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周之前，三楼的楼梯角。
阿志一只手揽着球，一只手一会插着腰，一会伸进口袋，偶尔还抓了抓特意留长的几根头发。
少年的脸是泛红的，气息是不均匀的，他的眼睛一直在闪烁，他习惯性地咬着下嘴唇，露出了不怎么好看的牙齿。
木，木一，这次比赛能当我打主力吗？
田木一侧着身子靠在栏杆上，皱着眉头，抬头看向面前扭扭捏捏的男孩。
你不已经是首发队员了吗？
不不，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给我个机会，第一场比赛让我拿球的机会多一点？
阿志拱了拱鼻子，结结巴巴地说完了。
这种事情，你应该去和书晨说，而不是找我。
田木一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眺望着远方的群山。
太阳下山之后的校园，是那么的惬意，没有了急促的铃声，没有了杂乱的脚步声，能听见的，只有徐徐风声擦过树叶的声音。
再凑近一点，似乎还能听到吞咽口水的声音
哎，怎么说呢，这种事还是要你……
田木一忽然甩过头来。
阿志啊。
啊？
你最近，是不是恋爱了？
如此唐突，如此不讲情面，但是又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就能把这个年纪的男孩脸皮撕开了，这下能看见的，只剩下一片绛红。
你，你，你怎么知道？
除了结巴以外，被戳穿秘密的阿志唯一能做的，就是慌乱的把球扔到了一旁。
你那点事，正常人都能看出来，你当我傻子啊。
田木一翻了翻白眼，弯下腰把球捡了起来。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那种事情去报告，但是你小子想借篮球赛出风头，我是不可能同意的。
田木一拍了拍阿志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篮球赛要以大局为重，我相信你也清楚，第一场把气势打出来有多重要，所以第一场只能围绕最强得分选手来打。
阿志放在口袋里面的手已经拽出汗了，手心里面握住的是她送给他的手环。
上面写着的，是他最喜欢的球星。
真的不行吗？
他鼓起勇气，看着眼前多年的好友，他知道他的脾气，他知道他讨厌重复，但是他还是想再问一次
也许有希望呢？
我说过，不行！
田木一板着脸，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阿志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谁也不知道他那天在那里，到底站了多久。
2.
把整个班五十多人全部聚集起来干一件事情，其实挺不容易的，哪怕是万众瞩目的篮球赛，也会有同学依然选择待在教室里面看书。
但是田木一不能理解这样的做法。
任何一场与班级相关的比赛，他认为，都是班上所有人获得荣誉的机会，无论是不是运动员，都应该积极参与。
这是他所认为的，一种对班级荣誉感的尊重。
所以，在比赛开始之前，他打算找那些“潜在分子”做做思想工作。
首当其冲的，就是坐在田木一前面的君羊。
也许是出于嫉妒，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不屑，田木一一直挺瞧不起那些喜欢下了课还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看书的人。他觉得他们太装了，装作爱学习的样子，让人心生厌恶。
君羊也这样。
好像从她转入这个班开始，除了放学，他就没看过她从座位上站起来。
从始至终，她就一直在那里看书，哪怕旁边的男生都在地上打滚了，她还是在看书。
好像一个捧着书的木偶，安静到不起眼。
田木一清了清嗓子，走到了君羊的身边。
君羊，有时间吗？我和你说个事情。
啊？你说吧。
女孩被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她手忙脚乱地把书合上，抬头，眼神中带着疑惑，还有一点点胆怯。
过一段时间就是篮球赛了，我希望到时候班上的每个同学都能到场。
田木一眯着眼睛盯着她，没有明说。
可是我什么也不会啊，而且我也不喜欢运动。
她很聪明，她知道田木一想说什么。
不，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到场就够了，这是一个班的比赛，来了就是一种支持，不是吗？
女孩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但是她皱起的眉头也说明了她还在犹豫。
去，还是不去呢？
君羊把书放到一边，转过身来看向田木一，却发现这时候田木一脸色有些古怪。
更重要的是，君羊，你现在作为班上成绩最好的女生，如果连你都去了，我觉得那些和你一样喜欢学的人，大概也会去吧？
望着女孩呆愣愣的脸，田木一还是不情愿地拿出了这一套说辞，他很无奈，但这又是事实。
她这次成绩确实很好。
能让我想一想吗？
女孩缓过神来了，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好像是她从来没有碰到的问题。
嗯，没关系，还早呢。
说完，他就黑着脸，走出了教室
君羊又发了一会呆，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来到底应该怎么办。
忽然，她拍一下脑袋
要不，我扔个骰子吧？
她如此想到。
3.
目前球场的气势，很明显，十一班占了上风。
刚刚球传到了书晨手上，那即刻爆发的呐喊声就好像过年放的二十一响，炸的人耳膜发颤。
田木一估摸着数了一下，对面班只来了一半多一点，而自己班应该是全员到齐了。
望着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人，田木一冷笑一声。
看来从士气上，对面已经输了。
看，要开始了。
项羽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
田木一收回目光，把注意力重新投回球场上。
书晨看着对面苏坤，忽然笑了笑。
多年征战野球场的经历让他练出了棱角分明的肌肉，一米八出头的身高让他在这片区域的压迫感骤然提升了一个档次。他的手臂很长，每一次拍球的打击感都让人感到充满了力量。
他用枪管般幽黑的瞳孔看向每一个防守成员。
他动了。
他像匕首一样扎向对手阵营的心脏部位，转眼之间就已经越过苏坤一个身位。
快防守！
苏坤大惊失色，急忙后退数步，才勉强跟上书晨的脚步。
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像探囊取物一般，书晨已经冲进了他的得分区域。
没有丝毫犹豫，他直接弹射起步，右手托住篮球，直奔球框。
甚至前面还有对方的中锋！
守住他！
苏坤一声大喊，但那个中锋好像还在缓神
没有办法，苏坤只好跟着他一起跳起，他竭尽所能的伸出手臂，想要从后方，在空中击飞那颗篮球。
可惜，他还是短了一截。
连框边的铁都没有碰，书晨是如此的自然，把球送进了篮筐。
除了速度
没有任何技巧
好一个简单的三步上篮！
球从篮网中滑落，伴随着的，是十一班此起彼伏的，如地震般的掌声。
十一必胜！十一必胜！
胖子忍不住了，用好像含着血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喊出了口号，他是如此的激动，以至于浑身上下都在抖动。
而紧随其后的，是整个班的呐喊
十一必胜！十一必胜！
大概地动山摇，也就这样吧。
这球打的漂亮。
监狱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晃过来了，凑到田木一旁边低估了一句。
怎么，纪委大人也安耐不住了，想上去热热身？
田木一看出他有点蠢蠢欲动了，便打趣着说。
监狱长想了想，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带着一身汗上晚自习。
田木一耸了耸肩，表示理解。
这下你应该放心了吧？
监狱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随口问了一句。
嗯
田木一点了点头。
我想，这场比赛，应该也会很快
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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