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一日为师

池塘边的榕树下,微风吹绿了草尖,吹红了花蕊。

李时真迫不及待地邀功:“我选的这首‘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厉害吧,帮小油条一举攻下了张恒的心防……话说任贤齐也要到三年后才有机会演唱呢。”

此行可说顺利完成了任务,但陆由脸上却半点喜色也无。

她怎么也想不到,陆巡在面对伊藤美成的质问时,抛下了喜爱的音乐,抛下了挚爱的张恒,选择落荒而逃。

这岂是大丈夫所为?

陆由记忆中的父亲,绝非如此薄情寡义之人,究竟是什么让他发生了如此转变,定要找到原因。

想要找到原因,首先必须找到陆巡。

可是问遍了校园内的活人,包括高远在内,大家一致认为陆巡肯定没脸见人,所以会躲藏一段时间,在风波没有停息前恐怕不会露面。

陆由决定前往六合孤儿院守株待兔。

李时真表示怀疑:“陆叔叔还会去那里吗,张博士不是说,那篇预言流星的论文是造假吗?”

陆由摇头:“问题是他的第二次预言应验了,而且地点就在孤儿院。”

李时真想了想:“在去之前,你好像还有个支线任务需要完成。”

扶桑路77号。

此时永定大厦还未落成,这里仍是郊区,原址建着高地起伏的院落,再有就是古树参天,枝叶扶苏。

落日融金,悬在地平线以上,将院落前的空地映照得宛如画卷。

一个中等身材的男青年推着一辆婴儿车,时停时走。

拨浪鼓的响声,夹杂着婴儿的笑声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李时真指着远处介绍:“我的养父李锦,此时锦衣集团还没成气候,他暂时跟周家的二少爷周永定住在一起。”

陆由点头表示了解,迈步往前。

李时真追着问:“你还没说用什么办法索要我妈照片交给老六呢……”

陆由边走边说:“因为我还没想好。”

李锦听到动静,将婴儿车护在身侧:“院外有人守着,你们怎么进来的?”

陆由说:“熟人指路。”

李时真举手道:“报告,我带由由钻的狗洞。”

李锦眼见陆由有恃无恐,思索片刻:“贺家老六?”

陆由摇头:“我来自二十六年后,您儿子为我指的路。”

李时真差点摔倒:“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能到处乱说呢……”

李锦看着婴儿车里伸出的小手,爱怜地伸手碰了碰:“我没有儿子。”

婴儿车的婴儿粉妆玉琢,应该不满一岁,望着陆由咯咯发笑。

陆由的心差点没被融化,她正色说:“您现在确实没有,但是将来会有的。”

李锦笃定地回答:“将来也不会有的……”他话锋一转,“你既然自称来自二十六年后,那么肯定知道,我女儿的大名叫什么喽?”

陆由想都没想:“时光。”

李时真哎哟一声:“糟了个糕,我姐现在还没取大名……”

李锦咀嚼着“时光”这两个字的况味,喃喃道:“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时光,好名字。”他摸了摸婴儿的鼻尖,笑着对她说,“听到没,你以后的名字,就叫做时光。”

陆由硬着头皮说:“我来这里的目的,是……”

“我知道。”李锦摆摆手,“你是周永定雇来的吧,什么‘来自二十六年后’,真是异想天开,应该是从《卫斯理》故事里搬出来的剧本吧。你想要撮合我跟贺家老六合作,对不对?”

万万没想到,李锦与贺六这对名副其实的情敌,竟然想到了一起。

陆由连忙否认:“不对……”

李锦胸有成竹:“你的动作太慢啦,不过没事,我们的计划已经在半个钟头前就成功了。”

计划成功的意思就是伊藤电子被彻底打垮,真有这么容易吗?

李锦从婴儿的包被里取出来一个粉色的钱包,正面绣了个HelloKitty。

“这是阿衣临终前给时光缝的,不过时光很不喜欢,总是到处乱丢。就送给你吧,当时给时光取名的报酬。”

钱包的拉链半开着,里面放着一张小小的照片。

一个面容清秀、笑容甜美的女孩的单照。

陆由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说:“谢谢。”

李锦笑了笑:“替我向贺家老六问好。”

陆由低着头往回走,忽然停步,转身:“李先生,给您一个忠告,永定湖风景区,不弄也罢。”

李锦看着陆由远去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

永定湖风景区的企划仍在草创阶段,最快也要到五年之后才能付诸实施。

此事只有提出创意的周永定知情,难道是他告诉给了贺家老六,然后贺家老六又告诉了这个女孩?

婴儿车里的时光忽然哭了起来。

李锦慌忙将时光抱在怀里,哼唱着歌谣,可根本不顶用,她哭得更厉害了。连忙大喊:“不愿,不愿,快过来!”

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从院中跑出来,步伐还不是很稳当。

他来到近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用草根编成的蚱蜢,在时光面前晃了晃。

时光立刻就不哭了,伸手要去抢蚱蜢,笑得咯咯乱颤。

李锦总算松了口气,自己带孩子的水平还不如眼前这个家生子宁不愿,当真是做人失败。

他此时只顾着逗着时光玩耍,早将陆由的忠告忘得一干二净。

此后十余年的事实证明,李锦因为错误估计市场,过度开发永定湖风景区,导致他永远失去了角逐横云市首富的机会。

永定湖边,天色渐暗。

湖汊有几棵遒劲嶙峋的老树,枝叶扶疏,湿漉漉的,就像沾了墨水的笔,涂抹出来一座荒凉如雪的建筑。

陆由“故地重游”,回忆着不久前直播时遭遇的那个“鬼影”,偷偷打量着走在身边的李时真,越看越觉得两者非常相像。

李时真脸皮那么厚都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难道我今天又变帅了吗,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此时的六合孤儿院创办未久,有名无实,还没收留哪怕一个孤儿。

大门挂着一把锁,透过门缝,可以看见里面色彩斑斓的游乐设施。

陆由将钱包挂在门锁上,四下张望,准备找个蹲守的地方。

李时真说:“你不准备将你的墨宝换回来吗,如果真被老六裱起来,那可太丢人了。”

陆由却说:“如果将我的字带走,谁来启蒙你的书法之路呢。”

李时真面露惊恐,他总算想起来,悲喜凶宅里被年少时的自己当做字帖来练的半幅字画,竟然出自陆由之手。

陆由“拍了拍”李时真的肩膀,笑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明白吗?”

李时真眼珠转了转:“‘一日为师,终生为夫’行不行,行不行嘛?”

陆由正待好好教训李时真,无意间听见远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既然有人说话,那么至少有两个人,会是谁呢?

为今之计,只有先躲起来,然后见机行事。

声音渐渐近了,虽然夜色已临,但明月在天,看得十分清楚。

来的竟然是陆巡和张恒。

李时真擦了擦眼睛,愕然道:“他们……他们两个不是闹掰了吗?”

陆由觉得事情有古怪,她没有跳出来,反而在草丛里躲得更深了。

陆巡扛着根锄头,手里提着杆铁锹,走得气喘吁吁。

张恒背着个大包,立刻让陆由联想到,陆巡昨晚带进203号房间的包袱。

两人来到孤儿院门口站定,一个左顾右盼,一个扒着门缝往里面看,好像做贼一样。

张恒似乎有些顾忌:“这里怎么还住着人啊,被发现了怎么办?”

陆巡道:“也不知道是哪个脑袋被门夹了的,竟然跑到荒郊野外来办了家孤儿院。果不其然,就连一个孩子也招不到,祝他早日关门大吉。”

张恒皱眉:“收容无家可归的孤儿是在做好事,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陆巡啐了口唾沫:“好个屁,他这是准备拉着孩子们一起送死呢!幸好遇见了我,顺便为他自己做个见证。”

送死?见证?

陆由与李时真面面相觑。

张恒沉默了半分钟,忽然问:“你的预测,究竟靠不靠谱?”

陆巡信誓旦旦地说:“一个方程式,两个解,绝对错不了。”

张恒说:“那还等什么?”

陆巡挥舞锄头,在孤儿院门前空地上挖起来,泥土飞扬。

张恒则解开背包,拿出很多大小不同的塑料袋,里面装着颜色各异的粉末,依次倒在陆巡挖出来的直径半米、深度也是半米的坑洞旁边。

陆巡用铁锹将挖掘出来的泥土铲起来,胡乱扔到附近的草丛里,差点没摔在陆由脸上。

张恒将背包交给陆巡,陆巡从里面掏出来一颗黑乎乎的东西,末端连接着一根长长的线。

李时真眼尖,惊呼道:“炸弹!”

陆巡将土炸弹放进深坑,用深坑周围的粉末将其掩埋,引线则拉到远处,然后点燃。

随即有一点火光渐渐蔓延过来,转眼就到了坑边。

李时真催促说:“躲一躲吧,这可是炸弹!他们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陆由紧紧盯着藏在阴影中的陆巡和张恒,他们没有走远,说明这颗炸弹的威力不会太强,应该不会波及到太大的范围。

“砰”的一声,好像春雷乍响,火光迸流,扬起漫天烟尘。

“夭寿啦!”

一个人影跑了过来,来到近前才发现是贺老六,他怀里竟然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

贺老六发现一对男女站在孤儿院门口,联想到刚才的巨响,警觉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陆巡回过头,看见贺老六的脸时,神情有些不自然,多半是回忆起白天被这个男人单手拎起来的恐惧。

他强自压抑住多余的感情,故作兴奋地嚷道:“流星,刚才有流星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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