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由昨天在黄书的尸体旁,给高远打了个好几个电话,意思是取消约会。
高远心里有鬼,竟然都没有接,今天上午才敢打过来。
他满心愧疚:“由由,我昨天忽然有个很重要的会要开,不是故意爽约,要不我们再约个时间?”
高远昨天根本就没来,黄书死得也太冤枉了。
陆由摇头:“不用了。”
高远听出了陆由的失落,有些担心,试探着问:“由由,你没事吧?”
陆由拔高了几分音量,让人听起来没有那么疲倦:“舅舅,你放心,我不会再问关于我爸的事了。”
高远虽然不知道原因,仍然喜不自胜:“这就好,还提他做什么呢。”
陆由机械地忙着手里的活,在直播间被封杀的日子里,她决定安心在婚姻登记处工作一段时间。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拿得起,才能放得下。
因为黄书的死,陆由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可现在听到“张恒”这个名字,尤其是听到对方说陆巡当年赖以成名的论文涉嫌严重造假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心里那道伤痕,怕是永远也无法愈合了。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无法愈合的伤痕。
吕不详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手里的杂志,忿然道:“可事实证明,这篇论文的预测结果是正确的!”
张恒摇头:“那枚所谓的陨石标本,根本就是伪造的,亏我当时竟然信了。陆巡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她首度提起陆巡的时候,情绪终于开始出现波动,有点站不住脚了。
李时真立刻将她请到附近的沙发坐下,让何生我给倒杯茶,特别申明“要用最好的茶叶”。
何生我会意,屁颠屁颠地跑进了后厨。
吕不详对张恒的说辞表示质疑:“我们那么多人亲眼看见流星坠落下来,怎么可能是伪造的?”
张恒眯着眼睛看向吕不详:“你?你多大了?”
吕不详答:“再过三个月,满二十六岁。”
张恒用非常理所应当的语气说:“对呀,陆巡拿出来作为证据的陨石标本,是他在1995年4月底在六合孤儿院捡到的。那个时候,你大概还没出生吧,怎么可能亲眼看见。”
吕不详立刻明白张恒误会了
陆巡在《关于仙后座超新星爆发对地球产生影响的几点预测》中提到,华盖星爆发后的部分碎片进入太阳系,在成为恒星前,轨道会与地球产生两次交集,一次比一次近。
经过计算,第一次交集是在1995年4月28日前后,第二次交集是在2015年12月25日前后。
显然,张恒说的是第一次,而吕不详说的是第二次,完全就是鸡同鸭讲。
张恒对那篇论文早就烂熟于心,自然很快就听懂了吕不详的解释,但却并不以为然:“第一次都是伪造的,又何来第二次。”
吕不详正色道:“六年前的平安夜,也就是陆巡预测华盖星碎片与地球的第二次交集,一颗流星坠落在优名店郊外,将六合孤儿院摧毁殆尽。我们几个,就是当时的幸存者。”
“将六合孤儿院摧毁殆尽?太夸张了吧。”张恒有些生气,“如果真有此事,为什么当年没有任何报道?有的话我肯定不会错过。”
吕不详愣住,短时间内无言以对。
正如张恒所言,官方媒体确实没有正面报道过此事。
而且流星坠落的现场目前依旧保存完好,何生我心心念念着存够了钱再将孤儿院翻新重盖。
为什么会这样?
仔细想来,贺老六在其中扮演着某种暧昧不明的角色。
坠星之后,他除了交给吕不详七封信,还让她谨记一件事。
“千万不要靠近六合孤儿院,也不要让其他人靠近。”
六合孤儿院在永定湖的范围,宅基地属于永定集团。
贺老六出面请周永定帮忙在外围设置阻碍,可以做到在白天严禁外人靠近。
吕不详之所以会将宿舍的位置选在悲喜凶宅,主要原因就是这所宅子建在了前往孤儿院的必经之路,她要负责晚上。
网上零星有人宣称亲眼目睹流星坠落永定湖,还有闹鬼之类的传闻时有发生。不过大部分网民都很理性,认为流星不过是燃放的大型烟花,至于闹鬼当然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想要降低地价。
这当然是永定集团的水军故意“控评”的结果。
不久前的平安夜,李时真借花献佛,请吕不详与何生我前去“在水一方”享用“河豚宴”。
吕不详中途忽然决定离开,就是因为安装在悲喜凶宅前的感应器察觉到有人前往永定湖。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众人在赶回来的路上与直播结束的陆由擦身而过。
贺老六只提出了“要求”,却没有说明“原因”。
现在他死了,这个秘密也被永远地带进了坟墓。
何生我捧着一个白瓷茶壶,小跑着出来,路过老油条身边的时候,对对方拦住。
老油条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个杯子,趁何生我不备,从茶壶里倒了半杯茶水。
李时真连忙阻止:“别……”
老油条不顾烫嘴,一饮而尽,砸吧着说:“这茶怪香的,还有吗?”
祥林哥整理完桌面的杯盘,也跑来凑热闹:“如果还有,咱也要点。”
何生我推开两人:“牛嚼牡丹,给你们喝简直就是糟蹋好东西。”他转念一想,“祥林哥,厨房里的存货不多了,你去采购点。”
祥林哥愕然:“不是昨天上午才去买过吗,这么快就用完了?咱去看看。”说着就要往厨房的方向走。
李时真连忙出声制止:“小何没说清楚,他的意思是猪油用完了,由由吃不惯花生油。”
祥林哥听说陆由需要,应声答应:“对面丽红超市就有卖,咱现在就去。”
李时真摇头:“超市里的猪油质素太差,由由喜欢吃城北热水铺熬制的新鲜猪油,你去那里买点。”
祥林哥苦着脸:“城北热水铺?一去一来,再算上排队的时间,等买到手,你们估计都下班了已经。”
李时真非常大方:“就当给你放了天假,顺路还可以带芃芃去黄昏公园玩。”
芃芃立刻举双手抗议:“我要学习,我不要玩!”
祥林哥万分欣慰,就差热泪纵横了:“芃芃你好好学着,咱去也。”
何生我递给张恒满满一杯茶:“您喝点水,冷静冷静。”
张恒也没多想,接过茶水仰头喝得涓滴无存。
这对夫妻也不是完全没有相同点,至少喝茶的速度就在伯仲之间。
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在短短几分钟后,真就像何生我所说,完全冷静下来。
陆由见吕不详出师不利,立刻接棒:“黄先生说你接到一个电话……”
张恒瞪了老油条一眼,道:“早说你误会了,上周给我打电话的人名叫贺老六。他告诉我说,陆巡还活着,被秘密关押在三花精神病院。
原来院长不止将此事告知了陆由,还告诉给了张恒。
老油条这会儿才明白过来:“等等,你说的是精神病院?”
张恒不知道在对谁发怒:“如果不是藏在精神病院,也不至于六年来完全销声匿迹。”
老油条嘴巴瘪着:“说到底,这些年你还是忘不了他。”
张恒转过头:“我不想与你吵架。”
陆由问:“陆巡……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张恒哼了一声:“他说什么都没用。”
陆由又问:“他知不知道我妈已经死了?你又知不知道我妈已经死了?”
张恒不解:“你是?”
李时真紧张到咳嗽。
陆由没有理会,道:“我是高遥的女儿。”
张恒愣了几秒钟,起身就要走,忽然有些头晕,扶着额头又坐回到沙发里。
老油条喃喃道:“高遥的女儿就是陆巡的女儿,那书儿……”他双眼圆睁,失声道,“还好没有酿成大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众人面面相觑,黄书已经死了,难道还有比这更加不幸的事吗?
张恒显然听懂了老油条的言外之意,双眼就快冒出火来。
她挣扎着爬起来,还未说话,双脚发软,扑通摔倒在地,就此昏迷不醒。
老油条见状,大惊失色,忙过去准备扶张恒,不想自己也是晕头转向。
他指着何生我手里的茶壶:“茶里……有毒?”
何生我微笑道:“你猜。”
老油条绝望地喊道:“你们是黑店啊……”话音未落,就步了张恒的后尘。
张恒与老油条喝的茶水里虽然没有毒,却加了“千日醉”。如果不用解药,睡个三天三夜那是没有任何问题。
李时真已经将卷帘门给拉了起来,同时调侃道:“我们最近关门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呀。”
何生我指着瞠目结舌的芃芃:“这里还有个活人。阿真,门关早了。”
芃芃哇得一声哭出来:“你们别吃我,别吃我!”
陆由体贴地问:“我们为什么要吃你呀?”
芃芃吓得缩成一团:“你是坏人!你开黑店!你像将我做成人肉包子!”他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哀嚎不断,“瓶子姐姐,救我!”
吕不详恍然惊醒,神情严肃:“你们不要吓芃芃,抓紧时间开始吧。”
李时真将张恒拖到沙发上躺好。
陆由取出那张陆巡藏在杂志里的合照,让张恒握在手里。
何生我胡乱将老油条找了个地儿安顿好,便启动了超能力。
芃芃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见,陆由竟然在这个房子里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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