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才的反转

2012年教室,3月9日晴朗,我翻到页的第七张,上课铃响,后三四排慢慢各就各位,整个教室开始安静下来了。

这一堂课又是那该死的物理课。我是个标准的“生化物啰喽”,成绩说不上差劲,但是也好不到哪儿去,属于那种一遇到要点人上台解题就在心里默念“千万别叫你姑奶奶”的主儿。

如果是在平时,在看到下一堂课是物理的时候,我一定是这样的。但是今天不一样,因为昨天的事,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今天我很恼火,后果会很严重。我发现我已经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多希望胡敏在关键的时候能够拉我一把,教我克制。

教室里,众人等了良久,老赵还是没有来。我回头环顾其他同学,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却瞧见了那个明磊落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一本课外历史书。

这家伙,上物理课都还在看历史书!他的历史课那么奇葩,是该好好恶补一下了。不过偏偏在物理课上补,也不打听一下“物主”是哪路瘟神,脑袋瓜子是真真儿的不灵光啊!

老赵突然出现在门口,风一般地走上讲台。他以“板书解题疾如风,姿势洒脱字清扬”闻名于校,人称“独孤九剑风清扬”是也。我们学校里好些年轻的留校老师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所以我们这些物理啰喽也管他叫“风太师叔”。他是个狂热的物理迷,常常出一些超出物理教学大纲之外的古怪题目叫我们思考演算,还冠冕堂皇的冠之以“锻炼我们的发散思维”为借口。没错,虽然我很不想说,但这是事实,这位所谓的‘风太师叔’正是不才在下的老豆——赵某人!

老赵两手撑在讲台两边,眼睛却望着讲台上的题本,冷冷冥冥地说:“跟你们爆个猛料,明天又有个摸底考试!欸?我为什么要说又呢?”

“欸!”底下大哗。

“前几天不是测验过嘛!”有个不怕死的弱弱的问。

老赵虎虎生威地盯着那家伙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是这样,你们要相信平行世界,前几天的那场考试是在平行世界发生的一场过去式的考试。明天的考试,相对于前几天是另外一个世界考的另外一场试。”我们都歪着脖子呆呆的听着老赵对我们传销般的洗脑。

有人道:“赵老师,您这又是什么物理界讳莫如深的逻辑啊?我们完全听不明白。”

老赵微微冷笑道:“听不懂啊,那我说简单点,前几天的考试,考完拉倒,明儿个重新来过。这可是给你们一个赎罪的好机会啊!要改过自新哦。”

“就说没考好要重考嘛,说一堆。”狄娜不满,恨恨地私语。

老赵才不吃我们这一套呢:“你们又有意见啦。我可是按照你们的思维来制定考试的啊。”

“我们什么思维啊?”众人异口同声。

“吃完饭要拉,拉完还要撒,撒完又想吃,人生就是吃拉撒。换作你们考试也一样嘛!考完了备考,考完还要考,考完又想考。”

“不想考!”大家齐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老赵嘴角略翘,阴恻恻地说:“不,你们想考!”

“考试的人生就是一个惨,尤其是在太师叔手底下,认命吧。”班长摇头嘀咕道。

胡敏以手挡话:“赵馨茗,你说,老赵是不是冲你来的。上一次你没考出水平,老赵很生气,所以后果很严重。”

“这不公报私仇嘛!”我掰断手里的2B铅笔。

狄娜斜眼瞪我,碎碎念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赵馨茗,咱们都被你害惨了!”

“是老赵心里不平衡,关我屁事啦!”我白回她一眼,又狠狠的瞪着老赵,昨天的事,我还没有找他算账呢。

胡敏忽然靠近我,在我耳边轻声道:“这一次咱俩比比,看谁考得更好些啊!”我笑着回她道:“怕你啊!”

狄娜道:“两个都是半调子,还比赛!”

胡敏嗔道:“狄娜你真是讨厌。”

老赵还是盯着题本:“好啦,闲话不多聊,下面开始上课!”说着,疾风劲草一般在黑板上出了一道题。

“谁上?”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底下人面面相觑,尽相摇头。因为他的钻研病又犯了,黑板上的那道题,根本就不知所谓。

“狄娜!”我稍稍后仰,轻声道:“你不是整调子嘛,上啊!”狄娜缩了缩脖子,瞄了老赵一眼,不说话了。我不禁想笑出声来。

“明磊落!”老赵忽然低沉而严肃地念出这三个字。

我一惊,回头看向那个角落,只见明磊落愣愣地站起来,悄悄地把书收起来。

“你在看什么!”老赵的脸刷得阴沉下来。虽然平时课余爱跟我们开开玩笑,但是一旦进入上课模式,奉行的便是“赌场无父子,课上无玩笑”原则。

我深深知道,老赵这个时候是不会开玩笑了。心里不禁暗暗紧张起来。奇怪,我紧张什么,老赵端起了加特林,又不是要突突我。

但见老赵虎视着明磊落,目不转睛。我看着那眼神,紧张转变为担心。

明磊落嗫嚅道:“对不起老师,我……我不知道已经上课了。”

我一拍脑门,暗骂:“这傻子!”

上课都三分钟了,他居然说什么还不知道上课了!那个历史书有那么好看吗,看得你都天人合一,达到忘我的境界了!

老赵看了下手表,并没有吐槽,而是继续发难:“我问你在看什么!”

明磊落只得把书从桌肚里拿上桌面。老赵默默地瞅了一眼,眼里的锐气渐深,我闭眼,准备好忍受加特林的肆虐之音了。

却意外地听到了一句玩笑:“我还以为是小黄书呢。”班级里集体低下的脑袋和耷拉的肩背忍不住耸耸而动。

我望向老赵,看见他眼里似乎有宽恕的意思。我想,新人甫入,老风未必不懂理解一下吧。

“站到后面去。”语气冷淡得出奇,典型的人狠话不多。

班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明磊落乖乖的走到后面站好。

“好吧言归正传,这一题谁接?”老赵话锋一转,开始正式上课。我回头看着明磊落,他只是低着头。

“赵馨茗!”

阴沉沉的呼唤突然袭来,我有点手足无措,还没有搞清状况,先站了起来。

“你来做这一题。”

我慢悠悠地看着黑板上的题,自己先估计了一下,基本只会解一点。

但是一转眼看见老赵瞧我的眼神,我就想到了昨天的事,心里立刻就气鼓鼓的,完全不得劲儿。

“不会!”声音不大,却被我故意说的很有力。

“你!”老赵明显想发作,但却忍了下去。我的心噗通直跳,却有一股子复仇般的快感。

全班一时寂静无声。估计谁也没想到我会正面直刚自己的老爸吧,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老赵盯着我瞪了好一会儿,终于无奈地吐气,淡淡问道:“还有谁?”

还能怎样,万马齐喑呗。

老赵摇头道:“你们知道,对于一位老师而言,自己出题自己解,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吗?”

“那个……报告。”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底气不足的声音。全班几十个人同时转头,目光齐刷刷投向那人的脸,那个靠墙站着的家伙!

“干什么?”老赵阴沉着脸。

“我可以答吗?”

全班整整静了十秒钟,这十秒里大家只是呆呆的望着这个人。没有人相信他刚才说的话,但是刚才他说话的余音似乎还在我们的耳道里回响。本应该有的一阵爆笑,在老赵阴沉沉的眼神的扫荡下,变成了不可能发生的事件。

这傻瓜说要答题!我的内心是崩溃的。所有人也都愕然。

老赵的眼神却蓦地深沉起来,左手抱胸,右肘搭在左手,手指搭在唇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上来!”

我的心忽然紧了一下,老赵不会气得要体罚这家伙了吧!

明磊落在全班的目光下,沉着地走上讲台。经过的过道两旁的同学膜拜般看着他,直直地目送他走到讲台一角站住。

“解一下!”老赵忽然把手里的白色粉笔递向他。

明磊落接过粉笔,径直走到黑板前。站在黑板前,仰头愣愣地站了一会儿。

“其实也不会,不过挺会装!”不知道谁在底下咕哝了一句。老赵立刻一粉笔丢过去:“你行你上啊!”

我盯着明磊落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内心什么感想。但见他倏地抬手,在黑板上簌簌簌簌地写了开来。

底下一众人包括我,全都静静地惊掉下巴地看着他表演,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奋笔疾书唰唰唰唰地往下写着,根本停不下来!

虽然大家根本不知道他写得什么玩意儿,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这次是真的像看个怪物一般看他了!

等他堪堪写完,一回身,发现老赵正捻着胡渣瞧着他。那眼神真像看着心爱的关门弟子,像风太师叔看着令狐冲一样。

这一次,全班都败在了这闷不吭声的傻小子的“无招胜有招”之下了。

我知道,大家对他的看法从此改写。因为我,首先便对他改变了看法。我看着他,现在是既感有趣,又感好奇。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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