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灯突然全部熄灭,整个地下室暗得看不见任何东西。烈焰抓着我的手,轻轻对我说:“跟着我,贴着墙边走,小心摔倒。”
我默默地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模式。
世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烈焰跟在我后面,头低得像马上要掉下来的柿子。
“灵,”他欲言又止,“我,我决定推荐你当班长了。”
真心不想理他。
我打开了这里所有的密码门,救出了7个老师,烈焰像个英雄般昂首挺胸,仿佛我们已经完胜了这场战争。
“7个有异能的老师竟然还会被抓,这学校还怎么让人相信啊!”烈焰故意把这句话说得很大声,仿佛怕老师们听不见。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疲惫的老师们,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有位神经比较大条的老师先被抓走,然后那些人以此威胁,才会让各位老师们身陷在这里,也会让寻之老师困扰吧。”
烈焰的气焰有点弱了,几个老师们互相看看,好像不用交流就可以知道彼此的想法。
我定定地看着几个人,第一次这么认真:“人可以选择很多东西,唯独不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我们都是有异能的人,也就应该知道这种异能有多可怕,更应该知道如果有人利用这种异能,会有多大的灾难。如果我是你们其中的一个,我会放弃其他老师的生命。”
“你不懂……”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你不懂!”我暴怒地打断了他的话,沉沉地喘着气。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就那样,站着,愤怒地呼吸。
有时候,我们必须失去些什么,才能保护什么,尽管失去的时候会很痛,很痛。
Part.2
啪——啪——
什么生物滑行的声音,在顺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摩擦出令人发抖的声音。
“是那个怪物!”烈焰挡在我的前面,拳头又握紧了。
我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扔到后面,静静地说:“那些老师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坚持不了多久,你带他们去找幽幽,那个家伙,就交给我。”
“你打不过它!”烈焰坚定地说。
我看着他,声音冰冷:“我没要打他,我是要,杀死他。”
“不能……”后面的几个人又开始说话,“你不能杀他,他……可能是我们的学生。”
“因为你们的善良,所以才会有受害者,而且,受伤的人不能再增加了。”我说完这句话,慢慢向黑暗中走去。
每个人都很痛苦,而必须有一个人,愿意终结这种痛苦。
手机的电量越来越低,最后终于消失了,我没有找到章鱼,也没有看到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在黑暗中,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方向。
脚步声,慢慢逼近,我不知道来的人是谁,我只觉得,好困,很困,特别困,特别困。、
Part.3
没有人不想知道自己的未来,关于事业,关于梦想,关于爱,关于很多很多……
灵,你想拥有预知的能力吗?你想要提前知道自己的未来吗?没有人拒绝,没有人愿意拒绝……
我被绑在冰冷的椅子上,意识也很模糊,我看见有人拿着一个金属的头盔,试图往我头上套。我想起来了,那只章鱼,他也戴着同样的头盔,他说过他的能力,是鱼……雨……预知!
“抱歉,我拒绝。”我开口,那只头盔,也突然停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拒绝?”面前的人声音沙哑,他戴了墨镜和口罩,我看不到他的脸,“能拥有预知的能力不好吗?!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拒绝!!”
我笑,抬头,看着他:“如果人生失去了憧憬和期待,变得只有回忆,你会不会拒绝?”
这么简单的道理,可惜懂的人太少。
他愣了一下,拿着头盔的手也颤了一下,我试着想挣脱绑住我的绳子,却发现根本是徒劳。
“你抓了很多学生去做实验吧。”我看着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啊,”他笑,顺便用左手掏了一下口袋,我看见一根白色的耳机线,他注意到了这点,显得有些慌张,他转过身,继续说,“每个人都很想知道自己的未来,可惜,所有人都无法驾驭这种能力,不是死去就是变成怪物,所以,我想,你或许很适合它。”
说着,我觉得头上一阵冰凉,很沉的东西,被套上了我的脑袋。
那一瞬间,我看见了很多画面……烈焰浑身是血的躺在雨中,幽幽无助地蹲在地上哭,寻之老师绝望的眼神……
part.3
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地下室已经恢复了电力,我又被抽了一次血,心电仪不停的嘀嘀叫着,周围几个穿白大褂的家伙忙得一团乱。我想揉揉眼睛,却发现头上戴着的金属罩子已经隔绝了我皮肤。
“谁帮我把这个拿走?”我对几个人说,“我有点痒,很难受。”
我不知道我说了什么,总之,那几个人像看怪物一样看我,就这样持续了好久,突然有人兴奋地大喊:“成功了!我们成功了!我们研究了这么久,终于成功了!”
然后,我看见那个戴着墨镜口罩的男人冲进来,他狠狠抓住我的手,像看一件艺术品似的看着我,久久,说出一个字,“神”。
他让所有的人出去,然后,摘下了他的眼睛和口罩。那一瞬间,我屏住了呼吸,他的脸被火烧过,大面积烧伤,已经完全没有了皮肤的样子,看着,更像妖魔。
“8年。”他摸着的头盔说,“我研究了8年,终于成功了,你没有死掉,也没有变成怪物。”
“这是谁的能力?”我指着头盔说,我可不相信这是新时代的伟大发明。
他笑,“这是用我女朋友的大脑做的。”
好吧,我就不该问这恶心的问题。
“你别误会,”他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这不是用她的大脑,而是复制了她大脑里的数据模拟成型的,拥有着预知能力的头盔。我戴了它,所以脸变成这个样子,不过,我也因此有了可以控制人思想的能力,可以说是因祸得福,现在,你有了预知的能力,我们两个联合的话,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我想了一下,抬起头,试探着说:“我们会被人视为神,然后供奉起来?”
“对!神!God!”他越说越兴奋,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我们是神!是伟大的神!”
“可我并不想跟你联手呢。”我笑笑说,我用手指了指我的头盔,看着他,轻松地说,“我看到了你的未来,你没有成为神,也没有被人尊敬,而是一个人在黑暗的角落里做梦,我想,跟你联手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意见。”
“不可能!”他突然嘶吼着尖叫,“我不可能会那样!我是神!我是伟大的神!我会被人尊敬!你,你的预言是错的!不对,我的实验,我的实验又失败了!”
“随便你怎么理解。”我摊手,“既然你不相信你发明的预知者,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不,预知者不会有错,”他摇着头,情绪似乎要崩溃,“我,我要进入你的思想,控制你,控制你。”
“我又看见了,你的未来。”我盯着他,直直地盯着,“你会死,很快。”
“啊!!你胡说!!”他显然已经崩溃,用指甲抓着自己的脸,痛苦得扭动着,“我是神,我是神,我不会死……”
我看着他发疯般的在这个屋子里摔东西砸墙,却始终保持着平静。终于,有几个穿白大褂的人进来,按着他,为他注射了安定剂,我看着他被人抬走,揪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这里又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慢慢摘下了沉得要命的头盔。
Part.4
我根本得不到预知的能力,事实上我确实有一瞬间看到了奇怪的画面,但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而且我好像把那个头盔弄坏了。
我看到那个男人摸耳机的小动作,猜想那耳机一定对他有什么用处。当我知道他可以入侵人的思想的时候,我就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我会突然困到晕倒,也大概猜到了他用耳机来做什么。
控制别人的思想,需要的是完全的专注。他为了让自己完全专注,所以戴上耳机阻隔外界的声音。我扰乱了他的思绪,我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可是,我也同样危险。
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人来救我,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地下室自己移动了,以至于所有人都找不到我了,我必须自己救自己。
可是我必须要承认,我已经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Part.5
“灵。”轻飘飘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我迫不及待地开了门,看到的场景却让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我看到了那只章鱼。
“灵,我,我帮你。”他一边说,一边挡着自己的脸。
我点头,“谢谢你,海野。”
他愣了一下,然后,蓝色的泪水从他圆圆的眼睛中流下,他哽咽着,说:“灵,灵,我,杀了我……”
我还是点头:“我会的,海野,你不能再回到学校了。”
“我,我知道……他们以为我死了……”他低着头哽咽了好久,终于,抬起头,伸出他的一只触手勾住了我的手,“这个地下室是移动的,而且有自爆装置,把你送走之后,我会引爆这里。
我抓住他的触手,轻轻地对他说:“你可以略过第一步,直接进入第二步吧,我不会走的,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痛苦需要有人来终结,而终结痛苦的人会更加痛苦,这是个无法解除的诅咒,除非,这个人死去。
我的头突然开始疼起来,脑海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说话,我使劲敲打着脑袋,想把那个声音赶出去。
“灵。”海野用触须搂住我的腰,眼泪始终不停,“他在入侵你的大脑,他会把你做成头盔继续他的实验,我,我已经回不去了,可是你能。”
我从来没试过用这么快的速度移动过,即使是在过山车上,我很想说些什么,可我的头疼到要死,海野一边飞奔,一边用触须轻轻敲打着我的脑袋,他不停地说,灵,灵,不要让他进来,千万不要。
我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将身体里全部的力气都使了出来,然后,这个地下室断电,所有的电子门都被打开,仪器胡乱地工作,这个地方乱成一团。
“灵,我就知道你行……”
海野的泪水落到我的脸上,滑进我的嘴里,很咸,咸到苦。
“灵,我,做不了消防员了……原来,我们的能力,真的是种灾难……”这是海野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被他从窗户中,狠狠地抛了出去。我睁着眼睛,看见他挥着手,像是在对我道别,恍惚间,他好像还是那个梦想着成为消防员的男孩,他就站在窗户边,微笑着,对我挥手。
那个移动的地下室离我原来越远,最后,爆炸开来。
我挡住了眼睛,却挡不住眼泪。
Part.6
只要你拒绝,就不会有任何能力强压给你,可惜,竟没有人拒绝预知的能力,除了你,灵。
我左手打着石膏,坐在屋顶上看着星空,海野想知道什么事呢?关于梦想,关于爱情,还是其他?
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人会知道了。
寻之老师站在我身边,跟我一起看着天空,“灵,对不起,灵,是老师们的错,是我们太优柔寡断,才会让海野……”
“选择是痛苦的。”我静静地说,“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会一样难过。”
寻之老师默默叹了口气,缓缓地说:“灵,我可以从你的记忆里擦去关于海野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我笑,好像又看到了那个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兴奋的男孩。
不用了,如果可以,我更愿意让自己永远,都不要忘记海野。
人生中的憧憬或者期待,到最后都会变成回忆,但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不能放弃希望,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不能停止愿望,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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