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林哥闻听此言,大步冲了进来,嚷道:“咱是先来的,咱是先来的!”
宝藏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个打扮油腻的男人进门后,其他人就好像被开水烫到了,尤其是那个曾经在永定湖边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生,忽然躲开到很远的地方。
她听见头顶传来咔嚓咔嚓的螺丝松动声,抬头看时,发现吊灯竟然正在往下掉落。
危急关头,一道人影闪过,在吊灯坠落前,将宝藏推到了安全区域。
宝藏惊魂未定,发现有个男人用很不雅观的姿势趴在自己身上,原本有些愠怒,但看见对方的手臂上有道血淋淋的伤口,说出口的话自然而然变成:“你……没事吧?”
救人的是距离最近的何生我。
何生我手足无措,挣扎着爬起来,适得其反,挨得越来越紧。他长这么大,就算与吕不详也没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不禁闹了个大红脸,讪讪道:“没,没事。”
吕不详找来医药箱,翻出纱布、棉签、酒精等物,准备给何生我清理伤口,没想到却被宝藏抢了过去。
宝藏坚持要亲自为何生我服务,谁也拦不住。
何生我表情尴尬,被宝藏轻轻握住的手臂僵硬得好像是生铁铸成。
吕不详袖手旁观,笑得有些牵强。
李时真如临大敌,指着祥林哥道:“你给我离远点!”
祥林哥看了看宝藏,苦着脸说:“咱也是来应聘的。”他意识到有些不对,立刻改口,“咱才是先来的。”
陆由隔着很远的距离说:“你想来小吃店上班,必须经过考验。”
祥林哥和李时真异口同音地问:“什么考验?”
陆由回答说:“我们要先找到一个人,她的名字是赵园。”
赵园是艾尔诺医院护士站的护士,如果没有她,或许就没有现在的苹果手机。
红日西坠,希望街浸泡在余晖里,染得鲜血淋漓。
一个面容愁苦的中年妇女正在院子忙碌不停,满是皲裂的双手被水泡得又胀又白,机械地洗着永远也洗不完的衣服。
外面喊了声:“赵姨妈,有人找!”
中年妇女面露欣喜,将手在身上擦擦,捋了捋鬓间的花白头发,兴冲冲地往外走。
巷口的大槐树下站着一男一女,似曾相识。
中年妇女的笑容在脸上凝固,摇头:“我不认识你们。”。
女人说:“来的不是秦深,你很失望吧。”
中年妇女转身就要回去:“你说的秦深,我不认识。”
女人说:“那么秦剩呢,你总该认识了吧。”
中年妇女神色警惕:“你到底想做什么?”
女人说:“我是陆由,十五年前,我们曾经在艾尔诺医院有过一面之缘。”
她既然是陆由,旁边那位自然就是李时真。
他们通过宝藏从周瑾那里打听到赵园目前在希望街同人巷替别人洗衣服。
李时真有些傻眼,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年轻漂亮的小护士赵园,竟然苍老成现在的赵姨妈,与当年所见简直判若两人。
赵园听到艾尔诺医院这几个字,神情变得有些恍惚。
陆由说:“你离开艾尔诺医院,是因为替秦剩做了伪证吧,现在有没有后悔呢。”
赵园焦躁起来:“我说过多少遍,我根本就没有做伪证,没有就是没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怎么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们!”
李时真注意到,赵园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
“我们”自然就是赵园和秦剩。
陆由说:“秦剩从病房出来,必须经过护士站,你不可能没有看见。周瑾说你当时正在热恋,对象就是秦剩吧。”
赵园瞪着陆由。
陆由依然云淡风轻:“秦剩当日被迫暂时离开医院,是因为莫姨妈临时反悔,他必须保证那场大火能够烧起来。”
赵园面色涨红,嘶吼道:“你胡说!那场火是莫姨妈自作主张,与秦剩没有任何关系!”
陆由叹了口气:“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妈妈呢?”
一道狰狞的闪电撕破天幕,很快便有雷声滚滚而来。
赵园和李时真同时怔住,双双说不出话来。
陆由回想着当日在病房里的点滴,语带忧伤。
“莫姨妈说,每个做母亲都想要自己的孩子能够过得开心、快乐。当时我们都以为她怀了秦剩的孩子,所以才不想秦夫人的孩子出生。而事实上,莫姨妈纵火,是因为她自己的孩子,也就是你赵园,怀了秦剩的孩子。”
赵园后退,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陆由步步紧逼:“不是这样吗?你不是莫姨妈的孩子?还是说,你当时没有怀着秦剩的孩子?”
赵园的大脑一阵眩晕,踉跄了几步,瘫坐在地上,神情呆滞。
李时真眼见赵园的惨状,小声问:“由由,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有点不近人情呢。”
陆由冷笑:“当年那些人谋杀秦夫人的时候,可曾想过什么不近人情呢。”
李时真沉默良久:“你说得对,是我有欠考虑。”
赵园抓着自己的头发,表情疯癫:“我没有,我没有杀人!”
陆由无情地指出:“你确实没杀人,但秦夫人和她的孩子却因你而死。”
赵园双目垂泪,嚎啕大哭:“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也是还没出生就死了啊!这是报应,我已经受到报应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不,你错了!”陆由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大家都指望老天爷报应不爽,那我们每个人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而且,你的孩子也不是因为报应而死。”
赵园抬头,泪眼朦胧:“不是报应,那是什么?”
陆由反问:“你觉得莫姨妈的死,也是报应吗?”
赵园摇头:“当然不是,我妈觉得自己做错了,所以给死去的秦夫人抵命。”
陆由跟着摇头:“莫姨妈如果觉得自己错了,应该站出来揭穿秦剩的真面目,而不是自杀。”她叹了口气,“更何况,她当时已经准备这么做了。”
准备做却没做,自然是有人用女儿在要挟她。
赵园僵住,连泪水也忘了流:“你骗人,你骗人……”
陆由道:“他如果心里没鬼,又怎么会改名字呢。”
赵园盯着面前的虚空,怔怔道:“他说,老婆孩子死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所以才将‘深’改成了‘剩’……”
陆由冷笑:“哈,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只剩下他一个,那你呢?”
赵园攥紧拳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他很深情,我不怪他,我爱他。”
陆由勃然大怒:“你为什么会爱上他,真是因为他的深情吗?可笑,可笑至极。他接受了你的爱,就意味着背叛了自己的老婆。你却还觉得他深情,搞笑吗?”
李时真有点心疼陆由,欲言又止。
经过上次穿越,陆由厌恶第三者的原因曝光。他开始发愁,如何才能够将自己头上那顶名不副实的渣男帽子给丢掉。
夜色降临,灯火次第点亮,炊烟袅袅升起。
赵园慢慢松开拳头,擦去脸上的泪水,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你今天来,说了这么多,是想要我做什么呢?”
陆由道:“很简单,站出来,说出当年的真相。为你的母亲,你的孩子,还有你自己,讨一个公道。”她着重强调,“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赵园与夜色逐渐融为一体:“还是让我……再想想吧。”
穿过大街,走出小巷,来到灯火阑珊处。
陆由蓦然回头:“走快点,别磨蹭,快下雨了。”
李时真当然不会明说,他故意落在后面只是为了欣赏她的背影。
“我在想事情,所以就走得慢。那个,你怎么知道,莫姨妈没有怀孕呢?”
这是解构整个纵火案的关键。
陆由脑中闪过某道坠落的身影:“怀孕的人,是不可能自杀的。”
李时真犹如醍醐灌顶,喃喃道:“原来是这样……但是,赵园最后的回复,好像跟莫姨妈当年的回复一模一样哎,她会站出来指认秦剩吗?”
陆由摇头:“我可不认为几句迟到的说教,就足够瓦解一个女人的痴心。”
李时真很是担心:“那我们回头再多说两句?”
陆由早有成竹在胸:“不用,我已经在她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李时真问:“然后呢?”
陆由指着在不远处那片空地上等待已久的祥林哥:“然后轮到他出场,让这颗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祥林哥接到“考验”正式开始的信号,心中忐忑,提着沉甸甸的蛇皮袋子,向着幸福街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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