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凡

“转过头去。”胡卓钰缓了缓,闭了闭眼睛,将自己的情欲暂时压下,轻声问道:“还能走吗?”声音暗哑。

随姿摇了摇头,如实道:“脚软。”

“真是麻烦!”胡卓钰虽然是如此说,两手分别穿过少女的腋窝和膝盖,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跨步上了马车。

“拾娘呢?”随姿看了马车,只见两人,不由得疑惑道。

“自然是跟着她的夫君了。”胡卓钰解惑道。

“哦!”随姿了然道。

“这千年酿果真是好酒啊!师傅贼小气,居然不让我喝上一口,今日我要喝完一坛,哼哼哼!”小童扎着两个冲天辫,脸上画了嫣红的腮红,额间还画了一朵并蒂莲,胸前挂着一颗珠子,眼睛要睁不睁地,眯成了一条线,眼前的红线密密麻麻地,让他极为烦躁,随手一抓,抓进了怀中,然后酒意涌来,呼呼大睡了一夜。

翌日,小童便被拍醒了,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的月老不由得气得面红脖子粗,扯着小童的耳朵恨铁不成钢道:“你瞧瞧你做的好事,红线乱了!乱了,本来都牵好了,现在又……一团乱麻了,天下又要多几对怨偶了。”

月老很是痛心疾首,小童也不敢多嘴辩解,昨夜确实是他的过错,若不是他贪杯,也不会如此了。

虽然是自己的爱徒,可隐瞒不报,那是大罪,受到的惩罚会更大,花费了三日的时光,月老终于理清了大部分的红线,只是有三人的红线紧紧地纠缠在一起,而且这三人的红线都快断了,他不由得哭丧了脸,瞧见那个小人写着胡卓钰、斐菲,还有随姿。随姿他不认识,胡卓钰和斐菲他可是认识的,一个是当今天帝的小儿子,一个是文曲星的爱女,哪个都不是可以轻易得罪了,只能将小童绑了去天庭认错,希望可以将功赎罪。

小童一脸的丧气,“师傅。”

月老摇了摇头,道:“坦白从宽,只能这样了,那两个小祖宗,老头我实在不能不谨慎啊!”

“师傅。”小童咬了咬唇瓣。

天帝闻言,皱了皱眉,道:“月老看此事如何处理为妥?”

小童眼巴巴地瞧着自己师傅,月老看也不看他,正义凛然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小童乱了红线,自然由他去撮合本该在一起的璧人。”

“嗯。”天帝沉吟道,皇后娘娘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小童的胸前的珠子。

小童诚惶诚恐地单独晋见了天帝,天帝给他看了一副画,说画上的女子是先帝的女儿炫姿,下凡若是看见她,悄悄斩杀之,后有重赏。

小童不由得哆哆嗦嗦地离开,而后又被天后娘娘召见,皇后娘娘子又给他看了一副画,依然是同一个人,小童诚惶诚恐地看着那副画,皇后娘娘用温柔的嗓音说,若是下凡看见她,记得让她走得远远地,别让人发现她,有人要杀他。

无论是天帝,还是天后,都让他守口如瓶,不然,灭之。

小童哆哆嗦嗦地告别了师傅,月老悄悄地告诉他此次的任务是撮合有缘人,其他的事无需理会。

六界有它自行的规定,为了不乱人界的秩序,小童此次下凡,只能使用三次法术,待红线回归正途中,有缘有份的人走到一处,他的任务便了完成。

小童很是迷茫,因为月老最终也没告诉她是要撮合胡卓钰和斐菲,还是胡卓钰和随姿,或是斐菲和随姿,师傅只是告诉他,红线快断,他也搞不清到底谁和谁该在一起,让他随机应变去了,司命那里说有人的命数出了变数,而他这月老殿经此一搅和,不知是人为,还是天意本该如此了,是以小童下凡,看似理所当然道,又似天帝天后授意般,后事到底如何,各凭造化了。月老撸着胡须心中感叹道。

“你这小徒命运多舛啊!”司命感叹道。

“唉!谁知道他这榆木脑袋能在人界撑多久呢?”月老丧气道。

“傻人有傻福吧。”司命安慰道。

“也是。”月老回道,傻子也有傻子的坚持啊,看他家的傻徒儿便知道,真以为他人老了脑袋也笨了是吗?以为隐藏得好,就能对他藏得了心事,恐怕这下凡的机会是他算计来的,也说不定呢?毕竟他这徒儿一直生活在一方小天地,痴傻了许久,而陪伴他痴傻的几百年的是那颗珠子,愈发地晦暗蒙尘的珠子。

“各位大人行行好!行行好啊!我家快接不开锅了,才要卖了小儿子,以换些米粮,请各位大人可怜可怜我吧。”一中年男人跪倒在路边,言语凄凄,深情并茂,随姿不由得紧紧地看着被卖的小孩子,脸上脏兮兮的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出奇,胸前挂着一颗石头,更显滑稽,尽管如此,小孩子却不以为然,反而坦然地看向众人,疑惑又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人。

众人虽然瞧他可怜,却也没人出口买下,因为这小孩子看上去有些……脑袋瓜子不灵活,不哭不闹地坐在一旁,等着被卖。

“大伯,卖多少钱?”随姿忍不住开口道,动了恻隐之心。

中年男人眼中精光四溢,虽然随姿没有穿金戴银,可通身气度不是小地方能出来的人。

“十两银子。”中年男人一出口,周围一阵倒抽的声音,随姿也没个概念,让胡卓钰掏钱。

胡卓钰拉过随姿,坚定道:“顶多一两,多了不买了!”大手捂着少女的嘴巴以防她发出任何声音,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作势要把她拖走,中年男人见状,看见胡卓钰不容置喙的神色,赶紧退了一大步,一两人钱两清,随姿还在恼怒胡卓钰刚刚落她面子的事,不理会他,径直牵着小孩子,落脚在一处客栈。

后来随姿才知道,原来这小孩子并非那中年男人的孩子,而是被他用一个包子诓骗的孩子,自知理亏,才让人卖了自己。

“你这傻孩子!”随姿抚了抚他的软发,有些心疼道,“你家在哪里?等我们哥哥忙完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暂时不能回家,师傅说要等我完成任务才能回去。”小孩子说道,声音却无比地坚定。

“这样子啊!原来是个出来历练的小英雄呢!”随姿不由得打趣道。

小孩子只是茫然地看着她,并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

随姿讪讪,想起了正经事,装作不在意地问道:“你这颗石头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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