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睡不着啊。
我披上外衣走到窗前,不久前下面还是热闹非凡,就因为我的愚蠢之举破坏了这么一场难得的聚会。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感觉我错了。
我不仅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还害得白轸、陈吟这对本应幸福有情人即将天隔一方。
不知不觉中,我感到脸颊旁划过两行热泪。
我该怎么办呢?
窗外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什么都没有。
真想找一个能说话的人,把我的心事一股脑的全部诉说出去。
再这样憋下去,我会死……
1
“你也睡不着啊?”
“我可是一直在等你呢。”
“是吗?你知道我一定会来找你吗?”
“当然了,因为你是个很善良的人。”
“才不是呢!我简直是个混蛋!”
“可是你若是不这么做,你就没办法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个……”
“你在说什么啊!”
“都是为了自己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呐。”
“你已经知道了吗?”
“我早就知道了,在认识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
“可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呢?”
“没办法啊……因为我觉得,在你的心里,好像还有更重要的……”
“可那已经是过去时了。自从见到你后……”
“但即使是过去,你也忘不了吧。”
“既然过去那么美好,又为什么要忘记呢?”
“你说的也对啊……”
2
“我可以进来吗?”许赢低声问道。
“还是去院子里。”我长叹一口气,“这里总感觉太闷了。”
“你好像一点也不吃惊。”他好奇地问道,“是不是早就已经察觉到了?”
“当然了!”我快速地答道,“你的推理几乎已经涵盖了所有的可能性,而且你在推理过程中还不停地给我递话。”
“我没有吧。”他矢口否认道,“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
“也有可能吧,毕竟我是在现场呆过的。”我喃喃自语道。
“这里宽敞多了吧!”走进大院,他笑着对我说道,“现在该没有那种束缚感了吧?”
“感觉好多了。”我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
“这个怎么说呢?”他咂咂嘴,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说实话,我一开始是坚定地认为你没有任何问题的,就冲你那个急着要报警的态度。但后来可能是种种不谐和感之下,又重新对你起了怀疑。而从一开始安立文就给我提过醒,说你有问题。我一直本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心态,所以对他的看法不屑一顾。但是他的话还是或多或少的影响着我,因此到底是什么时候怀疑到你的,我也说不太清楚了。”
“安立文啊!”我惊讶地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什么时候?”
“就在现场,发现你钥匙之后。”
“竟然那么早就注意到我了!”我着实被吓了一跳,“他究竟是怎么说的?”
“当你被排挤出我们勘察现场组后,安立文就悄悄地告诉我说让我注意你。”
“具体点,他是怎么发现的。”
“这种毫无逻辑的东西我还是放在最后面再跟你说吧。”他不以为然地说着,“我先说说我的看法。”
“你可真行!”我无奈地骂道,“那当你再次怀疑到我时,有没有跟他交流一番?”
“他?安立文吗?”许赢皱着眉头仔细思索着,“当然有了,在做完灯光推理过后,我就隐隐地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灯光?”我好奇地问道,“仅从灯光是怎么得到跟我有关的?”
“其实也不是从灯光推出与你相关的,而是因为灯座上的指纹推出与凶手无关。还记得我对于打开门口的灯和打开室内的灯的推理吗?”
“当然记得了,那一段可真精彩。”我不由得赞叹道,“你竟然能把打开门口的灯理解成打开屋内的灯的充分条件,恐怕在场的人没有几个能够真正理解你的意思。”
“是啊!可这也正是你暴露的地方。”
“果然还是因为灯座上的指纹啊……”
“不错,因为如果说凶手擦掉门口灯开关上的指纹是为了隐藏自己去过现场的证据的话,那么抹掉屋内灯上开关的指纹就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若是旁人的话,可能会理解成凶手也曾打开过屋内的灯。但我根据现场的情形推理出凶手一定没有打开过屋内的灯,这样一来凶手抹去屋内灯的开关上指纹的真正目的就有待商榷了。另外还有一个比较值得在意的地方就是,凶手不仅是把人手指能够触碰到的按钮部分,包括整个灯座都擦得一干二净。由此两点,我认为凶手仅仅只是表面上在抹去自己曾经到过现场的证据,其实真正想掩盖的则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我锐利的目光直逼着他,“凶手究竟想要掩盖什么?”
也许是我忽然露出这样一副认真的表情太过天真可爱,他竟然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为了掩饰某一处可能查到的指纹。我想,凶手定是无意间触碰到了一个自己本不应该触碰到的地方,为了消除这个地方的痕迹,凶手定然会把它抹得一干二净。可是若是警方的痕迹鉴定出在那样一个奇怪的地方并没有任何痕迹时,也就暴露了有人曾触碰过那里。所以凶手才把所有人可以触碰到的地方都擦一遍,我想,除了我肉眼能看到的灯座之外,包括门把手等等,只要是平常人们能用手触碰到的地方,指纹应该都是擦过的。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做法,一方面不仅能够把自己的目的隐藏到最深处,一方面还能把调查引入歧途……”
一语未定,我就忍不住接了下文:“那个柜子里的通道也是我昨天无意间发现的,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可以完全避开众人耳目的通道。但是很遗憾的是我在发现并打开它的时候没有做任何的防护措施,为了掩饰我曾经打开过甚至是使用过它,我就必须擦掉上面的痕迹。但这样一来若是被警方注意到这个地方,那我肯定就会立刻暴露。所以我就效仿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把所有可能沾到指纹的地方都擦一遍。这样的话,即使是痕迹鉴定科查到了门闩上没有指纹也就会把它忽略掉。”
“可是。”我话锋一转,用一种命中注定地语气说道,“仅凭这一点点的不对劲,你就能怀疑到我的头上。可见你有多么的讨厌我啊……”
“不!不是的!你…你是知道我对你的感情的……”他高声反驳着,随后又语气温和地说道,“正是因为我在乎你,所以才拼命地去寻找能够证明你清白的证据……”
“但是找着找着却发现,我才是那个凶手。”
“不错。”他低下头细声地说道:“也就是在通过钥匙证明你清白的时候,我发现了你利用我们做不在场证明的手法。”
“什么手法?”我好奇地问道。
“你能够那么肯定我们不会跟着你进入休息室,不就是利用我们男生虽然表面上有色心,其实没色胆的心理嘛!”
他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试想一下,若是有哪个男生独自走进休息室,面对着一个已经喝的桃面满红双目紧闭,樱唇微张幽香四溢,黑色蕾丝装里的酥胸若隐若现,超短牛仔裤下露出那修长白皙玉腿的漂亮女孩会有怎样的反应。即使他什么也不做,光就是单单走进去那么简单,那对于外面看见的人来说恐怕他们也不会往好的方向去想。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猜疑,也就没有人敢独自进去。而你恰恰还明确的告诉了我们,半个小时之后再去找你,这样一来不就是让我们外面这些人互相监督对方吗?最后到了你所规定的时间,也只有两个人结伴进去叫你才不会被外面的人所怀疑。”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诱人!”我连忙摇着头掩面笑道,“可是,你把我想的也太坏了吧?我只是平时与你们刻意的保持着一段的距离,对你们都有着一定程度的尊重,所以我才想着你们对我应该也会有一点点的尊重吧。”
“何止是一点点的尊重!”他摆出一副夸张地姿势,“简直是像仰慕仙女一般!大家都觉得你是只可远观……”
“所以说。”我满脸鄙夷地问道,“你们车站晚上讨论的那个让人性冷淡的美女就是我吗?”
“啊?”他惊得合不拢嘴,“你竟然还知道这事!”
“当然啦!”我装作气冲冲地说道,“你们这一群大色狼,整天就知道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霎时间,他的脸红到了耳根子处,慌乱的不知所措。
“谁告诉你的?是大黄吗?”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是啊!”我连连点着头肯定道,“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那个混蛋可太差劲了,明明是他挑起的话题,最后反而他自己没有表态,还把这一切都告诉了你!”
“那你觉得黄君喜欢我吗?”
“应该或多或少的有点吧。”他含含糊糊地说道,“以他老司机的属性,必然是对你有过想法。”
“什么想法?”我尽显出一副坏笑,想要看看那样的话是怎么从他这种外表看似正经,其实内心的邪恶却过于常人的人口中说出来的。
“就是那种…”他依旧含糊其辞地说着,“那种色色的想法……”
“什么嘛!不就是想跟我上床,翻云覆雨嘛?”我一脸失望地骂道,“还要让我自己说出来,一点都不绅士!”
“这…”
看着他慌乱的小表情,我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走上前去,将脸凑到他的面前,目光柔和地瞧着他:“那你呢?你想不想?”
“我当然想了!”他总算不再藏着掖着大胆了一次,高声地说道,“但我更想的是你能真正的在心里接受我。”
“是吗?”我内心一阵窃喜,随即略带悲伤地说道,“恐怕你还不知道,在你推理的过程当中,好几次我都差点忍不住站出来承认自己的罪行。”
“还有这回事?”他不由得大吃一惊,“可我从来没有暗指哪一个人。”
“是啊!在灯光推理结束的时候,你问大家还有没有关于凶手故意留下灯光的理由时,你用了一个统计学里假设检验的方法反推出不存在其他可能性。但是这样的做法肯定是有问题的,别的人或许会觉得这也能称得上是科学思考者的精神,可在我看来这样的说法完全站不住脚,所以我猜想你心中一定还有其他的打算,但是你却偏偏就此跳过了。”
“原来是这样……你以为我是故意用了一个只有你能够发现有问题的方法是在刻意的向你传递信号吗?我当时确实是心里有数,但却并不是因为你,而是我发现了陈吟的眼睛可能有病,因此想出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
“可是。”他突然话锋一转,“你说你差点忍不住站出来,那你究竟是怎么忍住的呢?”
“我…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露出那样狼狈的模样。”
“是这样吗?”他歪着头绞尽脑汁道,“我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呀?”
真是个十足的傻瓜!我对你的情意,你却仅当成了恶意。
“你刚刚说的一石二鸟的计策究竟是什么?”
“在此之前,我想先窥探一下你的心事。”他露岀一副让人觉得莫测高深的模样,“在整个的事件中,你的心路历程。”
“我的心路历程吗?”我不解的问道,“是我行凶的过程吗?”
“你就从发现钥匙丢了的时候说起吧。”
“钥匙丢了啊……”我慢慢地回忆道,“那时我特别害怕,同时思绪也混乱了,我想不清钥匙到底是什么时候没在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钥匙并不是我遗留在现场的,因为我是看着他的死状,慢慢地退出去的。尽管当时的光线特别暗,但我依旧能够确定他的身旁确实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不知为何,我随身携带的物品却出现在了现场,所以我当时怀疑可能有人故意把我的东西留在了现场。
“而我真正确认的确有人在暗中窥探则是来自张鑫远的证词,他给出了自己第二次进入里院来到齐飞房间的理由,也就是齐飞门前灯是亮着的这一证词。虽说我曾经确实擦拭过灯的开关部分,但我却从来没有打开过灯。起初,没有注意到灯光是以为那是发现尸体后打开的。可张鑫远让这一说法不攻自破,也就是那时我肯定了有人在背后看着我。但我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更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此,我的第一反应是 ‘警告’,那个人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告诉我,有一个人曾目击到了我的罪行。可是这个人为什么又不站出来呢?如果是为迅速找到凶手 结案,那么他理应直接把我供出来;如果他是想趁此来敲诈我,那也理应站出来跟我面谈条件才对。何以遮遮掩掩呢?当然我也曾想过,这会不会仅仅只是巧合,但钥匙所指令我不得不防。于是,我便在所有人里暗中观察,想要通过一些蛛丝马迹逮到那个留下我钥匙的人。
“可后来情形又变了,这次是高公公的证词。他说他曾看到过齐飞,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齐飞已经命丧我手,那么既然他看到的不可能是齐飞,那就一定是留下我钥匙的那个人。另外,高公公还说到他在玩手机,所以我想兴许他是在拍一些照片。一些可能不利于我的照片。其实那个时候既已得知是高公公看到的人,那先高公公一步进入里院的肯定就是那个留下我钥匙的人,可那个时候我偏偏是记不起来那个人是谁了。
“再后来,当你谈到尸体的疑点,也就是凶手曾翻动过齐飞尸体的那个部分时,我忽然想到会不会是那个人想要在齐飞身上获得些什么,而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却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因此才没有戳穿我。因为一旦戳穿我,他自己也将暴露。而后我立即就此问题提出了疑问,可遗憾的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等到了你提出灯光为凶手传递信息的那个假设时,我不由得被你的说法所折服,因为事实恰好如你所言一致,我在面临齐飞门前的灯是亮着的这一事实的时候确实被吓到魂飞魄散,想必那个人也一定注意到了我。这么说就表示他实际根本就没有看到过我的犯罪行为,如此以来我也就稍稍安心了点。”
我故作停顿,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完了吗?”他忽然反应过来,“这才到灯光推理部分。”
“但我内心的起伏,也就是这样了。”
“这样啊……”
“等等,我有问题!”我忽然间想起了些什么,“即使是你发现灯座上指纹被擦的真实用意,那也不代表凶手是我啊?你究竟是怎么怀疑到我头上的?”
“你还在纠结这个啊?”他淡淡一笑道,“其实只要知道了擦掉指纹的真正用意,那么整个事件的脉络就清晰了。照安立文的说法,案件应当分为齐飞倒地前和倒地后两部分,前一部分则是精心策划的部分,而后一部分则是意外使然的部分。也只有安立文那样的人能仅仅通过直觉就判断出这个案件的奇特性,我则只能通过分析。但如果没有攻破灯座上指纹这一点,恐怕还是会得到错误的答案。
“而把案件分成这两个部分后,就会发现我和安立文说的其实都是对的。安立文曾经仅凭现场的状况以及尸身的状态,就轻而易举地画出了凶手的像。无论他画的详细与否,在性别方面却是不能浑水摸鱼的,他所画出来的凶手是男性。可我在对齐飞曾受到过攻击这一点则推理出了他不肯动手的真正原因是,他面对人是女性。我相信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因此嫌疑人就很轻易的限定在了你,陈吟和张羽檬这三人之间。而张羽檬因为其着装,以及进院时的状态。还记得吗?她一手把住吴圣洁的左手,一手搀着吴圣洁的腰,根本就没有手可以持刀,而且她穿的还是裙子,更没有可以藏刀的地方。至于吴圣洁,我检查过他,并没有藏过刀的痕迹。因此他俩合谋的可能性就被排除了,嫌疑人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你和陈吟的身上。
“当然,还有更快的可以锁定到你身上的方法,那就是凶器。在得知加上刺入齐飞体内的那把刀后一共十三把刀的时候,我就隐隐察地觉到了不对。虽然我和王梁并不熟,但是自从王梁一桌打得麻将后…因为输了五百多,看来理论并不见得比经验更好使。就这样,我就记下了这个王梁。因此在我立即想到,王梁这个中途才加入的人,刀为什么会刚刚好够用呢?如果说最初在买刀的时是已经定好的买了十二把刀,那么就一定有人故意的去多买了一把。于是我便悄悄去问了问黄为君,他告诉我是他和你,还有白轸陈吟一起去买的东西。这样一来,嫌疑人不就被锁定下来了,而且与之前的推理也相互映证了。”
“可是白轸不是说过吗?”我努力地狡辩道,“他并没有仔细确认刀的数量。”
“白轸确实这么说过。”他没有否认,“但是他的话并不能证明没有人在刀上做手脚。”
“但他的话也同样证明不了有人曾在刀上做过手脚!”我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可为什么数量不多不少恰恰是十三把呢?”他目光坚定地看着我反问道。“我从不相信什么巧合,世上一切事都是有因有果的。”
“是吗?这可是佛学中的因果律。”我揶揄地笑道,“好人有好报这样的话你当真相信吗?”
“这要看你怎么去定义好人和好报了。”
“真不愧是你,避实就虚的功力依旧深不可测。”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他无奈地摊摊手,“其实信与不信都不重要,还是只有保持理性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当明白十三把刀这个事实并不是偶然造成的时候,我自然而然的就把目光锁定在了你和陈吟身上,陈吟几乎就没怎么吃烤肉,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而你虽然吃了一点,但比起如何吃烤肉而言,你紧接着的动作才是最耐人寻味的。”
“什么动作?”
“你反握着刀子,并将刀子右上方斜插向下方的烤肉里,这样做看起来是你狂放潇洒性格的一个写照。但在明白你可能曾在刀子数目上做手脚后,你的这个行为可就是欲盖弥彰了。这样一个动作有两个目的。第一,故意靠这样的方式来吸引别人的目光,当后面可能有人怀疑你时便会有人记得你曾经是把刀留下的;第二,为了让其他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你那只手,即你想让有人注意到你确实是放下刀子后才走的,但你的另一只手实际已经从桌子上带走了一把刀。”
“没想到你的观察竟然如此细致。”我最终还是对他露出钦佩之意。
“没办法。”他笑着答道,“谁让我那么喜欢你,一直都在悄悄地注视着你。”
“是吗?”我淡淡一笑,“我千算万算,却唯独漏算了你的情意。”
“其实我能注意到白轸并不是源自对灯光的推理,而是一个小小的误会引发的。”
“误会?”我好奇地问道,“什么误会?”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低声说道:“是黄为君的证词。在他揭示他曾看到你屁股后没钥匙时是这么说的,‘因为在你喝完后进去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没有钥匙。’ 而我在分析不可能是你留下钥匙时,则是这么复述的,‘而在那个时候黄为君是亲眼目睹到小缘屁股后的钥匙已经不在了,这就说明小缘的钥匙至少是在从里院出来后才丢的。’ 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黄为君说的是 ‘你喝完’ 那也就是你第一次进里院,而我却理解成了你进入休息室。其实这个并不影响推理,可它却让我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
“另外一件事?”
“就是你们的位置关系。”
“位置?”
“之前你身边一直是陈吟,而就在她打碎酒瓶后,白轸同她换了位置。”
“什…什么!”我已经是毫无印象了,“可我记得我旁边一直都是陈吟啊?”
“因为他仅仅是在帮陈吟处理玻璃碎片时换了一下。”
“这么说,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没有接着说下去。
“对,就那么短短的时间。白轸拿走了你的钥匙。”
一语未完,我又紧接着问道:“你说的那个一石二鸟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这表面上看好像就是一个死者和一个凶手的杀人案,但暗地里却是好几个人在不停地博弈当中。”
“好几个人?”我惊了一跳,“除了我和陈吟,还有人吗?”
“还有白轸。”他看着我一脸疑惑的样子问道,“难道你就没有奇怪吗?为什么白轸没有说出真实的情况呢?”
“我确实很不解。是不是你后来说的,让他不要再伤害陈吟。”
“我确实是这么说的。”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是他却把我说的那个 ‘她’ 理解成了你,所以他才会说 ‘既然你已经明白我的态度,那就一定也知道我是不会说出与她相关的事情。’ 而且在他的供述中,把凡是跟你有关的事件统统都抹去了。”
“那你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我仅仅是提醒他不要说出他真正的动机,而他却是十分肯定自己一定不会说出那个秘密,所以才把我的提醒误认为是对你的保护。”
“他真正的动机?”我惊讶地问道,“难道不是那个偷钱的事件吗?”
“当然不是。”他快速地答道,“那不过是白轸现场编的。我想存储卡里的内容应该还是和陈吟有关,虽然陈吟替白轸顶罪时有一番说辞,但那样的说辞其实大多数都是建立在我的推理之上的,毕竟陈吟她根本就没有到过现场。而真正的动机我的推理中却只字未提,所以她没有办法,只能七分实三分虚的说出自己的经历,祈求最大程度上不会被别人发现破绽。
“我之所以会说让他不要再伤害到陈吟,仅仅是针对他的行为而已。我想,当时我在做出齐飞面对的是女生这个推理时,众人的心里肯定都是不同的反应。对于不明就里的其他人来说,他们心中的人选自然仅仅是陈吟和张羽檬,而张羽檬和陈吟二人则是相互紧紧地盯着对方,因为在她们眼里你是早已被排除在外的。对于你来说,你毫无疑问地认为我是在对你说话。同样的,安立文,白轸也是这么想的。安立文自然不必多言,他从一开始就认定你与此案脱不了干系。而白轸呢?他也是后来慢慢地才确认了,那个先他一步到齐飞房间,并且插了齐飞一刀的那个人是你。
“因此,当我在走向陈吟的过程中时,白轸恐怕以为我是要把你指出来了。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所指认出来的却是陈吟。这一下可真称得上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一时间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推理的那么顺利,即使没有发现真凶是他,但至少也能猜得个八九不离十,结果却是点出了一个根本就牵扯不到的女孩身上。话虽如此,但他没有立即站出来则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想确认自己的女朋友到底知不知道此事。从陈吟的供述上我们可以得知,她自从很早的时候就察觉到了男朋友的异样,而且她也清楚自己的男朋友有时候可能会有管不住手的毛病,因此在发现现场遗留的钥匙时便对自己的男朋友产生了怀疑。但她却并没有因此直接去询问,因为她心里也很清楚,男朋友做着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也就是说。”我抢过他的话茬,“他们俩几乎是相互确定了自己的疑问。陈吟确定了那个真正杀死起飞并留下我的钥匙的那个人正是自己的男朋友,而白轸确认了自己的女朋友已经得知了自己就是凶手。”
“说的不错。”许赢赞许地点点头,“这也就是我说的好几个人的博弈中的一环。”
“可…可是……”我使出浑身解数反问道,“可是他们为什么不事先说好呢?你不是说过吗?这事本身就和陈吟有关,那么陈吟肯定一开始就知道白轸的打算。那他们应该之前就互通过信息才对,那样才是保证万无一失的做法啊!”
“不行啊!”他无奈地叹息道,“陈吟的确是知道白轸跟齐飞有这样一个交易的存在,但令白轸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人先一步解决了齐飞,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齐飞仅仅只是受伤晕倒。”
“你是说我吗?”我诧异地望着他,“我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当然了!他们原本只是想要拿回那个可能威胁到他们的东西而已。可是当白轸到了现场时却是另外一番场景,白轸当时应该只是想着快点把东西拿到手,可正当他俯身去取齐飞手机时,齐飞却醒了过来……”
“怎么!”我又是一惊,“难道白轸不是在放还手机是弄醒齐飞的吗?”
“你傻吗?”可能是因为我不知礼数地随意打断他让他生气了,“白轸关于从起飞手中抢夺手机的那些供述肯定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齐飞单方面的撕毁合约,然后他们扭打在一起这回事,对此你的心里再清楚不过。而白轸如果是先取得存储卡的话,那么他完全可以和高公公对话时就把事实讲出来,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何必再不嫌事大的多此一举呢?”
对此我不以为然,问道:“照你这种说法,那即使是白轸杀死了齐飞,那他也完全可以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跟高公公说出事情啊?”
“不行啊!”许赢又是摇摇头叹息着,“如果在那之前齐飞确实已经死了,那他这样做就没什么问题。但事实偏偏是齐飞没死,不论先他一步的那个人之前是怎样对待齐飞的。可在他取出手机的那一刻,齐飞确确实实还活着。也就是说,这里面有心态上的转变。之前,他白轸最多是个盗窃。可在那之后,却是不折不扣的杀人。所以,他也会有害怕,也会想着能藏就尽量藏着……”
“确实是这样…”
“而在那以后他心生了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他后来想要靠着灯光这一信号来找出那个先他一步捅伤齐飞的人。”
“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是早已否定这种说法了吗?”
“我在凶手打开灯这一点上确实是否定过这种说法,但是我的这种说法与之前的结论也并不冲突。”
“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轸开灯的目的确实是为了照明,他不关灯或许仅仅出于偶然,但正是因为没有关灯,在后来才可以以此确认你的身份。”他言简意赅地说道,“所以说开灯的目的和留下灯光的目的可以是不一样的。可不管是什么情况,总的来说都逃脱不了我提出的那几种可能性。”
“可他即使是不开灯确认我的身份,等到尸体被发现、报警后也会查到我的身上。为什么又要这样多此一举的打开灯光呢?”
“你这一点可说错了,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他打开灯光的目的仅仅只是照明。反正高公公也已经把他当成了齐飞,而高公公后面肯定还会说出这一证词,所以关不关灯也就不重要了。而留下灯光起初可能只是不想多此一举去关它,因为这样也可能会留下痕迹。可慢慢的,他发现这个灯光却有着大用处。”
“什么用处?”
“等我说完他心理的整个过程你就明白了。”他并没有立即满足我的要求,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在当时白轸的心里其实还是很忐忑的,因为他也不清楚之前那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只是刺伤了齐飞,而没有杀死他。当然,现场所反应的情况肯定是谋杀,但事实究竟怎样其实那个人,也就是你可能并不清楚,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不过我想白轸还是按照逻辑分析一下,那个人肯定是觉得自己才是杀掉齐飞的人,要不他一定会为之有一定的行动。这下白轸稍稍放下了心,于是他便可以通过谁对灯光所感到惊讶甚至是恐惧,那么谁就是先他一步的人。”
“这就是你所说的,他发现灯光的用处吗?”
“不错。可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符合他的条件,唯一一个符合条件的你则是因为那串钥匙。这下白轸可就难办了,他也不敢确定在案件的推理进程中那个人会不会又突然察觉到自己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杀死齐飞。事实也正如他所料,虽然你已经察觉到了另外有一个人在暗中作梗,但却因为个人原因没有怀疑到白轸的身上。同时,也是在高公公说出那个证词的时候,我想应该也是白轸心里感到最害怕的时候。因为虽然说有高公公的证词证明那时齐飞还活着,但却有那么一个人是知道的,知道高公公看到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齐飞……”
听到此处,我再一次强行打断他:“那如果那个先白轸一步的人察觉到了自己仅仅只是捅伤齐飞的话,也就有可能和大家想的一样,认为高公公看到的那个人是齐飞了。这样的话,白轸岂不是就非常的安全了?”
他表情略带不悦地答道:“你这又加了一个假设前提,事实上你非常笃定自己杀掉了齐飞。而且,齐飞若是真的只是受伤,又怎么会优哉游哉地门口玩手机?嫌命长吗?而你若是真的察觉到了自己只是捅伤齐飞,那么你也一定会在高公公说出那个证言的时候直接站出来点明他证词中的问题。毕竟你只是伤人,但事实却是人已经死了。所以你没有站出来就表明了,你认定齐飞就是你杀的。”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说道,“正如你所说,因为他不清楚那个先他一步的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只是捅伤了齐飞。若是知道仅仅只是捅伤的话,那导致齐飞死亡的就另有其人了。但若是那个先他一步的人认为自己是凶手的话,那他自己也就没什么事了。所以他才会留着灯光,一方面可以知道先自己一步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另一方面又可以知道那个人到底清不清楚自己仅仅时捅伤齐飞,这样一来自己也就有了保障。”
“也可以这么说吧……”他略带无奈地晃晃脑袋说道,“我继续白轸的心理过程了。刚刚说到哪了?被你打断了,真讨厌。嗯…说到 ‘但却有那么一个人是知道的,知道高公公看到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齐飞。’ 如此一来再根据高公公进入里院的时间就很容易推测出,那个站在齐飞门口的人究竟是谁了。然而超出想象,却又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即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出高公公证词的错误。这么一来的话白轸至少有一点就可以确认了,那就是先他一步的那个人依然还认为他自己才是杀掉齐飞的凶手。这样的话,白轸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又发生了,他发现自己的女朋友一直处于一种坐立不安的状态。可能是自己的异样已经被发现了,但自己却不自知。于是便收起了自己的观察,想着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随着他的观察皆以毫无结果而告终,他忽的起了一种猜想,会不会先他一步刺伤齐飞的那个人就是你,而意外的是竟然被自己留下的钥匙所带来的恐惧给遮掩住了。能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因为杀人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一般,更何况还是可能被人目击到自己的杀人过程,一般人肯定都会是心神不宁的。于是,他便把目光集中在了你的身上。而你此时也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找那个留下你钥匙的人,或许是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你已经察觉到了那个偷走你钥匙的人可能并没有目击到你的行为,因此你也就放下了警惕。所以,你们俩才会相互都没有注意到对方。
“后来情况再一次发生了变化,而这一变化彻底打碎了你们之间的信息障碍。还记得我在做出齐飞曾经晕过一次这一推理时,你对我生的气吗?那时你突然就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说什么不想再陪我玩这无聊的游戏。我想那时不仅是我,可能连同所有人在内都觉得你的行为非常反常……”
“别说是你们了。”我无奈地摇摇头,“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当时到底是怎么了,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大发了一阵脾气。”
“所以在其他人看来也许只是你突然发个神经,或许是心情不好,或许是太想睡觉。总之虽然大家觉得奇怪,但也并没有怀疑到你的头上。但对于白轸来说可不一样,通过这一件事,他几乎就已经确定,那个先他一步捅伤齐飞的人就是你。而你之所以大发雷霆,恐怕就是因为已经明白了自己其实并没有杀死齐飞。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宣布推理基本结束,可以找出凶手了。后来的是你也就很清楚了,我故意拿出几个可以指认陈吟的推理和一个什么都不能说明的证据去试探他们俩。”
“试探他们俩?”我恍然大悟道,“这就是你那个一石二鸟的计划吗?”
“不!”他迅速否定掉我,“试探他们俩仅仅只是一个鸟,另外一个却是你。”
“我?”
“对,果然不出所料。你很确信那个杀死齐飞的人绝对不可能是陈吟,虽然你已经记不清究竟是谁先于高公公一步进入里院,但从高公公的陈词上来看,那个人必然是一个男性。而从你十分肯定陈吟不是凶手的这个行为,白轸也就更加确信你已经发现他了。”
“所以他也就毫无抵抗的承认了?”我依旧是疑惑不解,“可即使是他已经承认了自己是凶手,可为什么要保住我呢?”
“这恐怕有他的内疚。”许赢的底气死后有些不足,恐怕这些仅仅是他自己的猜想。
“内疚?是因为那个钥匙吗?”
“钥匙只是一方面,仅仅为了混淆视听而已。还有就是你保护陈吟却也没有指认出他的举动,令他很感动。我想他也很了解你那种高傲,自尊的性格……”
“这也就是他后来的陈述里没有我的原因吗?”
“不错,其实我所指出白轸的那两个证据皆不足以证明他就是凶手,他大可抵赖一番。但事实上他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十分痛快的就承认了。这也就是我说的态度,他恐怕是已经决定要抗下这一切。”
“事情竟然是这样!”我默默低下了头,“想不到我害了他们,他却还在护着我……”
“但更重要的还是要保护陈吟。”许赢打断了我,“因为如果要把你这一条线讲出来,那就必然要说明他与齐飞的交易,而他选择了保护自己的女朋友。”
闻言至此,我已是泪流满面:“原来是这样,他到最后也在保护着她。”
“你就没有发现……”许赢忽然失落地问道,“没有发现,我也一直在保护着你吗?”
“我当然注意到了!”这次我毫不吝啬自己的情意,“从一开始你就一直拼命的保护我,我很感激。”
“不!不是那一次!”他大声叫道,“那时的你确实并没有嫌疑。”
“是吗?”我强忍着伤痛,左右言他道。
真是对不起,我们俩注定不能在一起。
“对了。”我揉揉眼睛,“那个,安立文究竟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竟然还在意着这个。”他摊摊手慢慢地解释道,“在你看到你的钥匙出现在现场的时候不由自主的迸出了一句话 ‘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对于我这种普通人来说,可以说是觉得在正常不过,但是安立文却从你的行为中读到了其他的意义。他说,如果说这是出自一个表现非常惊讶的人之口,就可以理解成 ‘这个钥匙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地方。’ 但他从你的神情举止中不仅捕捉到了惊讶,而且还在惊讶之余品到了一丝恐惧。这样一来你的那句话就又多出了一个隶属于恐惧的含义,即 ‘这个钥匙可以出现在其他的任何地方,但唯独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以上两句都是他的原话。有了这一层含义后,安立文就断定你曾经到过现场。”
“好厉害的家伙!”我忍不住感慨道,“栽在他的手上,我也是心服口服。”
“是啊!虽然我还是对他的方法不以为然,但不能否定的是他确实先我好久发现了真相。就这一点而言,我还是不得不服。”
3
“另外,我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是因为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许赢咂咂嘴细细回忆道,“是那个叫作丽莎的女孩吗?”
“不错。”我愤愤地说道,“是齐飞害死了她。”
“她定是你最重要的朋友吧?”
“呃…算是吧。”
“能跟我讲讲吗?”他放缓语气轻声问道,“我也想了解一下这段故事。”
我抬起头仰望着星空,缓缓地说道:“事情绝不是齐飞所说的那样。丽莎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初中时的成绩还算不错,可一上高中就迅速下滑了,也不知道是智力不够用了还是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成绩一下子跌入谷底。她本身就不太善于交际,人也很自卑,以前还有一个看似不错的成绩可以作为保护伞。可进入高中了,一切也都变了,不过好在班主任对她特别上心。不,她的那个班主任对每一个学生都很上心,是一个非常称职的老师。不仅仅是在学习方面,在生活中也给了丽莎很大的帮助。这个年轻的男老师好像对她也有一丝独特的关心在里面,学习生活中自然也就有了更多的照顾。
“慢慢地,丽莎的成绩也就提起来了。她其实不笨,只是一下子适应不了新的学习节奏,在心态调整好了的情况下很快的就适应了高中的生活。这样她也就稍稍恢复了曾经的那种自信,不过也就仅仅只是成绩上的自信。而变故,也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虽说齐飞基本上都是胡编乱造的,但至少有一点他说的没错,那就是丽莎的身材是真的好……”
“身材好?”他突然打断我的话,两眼好似放着光。
“是啊。”我面露反感地瞟了他一眼,“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羞红了脸,杵着指头低声说道,“你当然非常好看了。”
“我是说身材!”我真的快被他气死了。
“身材当然也很好啊!”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可转念一想,“就…就是……”
“就是什么?”我刨根问底道,“就是胸部太小了?满足不了你?”
他害羞的脑袋一偏,不说话了。虽然他很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可我还是注意到了他有意无意的朝着我的胸部窥探。
真是个傻瓜啊。
“你觉得我已经很棒了是吗?”我双手叉着腰接着说道,“可是丽莎比我更好,身材堪称完美,是个完美的 C.也就是因为这样才成了齐飞那个混蛋的目标。”
“那…”他依旧结结巴巴地问道,“那她到底长得怎么样啊?”
“你怎么和齐飞一样混蛋!”我没有好气地骂道,“都是色狼!变态!”
“不是啦!”他终于不在扭扭捏捏,“齐飞不是说过吗?她虽然身材一流,可是样貌一般。所以我才问你,她的样貌究竟怎样。”
“是这样啊。”我嘟嘟嘴,脑袋里回忆起丽莎的模样,“样貌啊……确实不算多么出众,但也绝不难看,只能说相貌平平吧。如果会打扮的话,应该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果然是齐飞的风格。”他忽然迸出这么一句话,让我莫名其妙。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因为在齐飞看来长相并不重要,身材才是第一位。”
“哼!”我不屑地骂道,“果然是一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畜生。”
忽然间,他开始手舞足蹈地乱说起来:“难道说他把那个丽莎追到手后就带出去开房?然后就是各种姿势?甚至还摄影留念?最后再一脚踢掉……”
“喂,喂…”我被他天马行空的想象惊到了,果然是一个外表看似正经,其实内心却是一个死变态的家伙。“才不是他说的那样呢!你没看到后来我一点破他,他生气的那个样子。丽莎根本就没有跟他有过什么,他倒是想,可丽莎却死活不同意。”
“这不挺好的吗?”他大大松了一口气,“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我收起了笑意,严肃地说道:“当然是自尊心作祟了。呸!说自尊心简直是侮辱了 ‘自尊’ 这个词,他充其量只是觉得面子受损,想要找回面子而已。当然也并没有像齐飞自己说的那样,玩够了就甩掉。他表面上还是和丽莎好好的,只是在那方面丽莎打死不愿意而已。”
“蛰伏待机是吗?”
“你这个词用的可真是恰到好处啊。”我无奈地叹息道,“可惜丽莎那孩子还以为齐飞是真的喜欢她,软磨硬泡下也慢慢卸下了防备。”
“难道说她最后还是被……”
“没有!”我强行打断他,“虽然没有,但她的心却系在了齐飞身上。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齐飞也逐渐失去了耐心,对她渐渐地愈来愈冷。她当然也会觉得奇怪了,所以就去问齐飞为什么对自己忽然变成这样,齐飞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告诉她自己的想法了。那时丽莎鬼使神差的竟然就同意了,结果就在那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又醒悟过来,推开了齐飞。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之前的一切都已经被拍了下来。”
“太过分了!”许赢气的直跺脚,“简直是个混蛋!”
“谁说不是啊!可事情还没结束,他并没有随意传播这个视频,也没有用这个视频去要挟丽莎。因为他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那就是丽莎和她那个年轻老师的关系。也不知是处于挑衅,还是报复,视频竟到了老师手上。”
“什么……”许赢面如土灰地说道,“竟然还有这一回事!”
“丽莎本身对老师就有一种特别的情意在里面,与其说老师像是她的长辈,倒不如说是更像她的哥哥。年轻的老师当然是全力的保护她,可随之而来的又是关于师生恋的流言。最终丽莎不堪重压,在自己家的厨房里放煤气自杀了。”
许赢被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惊得久久不能平静。
“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曲折悲惨……”
我攥紧拳头喘着大气说道:“是啊!我想陈吟恐怕也遇到过类似的事。不过陈吟很幸运,有一个白轸在身边不离不弃,可……”
“陈吟确实很幸运,遇到了白轸。白轸也确实帮她走出了那道阴影,可不幸的是他自己却在那道阴影里越陷越深。”
“现在你都已经知道了所有真相。”我抹着眼泪转向他低声道,“你说,对于我法官究竟会怎么判呢?”
“当然是根据实情去判了。”
“真是个笨蛋。”我不禁破涕为笑自顾自地问着,“我怎么会问你这样的问题?”
“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了。”他神情严肃地说道,“如果只是简单地根据现有事实去判断的话,你这无疑是个犯罪的未遂。”
“未遂吗?”我低下头默默念叨着。
“是啊。”他继续说道,“而且属于刑法规定的已经着手实行犯罪,却由于犯罪者意志以外的原因未得逞的。就是犯罪未得逞,这也是犯罪未遂的一个特征。”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是偶然看到过张明楷教授的书而已。”他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而后接着说道,“至于什么是意志以外的原因,就是那些始终违背犯罪人意志,客观上使得罪犯不可能既遂的,或是使得犯罪人认为自己不可能既遂从而被迫停止犯罪的原因。”
“所以说,这次事件中的齐飞晕倒,而我误认为他已死就属于我意志以外的原因吗?”
“是啊,因为是意志以外而不是意志使然,所以一定是犯罪的未遂,而不是中止。”
“这就是你说的根据实情判断吗?”我喃喃道。
“不,这仅仅只是客观事实。”他迅速否定而后接着说道,“而且还只是很小一部分的事实。事实上被害人并没有因此死亡,那你的犯罪行为究竟是杀人行为还是伤害行为,以及你是杀人故意还是伤害故意就有待商榷了,这其实是区分杀人未遂和故意伤害。既然被害者没有死亡,那就要看你的行为是否具备了有致人死亡的紧迫危险。如果有,那就是杀人行为。具体怎么判还是得靠客观事实,比如你用了什么工具?攻击了什么位置?这个位置是不是要害部位?打击程度如何? 可是从事实上无论怎么看,你的行为都像是故意伤害。你用的是小刀,攻击的部位也不算是要害,打击程度也很轻……”
“但是我主观上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可事实上,你上并没有对他造成足以致死的伤害。”
我不禁沉默了,这个看似好像有利于我的结果实际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比起马克·霍夫曼 “只能杀你一次” 那样的遗憾更凄惨的,则是我这连 “一次杀死你” 的机会都没有。如此一来,出于正当防卫的第二套准备也就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了,我恨不得马上去死……只是可惜了白轸,陈吟。
“那白轸呢?”
“应该是个过失致人死亡吧。”许赢有些没把握地说道,“据我观察分析下来,齐飞很可能是因为脑部的问题死掉的。”
“脑部?”我大感疑惑,“为什么一定是脑部?”
“这只是推测而已。”他首先申明了这一点,“是因为齐飞他在腹部接连受到攻击时并没有过什么反应,之前我也说过了,就算他真的因为某个冲击晕倒了,但在后面利刃连续的攻击下应该还是会有所反应。可事实上并没有这样的痕迹,所以我推测他很可能是脑部受到严重损伤致死的。”
“就这么简单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有一点,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比较科学有力的证据。”
“是什么?”
“是齐飞的面部表情,他平静的太过异常,甚至是到达了一种诡异的程度。”
我想起了自己将刀刺入齐飞腹部时他的表情,更多是震惊,少有的是些许的恐惧。而在之后再见到他时,确实是平静如水。这或许就是他曾经醒过的证据,当时的他可能刚好醒来看见了白轸,还以为遇到了救星。殊不知也正是这一下,惊得白轸又打了他一拳,最终导致昏迷或是死亡。
“原来是这样。”我自言自语道,“现在,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你,有没有发现?”许赢意味深长地笑道,“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你是凶手,反倒是你一开始就问着我奇怪的问题,搞得我也是莫名其妙。”
“你说什么?”我惊得瞪大了眼睛。
“我说什么了?”他展现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事实上杀死齐飞的凶手就是白轸啊!这是他自己承认的,而且还有证据。”
“你…”我不禁微微一笑,眯起双眼问道,“你是在试探我吗?我想如果我真的如你所说毫无作为的话,恐怕连你也会看不起我吧。”
我抿抿嘴唇接着说道:“那样一个毫无担当的小缘真的是你所喜欢,你所爱慕的小缘吗?即使你真的留下了我的肉身,那也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罢了。”
“小缘,我…”他终于忍不住激动地说道,“我当然希望你能够什么事都没有,可事已至此我们不得不一起面对!”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我淡淡一笑道,“那你能等我多久呢?”
“我会一直等你!”
“是吗?”我心下暗暗一喜,“不必了,你还有你的使命。”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真是个十足的大笨蛋啊!
我不禁自嘲道:“真是替你难过啊,认识了我这种怪咖!”
“不!”他迅速反驳道,“遇上你这个怪咖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是吗?谢谢你!”
“不…”他低下头脸红着答道,“不用……”
“呐,我把这个给你。”我拿出那个带有明日香吊坠的钥匙,“当你看完这里面的东西,你就应该能明白了。”
“这个是?”他好奇地问道。
“这里面有我的秘密。”
也有向你表达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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