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丁维斯·卡瓦图奇现在很慌，他清楚自己的地位，更深刻知道普尔修斯·米勒格特的性子。
这一刻他脑中闪过的不是自己该怎么脱罪，该怎么从这该死的警局出去，而是该怎么跟普尔修斯解释。
“他会信吗？”诺丁维斯想了想，然后摇头。
“他不会相信！”诺丁维斯在心中念叨一句，无力的叹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诺丁维斯在心中想着，他开始回想起自己来到青港的初衷，回想起自己登上那艘新世纪巨轮时的意气风发。
“怎么会这样？”
他再次无力的哀嚎着，直到审讯室的大门被打开，商虞出现在他的视野。
“现在你可以说了。”商虞走到诺丁维斯面前，再次变戏法似的掏出那盒火柴，“相信我，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不会知道，当然，其他人也不会知道。”
如果是在昨天，已经完全恢复过来的诺丁维斯或许会升起一些不该有的念头。但是今天，在见证了商虞与普尔修斯·米勒格特的短暂交手后，诺丁维斯再也不敢有一丁点不切实际的想法。
在诺丁维斯心中，商虞那魔鬼的名号前面又加了两个字——强大。
诺丁维斯瞅了瞅商虞，又望了望那紧闭的审讯室大门，道：“警长先生，您看，您都知道了就不用我再说了吧？”
他尴尬地笑着，有些胆怯。
“这么说你愿意指认他？”商虞将那盒火柴重新揣回兜里。一个袭警加上夜闯警务局劫走诺丁维斯，这两个罪名若是坐实，足以让普尔修斯·米勒格特下半辈子在青港坐穿牢底。
诺丁维斯脸上神情骤然变得愕然，指认普尔修斯·米勒格特？他几乎没有任何考虑，下意识摇头否定。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商虞的声音故意提高几分，他伸出手指轻轻叩了叩审讯椅的桌面，一圈肉眼可见，如微波涟漪般的波纹荡漾开来，诺丁维斯·卡瓦图奇骤然发现，他的身体就如同陷入了一团沼泽泥泞的包裹中。
他想要使劲摇头，但念头闪过，身体却跟不上自己的思绪；他想要发出声音，但张开嘴却如同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堵在了喉咙。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商虞的声音再一次传入了耳中，诺丁维斯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眼睛瞪的老大，望着商虞一步步朝审讯室的大门走去，望着被商虞拉开的大门后面，普尔修斯·米勒格特困坐在审讯椅上，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
“完了，芭比Q了……”随着审讯室的大门再次关闭，只剩自己一人的审讯室中，诺丁维斯面如死灰的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这是一个并不高明，甚至略显拙劣的手段。但是，深知普尔修斯秉性的他更加明白，对宁可杀错也不愿错过的普尔修斯而言，这个手段足够了。
“他之前并没有接触过普尔修斯阁下，他究竟是怎么知道普尔修斯阁下性子的？”
当诺丁维斯脑中仍旧被诸多疑问笼罩之际，商虞推着普尔修斯·米勒格特进入了另外一间审讯室。
“我一般不喜欢对普通人使用能力，不过你们似乎并不认为自己是普通人吧？”审视着普尔修斯·米勒格特，商虞如喃喃自语般说道：“老朋友，有办法看一看他的记忆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已经不再属于人类。”商虞话落，一道声音出现在他心底。一缕灰白宛如薄雾般的雾气，在他身边凝聚成一道朦胧身影。
薄雾人影伸出手指，一缕灰白的雾气弥漫开来，浸入了普尔修斯·米勒格特的眉心。
刹那间，普尔修斯冰冷阴沉的目光变得呆滞，继而变成迷茫，然后露出恐惧。恍惚间，普尔修斯又看见了那个曾经黑暗降临的夜晚，那个被他隐藏在内心深处，最不愿提起的夜晚。
无穷无尽的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没有光明，没有通讯，所有人就如同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黑屋子里。他们无助，颤栗，在焦虑与恐惧中听闻着黑暗里传来的声音，像低语，又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咀嚼着美味的食物。
普尔修斯·米勒格特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栗，借助他的记忆，商虞看见了天变降临的西方世界，真正黑暗降临的世界。
普尔修斯·米勒格特本能的抗拒着去回忆那段记忆，它们跳跃般斑驳破碎的从商虞脑中闪过，再然后便是光明重临，一个名为教廷的组织，宣扬着诸神的荣光，是诸神驱散了黑暗，是神灵带领他们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比上纪元文明更加发达，更加不可思议的世界。
他们组建了教廷骑士队，建造了辉煌的空中神廷建筑，打造了一支为神灵而征战的神战部队，建造了无比庞大的浮空战堡......
普尔修斯·米勒格特有幸成为其中一员，他开始代表教廷在那片西方大地上四处征战，他开始变得冷冽，开始热衷于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开始遗忘过去，遗忘那个黑夜里被他隐藏在内心深处，最不愿提起的声音——“普尔，我的兄弟，活下去......”
他的记忆里、情绪中充斥着懊恼，充斥着胆怯，充斥着欲望与逃避。
“这才是人最本质的东西，只是他已变得不完整。”
商虞心中有声音响起，那灰雾人影收回手指，传出声音说道：“他的部分记忆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强行窥探可能会引起某些未知存在的注意，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对现在的你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商虞沉默着收回目光，他没能从普尔修斯·米勒格特的记忆中找到他们来青港的目的，他所探寻到的，跟诺丁维斯·卡瓦图奇之前交代的一样。
他们都是遵从着那位安德鲁大主教的命令。
“睡一觉，他会遗忘刚刚的一切。”灰雾人影飘荡着留下一句话，消失在商虞身旁。商虞点了点头，他将目光从普尔修斯身上移开，想了想，拉开审讯室的大门，然后关上走了出去。
警务局二楼，局长办公室。
商虞伸手叩响房门，发出咚咚的声音，等到里面传来警务局长张建安“请进”的声音，商虞推开门走了进去。
“张局。”
商虞嘴里传出声音，然后抬头微微扫了一圈办公室，他并没有发现苏建翔的身影。
“没找到，还是已经走了？”商虞疑惑的想着，耳边却是传来了局长张建安的声音，“小商来了，来这边坐。”
按照张建安的示意，商虞走到办公室靠墙边的原木座椅上坐下，他抬头望向局长张建安，张建安同样也望向他。
“事情我都听说了。”
张建安率先开口，并且给予肯定，“你干的不错。”
不等商虞搭话，张建安继续开口。他告诉商虞他们已经知道了巨轮进港的事情，知道了安德鲁大主教一行人来到青港的事情，知道了他们在大洋彼岸的西方世界，建立了属于新世纪国度的事情。
他知道了安德鲁他们宣扬神迹，自称神灵信徒的事情；知道了他们建造了更高文明的浮空战堡；知道了许许多多商虞之前从未想过，也就刚刚才从普尔修斯·米勒格特记忆中了解到的事情。
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了，末了仍旧再次赞赏商虞一句，“你干的不错。”
张建安微微眯起了双眼，在那双目光中，商虞看见了跳动的火焰，看见了乌云密布下的沉静汪洋。
“外事部沉静太久了，我们要理解。”似自语般缓缓开口，张建安轻轻敲击着桌面，“但是，他们忘记了弱国……无外交。”
略微停顿，张建安最后这几个字说的很重，不是声音，而是语气、语调。
他国字脸上鬓眉微皱，目光中隐藏着常人难以察觉的锋锐。
“小商啊，你只需要记住你是青港的警务人员，保护青港的人民，维护青港的律法是你指责所在，其它的不要有任何压力……”商虞关上局长室的门，脑中回响着张建安的话语。
他迈开脚步来到警务局的综合办公室，跟负责码头区的几个同事，打探了一番安德鲁等人的消息，以及他们所住的地方后。
商虞觉得，自己应该去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大主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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