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奇谲的视角

远方的天际忽然打了个闪,而后伴有隐隐雷声。我抬头看天,灰蒙蒙的难看至极,心里疑惑顿生:3月9号下午没有下雨啊,倒是8号的下午闷热难当,后来下了一场大雨。

难道我穿错日子了?

我畏畏缩缩地来到自己班级的后窗位置,矮着身子偷偷地朝里一张。大家坐在教室里,手里捏着本子呼扇呼扇的扇风,盯着头上的大吊扇生闷气。

我特意看向自己的座位,果然,那里坐着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且美丽动人的靓女。

不知道什么缘由,那个‘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回头,眼神飘忽却有神,似有似无地正在找寻什么,却一副不想让人看出来的样子。

我顺着她若有若无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坐在我平行位置的居然就是明磊落。他正在低头专注地看着桌子上的一本书,完全没发现我的存在。

我憬然大惊,终于明白我身处什么时空了。不过话说回来,原来当时的我演技这么差劲!连现在的我都汗颜无地。

从来不关注后排的‘我’,确实是莫名其妙地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地在搜寻着某人的身影。

但现在这个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那天明磊落到底在看些什么呢!而我现在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桌上的书籍的内容。

我于是稍稍抬高一点身段,仰着脖子看过去。小字完全看不清楚,但是标题的字很大,可以看见写的是《社会主义探索时期的十年浩劫》。原来那天他一直就是在看历史书,从下课就看到了上物理课。怨不得被老赵罚站了,真是活该倒霉,一点儿不亏!

这家伙,历史课那么唬烂,补课倒是挺自觉的。

咳,说了半天,那天我看他低着头对着桌肚底下,眼睛都看直了,还以为在看什么少儿不宜的影片呢。

我摇了摇头,不禁为自己的“想象力”感到羞耻!

我忽然像是预感到什么一样,立刻闪身躲到走廊承重的柱子后面。果然,不一会儿,胡敏就从走廊经过,径直从后门走进教室,从明磊落身边走过,直接来到“我”的座位前坐下,“我们”就聊了起来。

“我”冲着明磊落努努嘴,问道:“胡敏,他在看什么?”

胡敏转头看去,漫不经心地说:“咳,谁知道呢。你在……看他?”

“没有,我只是偶然看见他……好奇嘛!”

我看着自己的演技,简直尴尬癌都要犯了。原来那天胡敏看在眼里的我是这副模样的,难怪要笑我。

我忽然开始反思自己,我为什么要那样,难道是被胡敏说中了,我真的动了什么心思?

就在心思混沌之际,忽然察觉脑后一阵阴风刮过,我顿觉不妙,稍稍侧望,果然发现老赵抱着教材,一脸严霜地从教室办公室方向走过来,低着头瞪着眼前的路,不知道在创想什么“酷刑”。

我大惊,眼见他马上就要抬头了。我左右一看,避无可避,急得手忙脚乱,赶紧把双拳相抵,只听啾得一声,两枚戒指相触的点放出旋转而耀眼的光芒,我紧紧闭着眼不敢睁开……

我刚才情急之下,也没想时间和地点,就慌里慌张地穿越了,那我会穿越到何时何地去呢?

我慢慢地抬起头,只敢张开一只眼,一双锃光瓦亮的黑皮鞋呈现在我眼前。

我寒毛陡竖——我很能地意识到,是老赵,他就站在我面前!

这什么情况,我刚才不是穿越了吗?怎么还在原地,而且老赵居然直接就跳到我的面前了。

慢慢定下神来,我这才发现,自己是蹲着的,而老赵则侧身站在教室后窗的位置,静静地看着班级里的一切,根本没发现我的存在。

这家伙在干嘛?

管他在干嘛哩,趁他没发现我之前,先想办法溜才是硬道理。

忽然,老赵快速朝前门走去,倏地一转身,隐没在门口。再一转眼,人已经站在了讲台上!

嗯,这一幕,怎地如此似曾相识!

老赵两手撑在讲台两边,眼睛却望着讲台上的题本,冷冷冥冥地说:“跟你们爆个猛料,明天又有个摸底考试!哎?我为什么要说又呢?”

“哎!”底下大哗。

我也是大哗,只是声音被班里几十号人掩过去了。我总算知道他那天为什么要说又了。

幹!我怎么穿到这里来了,日子是对了,可是时间段不对。正回身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刻又趴了回去。

大家虽然七嘴八舌表示抗议,但是碍于老赵的威严,还是蛮端正地坐着,唯独明磊落一个人在角落里,佝着身子低着头,还在看那本破历史书。

我急得什么似的,得想个办法提醒他。这家伙也是,补课也得看看场合呀!

老赵还在那边舌战群儒:“是这样,你们要相信平行世界,前几天的那场考试是在平行世界发生的一场过去式的考试。明天的考试,相对于前几天是另外一个世界考的另外一场试,从哲学上来说,是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嚎,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那套平行时空的理论原来早就埋好了伏笔,只是我一直没注意,这就叫“当时只道是平常”吗?

这边老赵在和其他同学开展着日常的饶舌理论,那边“我”正在和胡敏说悄悄话,又和狄娜在哈啦!但我完全没心思看一眼,心里想的只是怎么能让明磊落这个呆子放下那该死的历史书,好好地坐正,不要又一次把狼招来!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明磊落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个最后位置,这个位置很好,只要左右的人发现不了,我就有机会了。

我左右环顾,身边啥都没有,正巧发现靠窗位置的正是阿芳。她的一只原子笔就放在窗沿。我知道她一向把这块富裕地界当成是自己的私人圈地,毕竟我以前靠窗坐的时候也这么干过。

我趁阿芳聚精会神地听着老赵胡侃之际,伸出手去悄悄地拿走那只笔。没办法,我只能先对不起你了,阿芳,以后赔你一根更精致的。

我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老赵马上就要发现他了。我瞅准一个空档,趁老赵低头看课本的时候,立刻将笔扔向明磊落的背。

没想到失了准头,那笔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后,堪堪落在他前面一个人后脑勺上。

“幹!”那人低声咒骂了一声。

全班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老赵自然也抬起了头。

“明磊落!”

完了!我心里万马奔腾而过。

明磊落慢慢站起身来,悄悄地把书收起来。

“你在看什么!”老赵的脸刷得阴沉下来,虎视着明磊落。

我和教室里那个‘我’都看着明磊落,是既紧张又担心。明磊落嗫嚅道:“对不起老师,我……我不知道已经上课了。”

老赵道:“我问你在看什么!”

明磊落把书拿出来,放在桌面上。老赵走过来瞅了一眼,道:“我还以为是小黄书呢。站到后面去。”

明磊落乖乖的走到后面站好。我看着他,心里感到难受,他只是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赵馨茗!”

啊……我差点就应答了。幸好终于忍住,用手把自己嘴巴捂住。

教室里的“我”一脸不爽的站了起来。

“你来做这一题。”

“不会!”

“你!”老赵忍不住想骂我的样子现在看来简直太逗了。

我将视线转移到后面站着的明磊落身上,他低着头站在那里,脸上显现出担心地神色。

这家伙,是在为我担心吗?

“那个……报告!”

“干什么?”老赵阴沉着脸。

“这一题……我可以答吗?”

这一刻,英雄救美的他,在我心里简直帅出了天际!如果此刻我的视角有镜头感的话,它一定是这样的:

设置一个圈选,选中明磊落,圈之外的背景都是模糊的弱色调,只有明磊落的形象是清晰真实的,背后还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下课铃声响起,放学了。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现在是9号下午,那个时候戒指还没丢吗?是的,还没丢。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只要跟着现在这个时空的我,看看她到底在什么时候弄丢的,不就得了。

闲话不提,再回神时,却已经不见了明磊落和那一个“我”。他们去哪了?我站起身来,茫然地四处找寻。

值日生已经开始拿起扫帚打扫卫生,同学们也已经快要走光。我只得离开,边走边想,今天这个时候的我干嘛去了。可是这脑子好像跟我作对似的,越想想起来就越想不起来,但却能感觉到应该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

我一路走下楼梯,正看见一只大屁股左一扭右一扭地在我眼前晃悠,这对屁股怎么这么眼熟?

一抬头,见正是狄娜的背影,正和某女生结伴而行。我心里一急,便扒拉了一下,问道:“哎,狄娜!”

狄娜被我掰得整个转过身子来,见是我,立刻防备起来。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问道:“我问你,赵馨茗哪去了?”

狄娜一呆,转脸和身边的女生对视半晌。我又重复一遍:“赵馨茗哪去了?”

狄娜瞪着大眼睛望着我,嗤得一笑道:“你在逗我吗?”

“谁逗你了?我可是很认真的。”

“你没毛病吧!你不就是赵馨茗吗?”狄娜明显想伸手过来摸摸我的额头。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另一个我。”

狄娜一副关爱弱智的眼神瞧着我,笑嘻嘻道:“难道,你说得是本我和自我的论题吗?哇,这种哲学问题想多了脑袋会出毛病的,你现在已经开始有这种征兆了。赵馨茗,虽然我们两个不对付,但是我也不愿意看到你最后沦为这个下场。”她拍拍我的肩膀,从我身边走过去,和结伴的女生调侃道,“真可怜,她不知道自己就是自己,唉!”

我瞪着她从我身边走过,一时气不过,便顺嘴嘟囔了一句:“大言不惭,屁股不疼啦!”

狄娜倏地转身,指着我鼻子质问道:“赵馨茗!上次是不是你踹得我?”

我一愣,没料到她反应居然怎么快,可是我转念一想,立刻发现不对。我踹她屁股是在3月10号物理测验的早晨,可是现在是3月9号的下午放学,按照正常的时间线来发展,我踹她屁股这件事情应该还没有发生呢,虽然曾经确实已经发生过。可是按时空轴线捋下来,她现在应该不知道有这件事呀。

除那次之外,我可再也没有踹过她,那么她现在为什么会这样问我呢?

我不得而知,我只得假装理直气壮地反问她:“谁踹你屁股了?你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这么回事儿?”

狄娜也迷糊了,眨巴着眼睛,摸着脑袋。我眼见于此,差点笑喷出来,可还是装得正正经经地忽悠她道:“仔细想,走道儿别迷糊,想通透一点儿!别控制,想!我判断判断就知道你是不是白日做梦!”

“是哦,你没踹过呀。那我怎么冥冥之中总感觉被你踹过呢?”狄娜茫远地自语着,又摸着自己的后脑直发愣。忽然间又挺直腰板,强辩道,“即便现在没发生,那你也是想对我图谋不轨!”

“我想对你图谋不轨?你可省俩镜子钱吧!”我果断抓住机会,开启一波实力嘲讽:“我瞧你指定是睡糊涂了。现实跟做梦都分不清了,真可怜呢!”

“嗤!”她身边女生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狄娜给我挤兑地无话可说,一张脸憋成了猪肝紫。我见她这模样,又一次尝到了复仇的快感。却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心中一片紧张,原来我终于想到了接下来的情节!

操场后的垃圾站!糟了,明磊落有危险!我意识到情况紧急,明磊落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候。我着急之余,忽然看见狄娜颈子上的纱巾,忽然心生一计。

“借来用一下!”我一把抽掉她的纱巾,转身就跑。

“赵馨茗,你大爷……”狄娜反应过来,连忙在我后面连骂带追。我则一边狂奔,一边将纱巾系在脸上,遮住面容。

我一路奔到垃圾站门口,正看见明磊落不疾不徐地朝那隐藏的陷阱走去。

我得消解自己的罪孽!

“少侠请留步!”我及时大喊一声。明磊落回头看向我,终于在陷阱前一公分处驻足不前。

我朝他奔疾而去,却和他擦肩而过,再次祭出我的杀招“白驹过隙”,直接从陷阱上跳越过去。草丛里的某人正于此时站身起来,指着我正要破口大骂。而我此时冲刺过猛,由于惯性已经减不了速,只得再次垫步跃起。

“啊哒!”

我飞起一脚,将赵馨茗蹬趴在地上。

是的,我将自己踹飞了。这句说起来完全没有逻辑的话,就这样毫无顾忌地通顺了。

明磊落吓懵了,望着我所制造的这一切,不知所措。我救完了他,立刻转身就跑,草丛里的胡敏和阿芳也呆在了当地,看着我制造的这一事件发愣。

“你大爷的,有种别跑!”倒在地上的“赵馨茗”按着胯,痛苦道。

“你怎么样呀?”胡敏和阿芳立刻上来扶我。胡敏见“我”没大碍,喊了一声“小贼别跑”,立刻来追我。

我跑出垃圾站,却迎面看见狄娜气势汹汹撸着袖子朝我走来。我立刻摘下纱巾,往她手里一搁,道了句:“谢了!哦,好心提心你一句,当心屁股!”

“什么?”狄娜被我一句话搞蒙了,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则快速溜到拐角,刚一转身,就隐约听见身后传来“赵馨茗”的怒嚎:“狄娜,你大爷!”

我几乎忍不住大声笑出来,就在我得意地笑时,忽然窜出来一只大狗,吓得我几乎魂飞魄散。

慌乱中,我“妈呀”地大叫一声,急忙将双拳相抵,随着一阵闪光,我又倏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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