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归的痛

1

田木一到目前为止,干过三件很傻的事情

小雨稀稀拉拉的那个夜晚,刚打完球的两个男孩子,躲在学校的屋檐下,开始了没羞没臊的话题。

木一,你在我们班,有喜欢的人吗?

凌风开了一罐可乐,甜甜的泡沫,就像少年们的好奇心,咕嘟咕嘟的,快溢出来了。

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田木一心里一惊,他从来没有被问到过如此直接的问题,他心脏一抖的一抖的,紧张的要死。

唉,我老实和你说吧,其实我一直喜欢小柔,我觉得你也喜欢她,你是我铁哥们,能不能别和我争?

凌风一仰头,喝了一大口可乐,过多的二氧化碳撑得他胸口难受,但是也撑起了他的勇气。

倾诉秘密的这个夜晚,雨水打在两个男孩子的脸上,洗去了那一点点污水,一个目光炯炯,一个呆若木鸡

两个人注视了好久,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小柔?那个鬼头鬼脑的女孩子?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田木一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他看着凌风执着的眼神,终于明白了,可能是自己平时和小柔玩的很好,导致了好兄弟的怀疑。

是吗?那你到底喜欢谁?

凌风穷追猛攻,似乎他并不相信这一套说辞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田木一心跳加速,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壳而出。

因为我告诉了你啊,不然不公平。

凌风一脚踢开喝完的可乐罐,然后一屁股坐下来,这次位置离田木一更近了。

田木一沉默了,他一直是一个公平教会的虔诚信徒,别人对他好,他一定会对别人好,别人请他吃烤肠,那他一定会请别人喝汽水。

可这是秘密啊!难道别人告诉他一个秘密,他也一定要遵守公平,告诉别人自己的秘密吗?

选择题,到底是遵守公平,还是继续把秘密埋藏在心底?

田木一很走运,处女座的他有着处理这种问题的本能,不作为。

凌风看着田木一还是不说话,咬了咬牙

这样,你要是告诉了我,我请你吃炸鸡柳怎么样,就门口那家,十块钱的。

田木一就像一个石头巴子一样,一声不吭。

凌风生气了,把篮球一拳打开,架起自行车,冷着脸,甩下一句

他妈的,老子把你当兄弟,我都和你说了,你不告诉我?行吧,算我看错了,咱们绝交。

田木一着急了,眼看凌风蹬着自行车渐行渐远,他连忙站起来,向前跑去。

别别别,我告诉你还不成吗?

兄弟,是那个时候田木一最向往的事物,他广交朋友,就是为了找到自己命中的知音,凌风一直对他很好,也很懂他,他从很早就觉得,这个人,会是他一辈子的兄弟。如果失去了,小田一定会痛到哭出来。

所以,他选择让自己的秘密,绽放在这绵绵的雨中,只有他的兄弟可以看到这个瞬间。

是谁?凌风刹住自行车,面无表情的问小田。

昊月

田木一涨红了脸,哽了半天,才哼哼出这两个字,看样子,比打了一晚上的球还累。

真的吗?

真的。

那你有多喜欢她?

小田惊呆了,没想到凌风会脱口而出这样的问题,离谱的是,他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

如果爱是百分之一百的话,我现在就是百分之一吧

这是他写在笔记本上的一句话,那时候的他只是想告诉自己,只是一点点喜欢,还没有被迷住。

但是,今晚他却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

凌风笑了,挥出一拳,轻轻的打在小田的胸口

狗东西,你野心不小啊,居然对班长有想法?

喂,你可别瞎说啊,我可不希望别人知道。

小田要疯了,凌风和昊月玩的很近,这事要是让她知道了,他以后肯定就不好意思再拿题目去问她了。

放心吧,我发誓,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一定帮你争取机会!

凌风抱了田木一一下,轻轻地拍了拍了小田的背心之后,严肃的对着天空发了个誓。

小田突然间没有那么紧张了,凌风是个靠谱的人,每次小田找他帮忙,他都能完美完成,从来没有一次让小田失望过。

也许,这就是兄弟吧?

小田看着凌风远去的背影,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兄弟的含义。

那一夜,绵绵的小雨一直在下,洗刷了球场的泥沙,没有人会知道那个被凌风踢飞的易拉罐,会被雨水带去哪里。

不留痕迹的,还有凌风发给昊月的一句QQ留言

一木喜欢你。

2

大雪风飞的那个夜晚,站在外面,鼻子好像随时都会消失,田木一躺在床上,牙齿咯咯的打颤。

他一点儿也不冷,他好热,热到感觉身体里面的每一个细胞在下一秒就要爆体而亡,热到接不住飘下的雪花,还没触摸,就融化了。

他这种癫痫式的颤抖,已经持续了将近十分钟了,身体上,他生龙活虎,可精神上,他已经病入膏肓。

QQ上,女孩发来了一句话

一木,我们这么好的朋友,你如果不告诉我你喜欢谁,我们就绝交吧。

田木一要哭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可以如此潇洒地说出绝交两个字,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绝交”这两个字杀伤力这么大,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变成了制裁他的杀手锏。

这就是交朋友的代价吗?

田木一给了自己一耳光,他豁出去了,不成功,便成仁。

行,那我告诉你,

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啊!

昊月!

砰砰,砰砰,砰砰,在他发出这几行消息的时候,世界好像带上了消音管,他感觉到自己好像完蛋了,只有愈来愈快心跳声,还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手机的那一头,没有声音

外面的雪突然变大了不少,一片又一片,像被吹散的蒲公英

也像他被吹散的希望。

是吗?其实,我也好像喜欢你。

瞬间,房间内的温度至少飙升了十几度,恍惚间他在房间里面看见了拉格纳罗斯,那一团肆虐的火焰。

他的眼睛,他的身体,他的胸腔,好像被塞了整箱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到处都在响。

他颤抖着,含着泪,在QQ上敲下了两个字

谢谢

那边床上,感冒的母亲发出几声轻咳,翻个身,睡着了。

这边床上,含泪的小田发出几声哽咽,彻夜未眠。

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他有着两个无与伦比的好朋友。

一个,能帮着他严守秘密

一个,刚刚成为他的恋人

3

那个时候的十一班,还是按照成绩的前后,来挑选自己的座位的,这就是特权,无论高矮。

田木一觉得很憋屈,他的前面足足有九个人

当他走进教室后,只有第三排的那个位置还是空的,他别无他选。

田木一愣了一下,相同的位置,他做过,他记得很清楚,在这个位置上的回忆,是他至今的耻辱。

桌子的对面坐着女孩,桌子这边坐着男孩,

他们隔得很近,仅仅是一张桌子罢了,。

女孩点点头,说

开始吧

好,田木一紧张的搓了搓手。

这是一场游戏,很简单,石头剪刀布,谁赢了,就打对面一耳光。

男生们喜欢这样的游戏,虽然有点痛,有点捞,但是可以引起女孩子们的注意,为此,他们不择手段。

田木一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来参加这样的游戏

他以为他们已经无话可说。

不过,这可能是唯一一个修复他们之间关系的机会

小田打算放水,无论能不能和好,对面毕竟是个女孩子,他不可能真的打耳光。

猜拳是小田的强项,他看过的一本心理学的书,上面告诉了他怎么能够保证高概率胜利。

如果对手很聪明,就比他多想一步

如果对手很笨,就比他少想一步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连赢了八局了,每一局的胜利,他都只是象征性的,轻轻地碰了一下女孩的脸庞,他的手在抖,这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发生肢体接触。

女孩认真了,她的脸逐渐变红,她的眸子里,透露出了独有的倔强和执着。

小田出拳的手僵直了一下,他看着女孩的脸,有些走神。

这个样子的女孩,他曾有幸看过一次,就是那次,他陷了进去。

这一局,布赢了石头。

小田有点后悔,游戏结束了,他们关系依旧那样。

他刚想说话,却觉得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头昏脑涨

女孩结结实实甩给了他一个耳光,没有丝毫的犹豫,果断中还有决绝。

田木一,我真的瞧不起你,连一个游戏,你都要假惺惺的对待吗?

女孩站起来走了,英姿飒爽,不带走一点留恋。

那句话,那个耳光,田木一一辈子都会记得

他们击碎了他初中的那一片光,那一轮

皓月

上课铃响了,老班凶神恶煞地拿着排名表走进了班级,冷笑了一声,开始不留情面的批评。

一个又一个,被喊到的名字离他越来越近。

那不规则心跳声也告诉了他,曾经的那些痛,回归了。他感觉他将要重返那个深渊,那个看不见光的角落,变成曾经的那个他,那个被她看成是废物的,田木一。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