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遗憾悔恨

这此轮到鲁妙子一脸茫然,皱眉道:“我倒想不到这道理和武功两者间有什么关系。”

黄逸笑道:“哈哈,先生无须理会他。我这兄弟虽刚习武半载,却对任何所学都痴迷。而他最厉害的,便是能心无旁骛,将所有所学融合贯通。”

王雄诞憨厚笑道:“小子平时最怕勾心斗角。有那些时间,还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思考所学的东西哩。”

“那你到底领悟了什么,不如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鲁妙子问道。

王雄诞道:“以决斗者本身而言,气发则为窍。若此窍被破,任是宗师之辈,亦必死无疑。看真气游走全身时,此窍亦不断转移,就如这‘遁去的一’,随天数不断变化那样子。”

说白了,就是人体周身共七百二十处穴道。真气运转之上时,那便是气门窍穴。因真气不断运转,窍穴便会变动位置。

若平时穴道被封,便会阻拦真气运行。倘若真气正在运行之时,而气窍被封。便可直击根本,令真气溃散。所谓的窍门,便是罩门气门所在。

鲁妙子愕然瞪了他半晌,叹道:“唉!我常自诩聪明过人,只因所学太博,未能专志武道。岂知今天见到你,才真正明白什么叫武学上的绝世天才。”

以往的决斗中,皆以刀剑等武器取敌性命。何曾想过,还有人能开辟出一条崭新的道路。以破敌气门这样一招。

王雄诞不好意思的道:“我只是随口乱说,未必实用。不过这有趣的道理,我必须和小棱好好研究,先生不会介意吧!”

鲁妙子发了一会儿呆后,道:“我怎会介意呢?刚才你似乎仍意犹未尽,可否再说来听听?”

自己理论被认同,王雄诞更为兴奋道:“刚才只是以人身本体气窍而论;若在招式上,则有最强和最弱处,亦随招式变化流转不停,如能避强击弱,就是最厉害的制敌手法。”

鲁妙子皱眉道:“这方法对付一般高手犹或有效,可是像妖妇祝玉妍那类高手,保证绝无至弱之点可寻。”

王雄诞却不以为然道:“她绝非是没有至弱之点,只是至强至弱能合而为一,使人无迹可寻罢了!假设能先一步找到其下招变化,从使她击在空处,亦可使其露出最弱的一点。任何招式在收式之时,定是最弱之时嘞。”

“原来如此!”鲁妙子拍手赞道:“这便是南陈剑圣‘弈剑术’的精要所在。犹如博弈之时。若你能猜出对方下一子的落子处,便能避强击弱,亦或阻断对方走势,逼迫对方应子。使其不知不觉行露出破绽。”

鲁妙子对王雄诞的悟性已经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转向黄逸问道:“你又领悟了什么呢?”

黄逸无奈笑道:“小子悟性不如雄诞,听他所言已是受益良多。但我总觉得,还是少了什么。该如何说呢?”

黄逸沉吟了一下道:“雄诞能将这‘遁去如一’融合武学,未来定能踏足武道巅峰。可我觉得,这遁去的‘一’,不应该只在对手的身上寻找。自己身上亦该有这遁去的‘一’。但……我身上遁去的一,又是什么呢?我有种感觉,只有找到我自己身上的‘一’,我的人生才能圆满。”

“不错!”鲁妙子苦笑道:“单凭你能想到要从自己身上寻找这个‘一’,就足以证明你的悟性并不比小雄诞的悟性差。只是寻找他人的‘一’自然不易。可要寻找自己的‘一’,又岂会简单呢。”

“那前辈可曾寻找到自己的‘一’呢?”黄逸问道:“若前辈能指点一二,或许小的也能从中受益呢。”

“唉……”鲁妙子叹了口气,苦涩道:“老夫十二岁离乡,直到三十岁,我从没有一刻不是过着流浪的生活。或许是当时年少气盛,唯有不断的变化和刺激,才使我享受到生命的姿彩。到三十年前惨败于妖妇之手,这才安定了下来。原本以我的伤势,岂能活到我这般岁数……全因我……”

王雄诞不解的问道:“先生,您怎么了?”

鲁妙子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道:“这三十年来,能使我醉心钻研的就只有园林、建筑、机关、兵器、历史、地理和术数七方面的学问。”

王雄诞首次听闻,倒抽一口凉气道:“这任何一方面的学问,也可令人穷毕生的精力去钻研学习,先生大才。真教人难以相信。”

鲁妙子眼中射出缅怀的神色,长长吐出一口气,苦笑道:“其实园林和建筑之学,本非老夫钟情的物事,只因输了一盘棋给青雅,才被迫得要履行赌约,为这里建园造林,设计楼阁。若非能寄情于此,为了这承诺。老夫可能早因悔恨与伤势攻心,而伤发身亡了。”

“也正因此,老夫最近旧伤复发。往事一一浮现,方才发现,老夫这缺失的‘一’,一直就在身边。只可惜,已力不从心,只能成为遗憾和悔恨了。”

两人不解。自始至终,仍不明白鲁妙子若说的。他缺失的‘一’究竟是何物?

鲁妙子沉吟片晌,忽地似若虚飘无力的一掌拍在台面上。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坚硬的桌面却清楚现出一个深刻的掌印。

鲁妙子悔恨道:“老夫所遗失的,全在这一个‘情’字。直至近日,我才明白,什么男儿大业,意气风发。都只是过眼云烟,怎及得上你深情的一瞥。若非你让我拼命活着,拼命履行赌约。我岂能活到现在。”

黄逸两人再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年迈老人。却只能看着他悔恨伤心。

但也首次明白过来,鲁妙子和城主商青雅之间定是有一段不寻常的关系。

鲁妙子虽因被伤势折磨多年,脸上看起来比一般六十岁的人要苍老。但仍可看出他年轻之时定是俊美非凡。

加之当时鲁妙子意气风发,又有绝世才华。商青雅与之朝夕相对,为他沦陷也并非没有可能。

黄逸在飘香号见过商青雅。对方虽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高贵典雅。可在这年代,男子比女子多上十几岁,也是非常寻常之事。

若说两人之间有非比寻常的情愫在,也并不是不可能。

沉默了很久。鲁妙子才打破沉寂,哑声道:“我时日不多了,许是看开了。你们现在已经能把握到这道理的精要,我大可以一股脑儿传你们如何把这玄妙的理论用于园林、建筑、机关等诸学问上的法门了。”

黄逸跟王雄诞离开鲁妙子的小楼时,差点要狂歌一曲,以宣泄心中激动之情。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指的大概就是刚才的情况。

很多平时苦思不得的东西,本来模模糊糊的意念,忽地豁然而通。就像焰阳驱走了乌云,现出万里晴空。

这“遁走了的一”将会使他们终生受用不尽,比学晓什么绝技招式更厉害。

踏入后院门时,两人心中忽现惊兆。那是被人在暗中窥视的感觉。两人立时从玄妙的奥理返回现实来,收摄心神,同时敛起真气,以平常人步伐的轻重朝卧房走去。

两人尚不清楚,暗中窥伺他们的人到底是飞马山城己方的人,还是宇文阀的细作。亦或者是那刚进飞马山城的李阀之人。

毕竟,李阀小姐要在山城待一段时间。李阀的护卫肯定也要做好防卫工作。

而阚棱则绝无可能。

若是阚棱见两人回来,绝不会躲在暗处窥视。早已大摇大摆的出来跟他们吹嘘今日偷会那李阀小姐的过程。

忽的,两人对视一眼。皆将真气内力布满全身。

就在同时,一道剑气迫体而来。两人在刹那的光景里,已看到偷袭者竟是国色天香的商秀珣,而此一剑虽声势汹汹,却仍留有余地,非是要取他们小命。

“啊!”的一声,剑锋抵在王雄诞咽喉处。商秀珣脸若寒霜的立在他前方,冷冷道:“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王雄诞运功收去脸上的血色,装作一脸煞白,魂飞魄散的颤声道:“我们只是到后崖的小亭纳凉谈天罢了!”

商秀珣转头看向黄逸。

黄逸点头说道:“场主明见。我们的确只是到后山随便逛逛。而且我说过,我这两位小兄弟都是巧合才来到飞马山城。并非是奸细。”

商秀珣半信半疑的瞧了黄逸一眼道:“你先把灯剔亮再说。”

黄逸依言照办。

随着油灯亮起,视野随之开阔。

两人这才发现,屋内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大汉。

而他此时正一手抚在刀把处,一手压着被捆的五花大绑,封住眼嘴的阚棱。

王雄诞大吃一惊,失声道:“小姐!”

商秀珣冷冷的打量他。冷哼道:“还要狡辩么?”

“场主大人,这其中定有误会。”黄逸急忙开口求情。

“误会?”商秀珣瞪着他道:“你可知两人皆有二流高手的实力,却假装不会武功?刚那一剑,我虽非要至他死地。但若他没有把握能应付,又岂敢不躲不避?”

商秀珣这一剑虽然没有全力施为,但至少也是偷袭而来。若两人相差不多,王雄诞至少也得有些本能反应。

可王雄诞非但不躲不避,更是装出一副不会武功的样子。这不正是现实版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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