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召见

在随后的几天,东宫一直风平浪静。除了大理寺所属小吏前来询问马府管家杖毙经过,却没有涉及对马府二公子的问询。大理寺掌管刑事诉讼及案件审核的职quan,即便案件涉及到东宫太子,也有权过问。但事实明显并非如此,可见大理寺并不愿牵扯进可能的斗zheng漩涡之中。

不过,就连马公子的父亲,大郑王朝的吏部尚书,好像也并不关心他这宝贝儿子的死活,竟在这几天内不闻不问,好似对马如超被东宫扣押的事情毫不知情。

这对于郑继乾而言,不是一个好的信号,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殿下,末将觉着有点不对劲。就算这马家小子不是传言中那么受宠,可终究是马老匹夫的小崽子,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儿子一点都不关心?我怎么觉得是在憋什么坏呢。”就连有些憨鲁的舅舅李润兴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对郑继乾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舅舅的担心十分合理,”郑继乾抿了一口香茗稍显惬意地说道,“我大病初愈,之前记忆全失,但我也知道,能坐上吏部尚书这个位置的马尚书绝不是仅凭先父余荫得来的,定是做了一些小动作,只不过是我东宫无力探察到罢了。”

吏部尚书马锡,乃是前明大臣马士英之子。

前明甲申之变后,京师被李自成所率大顺军攻破,前明皇帝朱由检自缢而死。马士英与兵部尚书史可法、户部尚书高弘图等人拥立明朝福王朱由崧建立南明弘光政权,受封为东阁大学士,成为南明政权内阁首辅大臣。

马士英坚决抵抗满清占据中原,一生致力于抗清斗zheng。终因国事不济,南明为清军所灭。马士英在颠沛流亡之际逢遇大郑太宗皇帝,便为之驱使。

“这马锡也是沾了老父的光,其人虽有些学识但比他有能耐的多了,若不是因为他老子是大郑国初重臣,皇上怎么会把他扶到吏部天官这个显赫位置?”李润兴嘴里嘟囔道,显然有些瞧不上这个马尚书。

“舅舅还是挺有谋略的嘛,”郑继乾看着面前的李润兴由衷地夸赞道,随后又说:“可舅舅你也说了,父皇命这马锡担任吏部尚书一职并不仅仅考虑执zheng能力,他对于父皇而言应该还有别的重要用途。”

“舅舅一介武将,对朝堂之事了解甚少。但现在我也能大抵猜测到马锡极有可能是皇帝手中的重要棋子,现在的情势突然变得有些波云诡谲。”

“我此时处于弱势,只能等待对手先出招,不然多做多错,被抓到错漏便得不偿失。”郑继乾心中分析着。

于是在这几天的等待中郑继乾尚能坐得住,每日照常由御医问诊吃药,但李润兴关心则乱,几次按捺不住请求派人出去探查消息,但都被郑继乾否决了。

正当郑继乾想什么办法安抚舅舅时,一队甲胄军士簇拥着一个太监来到了东宫。

“启禀殿下,有宫里天使前来东宫传旨。”一名东宫侍卫由前殿而来,向郑继乾禀告道。

“瞧,这不就来了么?”郑继乾好笑地看了前一刻还十分急躁的李润兴,不等他回应便快步走向东宫前殿。

郑继乾虽呈现出一副平静的面庞,但有些凌乱的脚步却是体现出他并非表面的那般平和。

郑继乾不可能未卜先知,只能凭借分析得出一些猜测,在一锤定音之前心中焦虑自是不比李润兴少半分,但他又绝不能表现出来。如果连东宫太子都忧心忡忡,那东宫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平静了。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恕奴婢传旨而来不能给殿下参拜。”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宦官在一众军士簇拥下对着快步走到东宫殿前的郑继乾躬身说道。

“无妨,公公既来传旨便是天子使者,这是应当之事。”郑继乾伸手虚扶一下淡淡笑道,眼中的冷色一闪而逝。太监作为皇帝内臣,乃皇室家奴,遇到高官重臣亦可不行跪拜之礼。但郑继乾身为东宫太子,即便是皇帝最为倚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被朝臣称之为“内相”的存在,亦是太子奴婢,仍需行跪拜之礼。

眼前的太监依仗持有圣谕不愿向郑继乾跪拜,这是一个很不好的态度。

郑继乾自前世而来,对于这体现上下尊卑的跪拜之礼并不太在意,而且他在私底下与李润兴也从不摆太子储君的架子。

但这是身为上位者的权柄,郑继乾的言行在这时代可以算是礼贤下士,但下属也不能坦然接受,即便放在原时空也是如此,不然就有蹬鼻子上脸的嫌疑,徒令人不悦。这太监就有些怪异了,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他对郑继乾这个太子并无多少敬意,但此人是否被旁人拉拢还需待查。

郑继乾在心中给眼前的宦官打了大大的问号,这太监似乎只在意自己的差事,用着尖细的嗓音说道:“殿下,有圣上口谕,着太子听旨!”

“儿臣郑继乾,恭聆父皇圣训。”郑继乾一撩储君袍服跪倒在地,东宫所属以李润兴为首均在太子之后跪下听旨。

“着太子郑继乾即可进宫觐见,钦此。”

“儿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虽是皇帝口谕并无纸诏,但也不可违逆。

郑继乾略一沉思,“皇帝这时召见我,定是因之前的纠葛所起,毕竟现在马如超还被关押在东宫。也好,是该有一个结果了。”

“那殿下这就随奴婢进宫吧?”宦官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向郑继乾问道。

“也好,本宫也不愿让父皇久等。”郑继乾从善如流地接受提议,坐进东宫准备好的太子马车,在一众禁军与东宫侍卫的护卫下朝着皇宫而去。

一刻钟后,郑继乾的车架便抵达了宫门,这是因为他所在的东宫本就在皇宫的一侧,是为彰显储君的身份而特意划出的一片宫殿。东宫具备如今的规模是在当今皇帝尚是太子时修建而成,郑继乾倒算是坐享其成。

前来接引太监并没有将郑继乾带去皇帝日常召见大臣与皇子的养心殿,而是皇帝批阅朝臣奏本的御书房。

“终于开始了……”郑继乾不清楚身为帝王的复杂心思,但现在只能迎头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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