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真诚的道歉

小叔日常一副遢邋板咣叽咣叽地拖着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悠进厨房,见我独自一人在炒菜,一肘子搭在我肩头,问道:“怎么啦,脸拉那么老长,我这两天没招你吧!”

“跟你没关系。”我一颠勺,腾起的火苗差点剌了他半边眉毛。小叔一闪身躲过去了,也许察觉到我这火气确实不小。

我为什么生气呢,因为我的成绩没有改掉,因为外婆的戒指没有找回来,还是因为得知了爸爸已经打算和玉阿姨结婚的消息?到头来,我才发现自己生了一股闷气,却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

我只是有一点儿不明白,为什么胡敏忽然对我那么冷淡,我和她之间难道发生了什么吗,我怎么一点不记得了呢?

小叔又扶住我的肩头:“在学校给人欺负了?”我不理他,继续炒菜,他又换到右肩头,“还是个男孩子,对不对?”

他这阴阳怪气的试探语气立刻让我想到了明磊落,想到他我的心情更加复杂,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该生气,便回怼道:“那又怎么样,你能帮我出气啊?”

小叔语气为之一变:“嗯,我是你叔,给你出气咋地,还师出无名啊!”

“那你去啊,帮我把那人海扁一顿!”说出这句话时,我心里痛快多了。

“小场面,没问题。不过……”

“呐,我就知道你要讲条件!”

“不是讲条件,我是说,要让你老豆知道这件事……”

“让他知道怎么啦?”

小叔眼神一沉,一副要将我军的表情:“让他知道真的不要紧吗?”

我一轩眉:“你想说什么?”

小叔摊牌:“哼,你老实说,欺负你的男孩子,是不是和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呀!”

我大惊,心道:“难道小叔知道了我和明磊落的事情,那么穿越时空的事情他也……”这么一着急,居然不自觉地滑出来一句,“你咋知道的!”

“呐,一猜就中!小姑娘,你也太好懂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小叔是以为我在学校谈恋爱了!我急忙解释道:“不是的,你……”

“你放心好了,你老豆那边我会帮你保密的。”小叔自信地拍拍我的肩膀。我拿开他的手,不快道:“你保什么密啊,真是没事让你说出事来!”

小叔狐疑问道:“没事?你敢说那男生对你一点意思没有吗?”我一怔,想起明磊落第一次对我表白的事情,只得沉默不语。小叔见我语塞,又窃笑道:“你敢说你对那小子没意思吗?”

“才没有那回事呢!”我恨恨地瞪了小叔一眼,心道,本来真的没什么,怎么忽然之间给他三言两语就挑到这上面来了,而我竟真的被他带跑偏了,无法反驳。

小叔笑嘻嘻道:“我本来还道你们是既分高下,也决生死,原来是打情骂俏,各自暗爽。”

我给他说得不知怎么回答,脸红之下,只得祭出一招以攻为守:“难道小叔你高中的时候就一门心思念书的吗?”

小叔得意道:“听我的老东北颤音儿,必须的!”我满脸不信地嗤道:“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就知道你年轻的时候肯定是策马奔腾,活的潇潇洒洒。”

“哎,潇潇洒洒倒是中肯的评价,小叔我受之不愧。”小叔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不过策马奔腾什么的那是一次也没有,毕竟还是要尊重历史事实呀!”说着摇头窃喜啧舌。

“忽悠,接着忽悠!”我根本不甩他。

小叔一抱臂,趾高气昂道:“不信问你小婶儿去呀,她门儿清。”

我哼道:“难道你会把自己的‘前科’老老实实的抖落给自己老婆听吗?”

“咨询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你小叔我是出了名的底子干净,绝无前科,情窦初开即成绝响,初恋即绝恋。不愧是好男儿,好汉子!”小叔叔甩着大拇指把自己一顿臭吹。

我撇着眼瞧他自鸣得意,老大不屑:“信你才怪呢。”

“爱信不信,不解释。高中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小婶我吃定了,就是她西天王母娘娘也拿我没辙,我说的。”

“呦,赵牛郎!怎么,你和咱家余织女是高中早恋啊?”

“现在高中算早恋吗?”小叔抻头来问。

“不算吗?”我咋舌地望着他。

“算吗?”他一皱眉,疑惑着。

我呆望着他半晌,才无语地丢一句:“您老儿是高人!”

他又恢复了洋洋得意的欠揍模样:“我和你小婶是天生一对,是最适合的。”

我否定道:“这世上就没有最适合的人,只有相对适合的人!”

“不,孩子,这世上绝对有最适合你的人存在,只是你遇不到,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你根本没在意。”

我故作夸张道:“哇,你说什么啊,好难懂啊!”

小叔双眼放空,慢悠悠的念道:“此间最是伤情处,一如往常浑不知。欸,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我冷哼道:“瞧这文儿给你拽的!”

我正不以为然,忽听小婶在客厅喊了一声:“馨茗啊,有同学找你呢!”

我一愣,同学找我?除了胡敏还会有谁来我家?我走到门前,正要开门,忽听得屋外有人对话,其中一个熟悉的声音,透过实木门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瞿然一惊,透过门缝向外偷瞄,看见小婶正招呼一个清瘦的男生坐在沙发上。居然是明磊落!这家伙跑到我家找我!是想干嘛?

这时玄关的门忽然开了,进来的正是老赵。他换上拖鞋,一抬头就看见了明磊落。

“是你啊。”爸爸有些惊讶。

“赵老师您好。”明磊落起身打招呼。

我完全猜不到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只得紧张的贴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对话。

“是哥哥的学生?”小婶的声音。

老赵道:“唔,我们学校刚转学来的学生。就是那个在我的物理课上看历史书的家伙。”

小婶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语气:“哥哥不要这样说,会弄得人家不好意思的。”

“如果觉得丢脸,那么以后上课要专心听讲,知道吗?”爸爸一贯的大领导莅临指导的讲话风格。

“知道了,谢谢老师您的教导。”明磊落一贯的“服服帖帖”。此时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大于九十度尽瘁鞠躬的家伙当众谢罪的画面。

“Coffee or tea?”小婶问。明磊落受宠若惊道:“不用麻烦了,谢谢。”

小婶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要的要的,你还是第一个主动找上门来约我们家馨茗的男生呢。”

“约?”爸爸警觉地瞪着明磊落。

“就是这小子吧!”忽听小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原来他也趴在门口观察客厅的动静。

我用手盖住半边脸,又惊又气,心里苦道:“天呐!这傻瓜在干嘛啦!”

小叔啧啧称奇道:“真有勇气啊,仓啷啷迎着你老爸的西瓜刀,直接就干到家门口。是条汉子,佩服!”

我瞪了小叔一眼,好在客厅里明磊落对老赵笑笑道:“倒谈不上约,就是有点事情要找她商量。”

终于让我吃了颗定心丸,这家伙虽然傻,还算拎得清,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

“这样啊。没关系,男女同学之间总是会有误会的,坦诚布公地说开了就好了。我去给你泡杯茶吧。”唉,小婶也是天真得可以了。

老赵趁小婶走开,立刻逼近明磊落,问道:“你和我们家馨茗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同学关系。”明磊落老实回答。

“这一点我知道。”

“还是朋友关系。”

“就只是普通朋友吗?”老赵眉一挑。

“恐怕……”明磊落抬头微微凝思,肯定道,“要算是好朋友吧。”

“除此之外呢?”老赵似乎想探听这个“好”字是否带有双关。

听到这里,直吓得我心脏乱跳,生怕这家伙一个热血上涌,就拿出那天表白的勇气,跟老赵胡说八道一通,我只得立刻冲了出去,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哎,你……”老赵正要问什么,我不容他分说,拉住明磊落手腕道:“到我房里说。”

“进房?”老赵惊得险坐起,“有话在这儿说不行吗?”

小婶端着茶走过来,正要招呼明磊落喝茶,我也没理会,直接拉着明磊落走进自己的房间。带上门的前一刻还听见老赵在喊:“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嘛,干嘛进房间?”随后听见小叔拦住爸爸的声音:“唉,都是年轻人,随他们去吧……”

我关上门,顺势把明磊落往房里一带,立刻附耳靠在门边,只听外面小叔开着玩笑道:“哥,你是不是老师当久了,都忘记自己当学生的时候是什么样了?学生之间无论是敌是友,有些话是不可能告诉老师说的。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都这么多年老师了,连这么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嘛。”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回头望着明磊落,他略略瞧了一下我的房间,问道:“原来赵老师是你父亲……”

我无语地摇摇头:“你到现在才知道啊。”又没好气地问道,“还找我干嘛?”他脸上显出细微的囧态,道:“嗯……我是专程来向你道歉的。”

“嗯嗯嗯,你这家伙说话之前总要先给一个'嗯',什么意思啊?”他真是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唯唯诺诺,真的一点都不Man。我本来就是一句玩笑的嘲讽,他却认真回道:“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想就是一个语气助词吧。”

我难道还不知道是语助词嘛!“你这个家伙……”我双手叉腰,摇头叹道,“叫我怎么说你呢,你为什么总是一副自己做错了事的样子,分数没改回来也不是你的错。”

“但是你回来以后,我见你脸色很不好呢。我很担心。”明磊落双手互握。我见他这样,心下颇觉感动,他总是惦记着我的心情。我终于泄气道:“倒不是因为成绩没改掉,主要是外婆的钻戒没找回来,这才是要命的。”

我见他还是一脸的自责,按着他的肩膀坐到床沿:“好了,我本来也没有生你的气。其实是我不对,你帮我的忙,我还给你脸色看,应该是我请求你的原谅才对。你只是想帮我的忙,你从一开始就说过,时空穿越可能改变不了结果,是我一心抱着侥幸的心态让你带我试试的。至于戒指的事,咱们后面再从长计议吧。”

我看向他,见他眨巴着眼睛,愣愣地盯着我的脸颊。我柔声道:“以后我要是任性了,朝你发脾气,你不用迁就我,骂我无理取闹,或者直接推倒我都可以。”

“推……倒……”他迷惑的双手居然还在模拟这个动作。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任性起来就不管不顾了,你千万不要对我客气,该理直气壮地点醒我的时候,就是照我屁股上踹一脚也没事。你看我爸就比较了解我,不该惯着我的时候,从来不惯我。”

他一直盯着我说话,等我说完,忽然说道:“我觉得你现在很可爱。”眼神里都放着光芒。

“啊?我叫你不要迁就我,你干嘛忽然说这个呀?”我觉得有点难为情,他却低声道:“你虽然有点骄傲,但是很懂得自我反省,我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很可爱。”我被他撩的有点不知所措了,赶紧扯开话题:“你有事不会打电话吗?还非要亲自跑过来。”

“我没有你的电话号码。”明磊落不好意思地憨笑。我拿出手机,道:“咳,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吧,不然联系起来很不方便。”

“那个……”他忸怩了半天,又道,“我也没有。”

“你怎么会没有手机号码?”我大惑不解地瞅着他,他也静默地望着我,气氛凝结了三秒,他才开口:“我是没有手机。”

我差点歪倒在一边:“你还真不会用手机啊!”算了,蓝牙耳机都没见过的家伙,我还能苛求什么呢。

我看向房门,心念一闪,忽然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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