了吗?师父,您不舒服吗?”

雪望向空,他有好多话想告诉眼前这个少年,可一想到这个懵懂的少年马上将要面临残酷的世界,他要讲的话就不断在喉中徘徊,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雪转过身,眼望向窗外,双手护在头后面,倚在床头。

“你怎么了嘛师父,没关系的,你看我,我很早就是一个人,不也好好的活到了现在吗?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你徒弟说说嘛。”空架起胳膊在胸前,嘟起了嘴,似乎是不满师父的冷淡。

雪见过太多家破人亡的故事,对空这样的身世已经司空见惯,可他说的话那么天真自然,心声溢于言表,让人一眼就能看穿,这种话,也就只有小孩子才说得出吧……

见忘雪不搭理他,空便接着说起来“师父,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吗?那晚,爸爸妈妈带我去镇里玩,一只长着好多眼睛的魄来了,屠了镇,到处都是火光和哭喊声,爸爸妈妈让我跑掉了,自己却被吃掉了……那天晚上,若不是师父的话,恐怕我也……”说到这里,空低下了头,脸上布满了忧愁。

雪开始对空说的话感兴趣了起来,歪过头来看着他,空却一直低着头,没注意到雪的目光已经落到自己身上。

“所以,在被杀前一瞬间,我感觉好不甘心啊,我辜负了爸爸妈妈为我争取的命,如果我能更强大一些,像师父这样的话……所以,我才不要一辈子平平庸庸的,我也想像师父那样强。”

雪像是被空的话语刺激到了,“如果我能更强大一些”“不甘心止步于此”,这些话语沉在雪的脑海之中,如同柱击钟鼎,回声四起,连绵不绝,久久不能散去,扰得他不知所措,过往的伤痛涌上心头,他锐利的目光变得扑朔迷离,面如死灰,脑中回荡的只剩下空的话。

空抬起头,被师父失了魂的眼神惊了一下,“师父,师父你怎么了?”空抬手在雪面前轻轻晃了晃。

雪猛地回过神来,“你比我想象的更加坚定,一些琐事,听吗?”

“琐事?好啊好啊。”又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不是雪犹豫不决,只是没有坚定信念的人,不但杀不死浮士德,反而会被它们侵蚀心智,成为他们的同类,眼前的这个孩子到底是否有足够的坚定,犹豫了一天的雪,最终还是相信了空。

“大陆上有阴阳两国,中间有灵魂笙与止水坻,匀阳有血介,凯阴有魔法……”

雪告诉了空当世的大体情况,从大陆的分补,到两国人的能力,再到有关浮士德的事,空时不时跟着点头,时不时又显出惊讶的神情,讲到血介时,他突然顿了一下。

“怎么了,师父?是不是因为……我的血”

雪再次侧过头去,“恐怕你的血是空介——千年难遇的血,那是感受得到的强大,是我从未遇到的。”

空瞪大双眼,呆呆地望着雪,不敢相信师父的话。

“从本源上说,世上没人能教你,我仅能教你普通的基础,剩下的路,更多还要你自己走……”

空望着抬的双手,看着自己,空完全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是这种千年稀血。

雪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更加严肃:“迫不得已,不要对任何人提你的血。”

空回到杂物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那夜,他想了很多,能力越强责任越大,未来的路十分艰苦,师父的话不断回响着。

“和我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守护重要之人。”雪的话还是那么平淡,冷漠。

“诶?守护重要之人?”

“日后你会明白。”雪彻底转过身去。

“哦哦,好,我跟您约定!”

守护重要之人,约定好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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