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药淬

祭台上,祖鼎三足两耳,抱圆守一,荡漾出紫色的霞光,像是一颗紫薇星横亘,通体流光溢彩,不染尘埃,更加显得大气与厚重了。

上面的各种刻图仿佛活了过来,锦绣山河卷绵延无垠,穷山恶水图险峻陡峭,万凶乱世画嘶吼咆哮,进,可分远近之别,退,可观上下之差,活灵活现,一股蛮荒的气息弥漫开来。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药烟像是鸿蒙之气,流转光泽,不断蒸腾,让整片空间都馥郁芬芳,沁人心脾,只是嗅上一口,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会好许多。

显然,这是一鼎宝药!

金色火焰在鼎下燃烧,此时已经不复勇武,伴随着祖鼎紫霞愈来愈盛,火焰愈来愈微弱,直到十几分钟后,火焰彻底熄灭,只留下一堆不知名的暗金色灰烬,灵性尽失。

而此刻,祖鼎通体流光溢彩,神异到了极点,聚拢天地精气,霞光万道,紫雾蒸腾,像是一轮紫色大日在轮转,鼎内不断有沉闷的轰鸣声响起,像是有雷电交织,在锻造与锤炼某件神兵利器。

“这鼎……”东方长明瞠目结舌,实在是太神异了,以前他也看见过这样的情景,但当时浑噩,倒不觉得有什么异色,现在则不免感觉震惊。

药香越来越浓郁了,芬芳欲滴,宝药的熬炼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当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祖鼎的异象开始消散,紫雾化光雨,纷纷扬扬的消失在空中,鼎内的轰鸣声也随之消失了,转眼祖鼎就安静了下来,端坐在祭台之上,大气斐然。

“宝药已成,闻着这浓郁的药香,看来今天的成色很好,应该是加入了小蛇精血与苦胆的缘故,这一点要记下来,以后依葫芦画瓢,去找更好的血肉宝药。”

东方泰山点了点头,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今天好报连连,不负时光,发现神智不全的孩子竟然是大梦万古者,让他很高兴,整个人精气神抖擞,不见老迈之态,皱纹都淡了好几分。

东方长明默然无语,眺望山谷某一处,那里视线不可及的地方,有一座山崖,上面挂着一张十几丈长的蛇皮,像是一挂黑色瀑布垂落,他对这条“小蛇”默哀了三秒,愿天堂没有这两个字。

“一日之计在于晨,不要辜负了时光,你们几个萝卜头不要畏畏缩缩的,赶紧站出来,说的就是你,小胖子,别躲了,肚子都露出来了。”

东方泰山笑骂,然后屈指一弹,小胖子东方神力哎呦一声,脚步趔趄的栽倒出来,小脸都皱成了包子,好像要哭出来了。

他这一副郁闷不已的模样,被倩倩、鼻涕娃几个孩子瞧见,顿时吸引了注意,发出哄笑声,倒是冲淡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东方大河没有笑,脏兮兮的小脸上一片漠然,目光冰冷,他还在气头上呢,鼓着腮帮子,呼呼喘着大气。

为了凸显自己的勇敢,他站在最前面,一直斜着眼睛盯着东方长明,现在则看向了小胖子,心情更加糟糕了,忍不住咬牙道:“就知道吃,都是没用的家伙。”

东方大河的年纪两岁半,在新生代中是最大的孩子,他这一声呵斥顿时吓得几个孩子不敢笑了,讷讷的闭上嘴巴,小胖子更是吓得不轻,畏惧的看了一眼东方大河,不敢吭声,快步走到东方长明的身边。

看着这两个家伙凑到一块,东方大河脸都黑了,别过眼神,冷哼道:“物以类聚!”

东方长明的心结已经解开,整个人都很轻松,懒得和这个小屁孩一般见识,看向小胖子,问道:“我刚刚看见你也在人群里,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小胖子白了他一眼,不无愤懑之色,说道:“还说呢,都怪你,起床了也不叫我,母亲回来见你不在,唠叨了我一刻钟,她还拧我耳朵,你看你看,现在还疼呢。”

小胖子把脸凑过来,示意自己红彤彤的小耳朵,而后又眼冒异彩,连忙问道:“长明,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个问题现在还有族人在低声谈论,神色复杂,今天发生的一切,注定是一生难忘的。

东方长明是个乐观的人,既然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他也就随遇而安了,只是轻笑着,回答道:“薛定谔的猫。”

小胖子眼睛圆睁,想要追问什么意思,族长却让大家安静,要准备进行孩子们的药淬了。

这种洗礼可以淬炼孩子的身体,提高他们的潜能,增加他们的体能,给未来打下坚固的基础。

东方泰山略施手段,只是屈指一弹,鼎盖哐当一声就被隔空掀开了,顿时药香又重了几分,一团淡金色的透明药液悬浮而出,不多,只有一盆多些,流转着光泽,像是一颗水晶球般晶莹剔透,在朝阳下折射出缤纷的光晕。

“原本足足有一鼎的宝药,提炼一番后,只有这么点了,浓缩的都是精华啊。”有人忍不住慨叹,那些都是部落精血,每一株宝药都来之不易。

新生代一共有九个孩子,一岁到三岁之间,他们看着这团宝药精华,有几个孩子都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小身板抖了三抖,小脸煞白。

连东方大河在这一刻都不淡定了,紧紧咬着嘴唇,吞了一口唾沫,目光中有一丝恐惧之色。

“身在福中不知福,还不快过去?”有个男子呵斥,粗壮的手臂往前一推,把几个畏惧退后的孩子给摁了回去。

旋即又有八人走出,有男有女,都是成年族人,各自站在一个孩子的身后,除却东方长明外,其他的人都是孩子们的血缘浓郁的至亲,由他们进行自家孩子的药淬洗礼。

他们正要动手,东方泰山忽然开口,笑道:“梓恒,你休息休息,让老朽来动动筋骨。”

名叫梓恒的男子是帮助东方长明药淬的人,听见这话一愣,旋即大惊失色,露出忧色,连忙说道:“族长,这可不行,您的身体……”

话未说完,东方泰山摆了摆手,说道:“无妨,都一副老骨头了,再不动动,就真的废了。”

梓恒与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还是很忧虑,族长却是笑着,坚持把他推到了一旁,站在了东方长明的身后。

众人默然,任谁都可以看出,东方长明大梦万古,让老人今天很高兴,笑逐颜开,眉目间都是器重之色,不然这点小事老人也不会亲自动手。

不远处,东方大河见到这一幕,嘴巴一瘪,心里有些郁闷与嫉妒,他表示勇敢,体现血性,不就是为了得到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的认可吗?他都没有得到的待遇,竟然被一个傻子三言两语得到了,真是可恨!

一只大手摸了摸他的头,是他的父亲东方古岳,魁梧的男子笑了笑,宽大的双肩伟岸,目光激励而深邃,没有说话,却已经道出了千言万语。

但是东方大河没有领悟,依旧紧紧盯着东方长明,握紧了小拳头。

“事不宜迟,开始吧。”

东方泰山宣布,率先屈指一弹,淡金色的药液顿时分成九份,大小不等,有的跟西瓜一样大,有的却仅仅有拳头大小。

这倒不是厚此薄彼,而是根据孩子们的年龄进行分配的,多少都掐的准确,保证孩子们都能吸收饱和,不会浪费。

老人与其他八人出手了,他们一挥手,扫出两片晶莹红霞,一片把孩子包裹住,送到半空离地三尺处,另外一片红霞后发先至,把各自分到的药液轰成一大团雾气,顿时药香散开,光泽点点。

药雾被牵引,倒卷回来,如潮汐起伏,把孩子们小小的身体淹没,丝丝缕缕的从他们汗毛孔中钻入进去,洗涤他们的肉身,淬炼他们的筋骨,并催发他们的潜能。

这个过程绝不轻松,看孩子们早先恐惧的神色便能知晓一二。

只不过刚刚开始,就已经有几个孩子惨叫了起来,在空中不断挣扎,手踢脚蹬,试图把淡金色药雾驱逐开去,然而这是无用功,他们被长辈禁锢了,被动的接受药淬洗礼。

东方长明的脸色也不禁变了,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药液钻进身体的刹那,他还是忍不住发出闷哼声,感觉好像被千百根银针刺中,每一块肌肤都传来刺痛感,让鸡皮疙瘩全部都站了起来,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这是肉身反应,肌肉在微不可查中痉挛与抖动,形成共鸣,像是一个个磨盘在互相碾压,让机体深处的杂质显现,并在抖动中排出体外。

当杂质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族长他们就会出手,把这些杂质剥离孩子们的身体,避免影响到药淬效果。

很快,孩子们白白净净的小身体出现了淡金色的印子,一块接着一块,此起彼伏,布满了全身,那是药效在起作用,熬炼他们的机体,并调动他们的潜能。

疼痛感愈发的剧烈了,像是皮肉要被剥离开去,东方长明咬紧牙关,身躯颤抖,淡金色的印子中透出红晕,仿佛要渗出血来。

“这些小家伙,才这点痛苦都疼的掉眼泪,嗷嗷惨叫,如果告诉他们,当他们六岁的那一年,会经历一次比这个狠十倍的淬炼仪式,估计要落下心理创伤了。”有人见状,不禁摇头苦笑。

“比刚开始药淬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他们虽然还小,但也知道药淬的好处,这几个月来没有太过排斥,就可以说明一些问题了,他们这一代会比我们那一代强一大截的!”梓恒笑道,看着这些孩子,他目光炯炯,似乎看见了一角未来。

“说起来,这些孩子的凝聚力,还是大河这个小家伙带动起来的,前两天,我看见他在训斥倩倩、水鸣、鼻涕娃他们几个孩子,说要有血性,那样子,跟个小大人似的。”有人笑道。

众人都看向东方大河,然后皆露出异彩,这些孩子中,也只有东方大河在主动吸收宝药,或许还在生气,他鼓着腮帮子,机体完全变成了淡金色,隐约有血色光泽流转,这说明了他吸收的很快。

“哦,是宇宙符文的力量!”有人惊讶道,看见了他的肌肤上,还有一条条隐晦的纹路蔓延,并且交织在一起,形成几个模糊而神秘的图案,有莫名的波动弥漫而出。

“这样动用,不仅对宝药的吸收更快,还有助于他理解符文,但对身体却是有些过了,疼痛感会加倍,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一声不吭,这种韧性,未来可期!”东方泰山点了点头,对此表示了赞扬与认可,老脸上皆是欣慰之色。

“诶,快看,长明他……好像有些不对劲。”忽然,有人惊叫起来。

东方泰山连忙看去,其他人的视线也凝聚过来,然后大家都傻眼了,这个孩子在干嘛?他竟然在大口吞咽淡金色的宝药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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