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一名小太监将郑继乾引导在御书房前,而本在外守候的宦官便走入御书房汇报。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应诏前来觐见。”
“唔……让他进来。”一道浑厚的声音传出,隐隐带着一丝疲累。
“是。”
宦官走出御书房,向郑继乾躬身一礼道,“太子殿下,皇上传诏让您进去。”
“知道了。”此时的郑继乾平淡地应道,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之后,便快步走向了御书房。
郑继乾走进御书房,微躬着身子但双眼迅速向前看了一眼。一名穿着黑衫居士服的中年男子坐在两旁堆满奏折的御案之后,脑袋微垂认真看着手中的奏本。
“儿臣郑继乾,叩见父皇,恭问父皇万福金安。”
……
郑继乾问安声在宽阔的御书房内回荡着,可在声音湮灭后却没有任何的回应。侍奉在一旁的太监如一尊尊石雕,好像在皇帝发声之前他们都是喘着气的石人。
皇帝似乎对手中的奏本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根本没有听到郑继乾的问安,他也只得保持跪伏在地的姿势。
一刻钟后,御案后的皇帝才如梦初醒般放下手中奏本,问身边的太监:“太子来了吗?”
“启禀父皇,儿臣在此。”
“哦,你已经到了啊。正好,这里有一份奏本,你先看看。”身边的太监受到皇帝的示意双手接过奏本走下御阶交到郑继乾手中,因为皇帝并没有让他起身,他也只好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膝盖,强打精神翻阅起手中的奏本。
这是一道“乞骸骨”的奏本,对于古代为官者而言,并无相应的退休制度,理论上是要为皇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但在实际中一些自感时日无多、不堪职事的老臣便会以“乞骸骨”的方式主动辞职告老还乡,郑继乾手里的便是古代版的退休辞职申请书。
里面的内容不再赘述,郑继乾查看了最后落款署名——微臣马锡。
……这就是他的反击么?
郑继乾再度通篇阅览一遍奏本,全篇一直都在叙述自己精神不济身体不佳之类,却没有谈及马如超与自己的纠葛,最后只是说不堪驱使自请还乡。
“看完了么?”皇帝看着跪伏在面前的太子神色淡淡地问道。
“是父皇,儿臣看完了。这是吏部马尚书的奏本。”
“唔,你有什么想法?”皇帝不置可否,询问郑继乾。
“儿臣对这位马大人的情况知之甚少,不敢多有置喙,请父皇圣裁。”郑继乾不露声色,又将问题转交给皇帝。
“太子与马锡不熟,那他的儿子马如超,太子可有耳闻么?”
铺垫了这么久,又是冷落又是罚跪的,终于是露出了真实目的了。
“启禀父皇,马如超儿臣认识。但那马如超在儿臣出宫时,与儿臣发生纠纷使我昏迷数日,儿臣几日前以伤害皇储罪名将其收押了。”
“噢……”皇帝点了点头,似乎在消化这一信息。
“那太子对那马如超用了什么刑罚?”
“父皇,儿臣虽是太子储君,但也无执fa之权,因此为了保护自身安全只是将其收押,并未动用任何私刑。”
“只是与他同到东宫的马府管家属实可恨,那恶奴不知自身身份,自持为马府管家命人持械阻拦东宫侍卫捉拿马如超在前,又在东宫大殿前多次以吏部尚书马大人向儿臣施压在后,一副小人模样令儿臣颜面扫地,儿臣一怒之下将其杖毙了。”
“儿臣这几日因私动杖刑寝食难安,如今终于向父皇说出,还请父皇惩处。”郑继乾再拜顿首,表现出一副犯错后惶恐不安的神色。
“唔……是这样啊。”
“那贱奴敢对一国太子无礼,杖毙也就杖毙了吧。不过太子啊,你的性子可要改一改了。”
“要顾及皇家体面,太子以后就不要再做微服出宫的事了。”皇帝平静的话语让郑继乾听出了一丝警告。
“朕这里有一本自己抄写的经书,你……哦,先起来吧。你们这些没有眼力见的蠢物,还不去将太子扶起来!”看着郑继乾艰难起身的样子,皇帝轻斥身边侍候的太监,那些太监犹如突然苏醒了的石像,在皇帝的命令下一个给太子扶起来,一个为太子揉搓已无知觉的膝盖。
“多谢父皇体谅。”郑继乾深吸一口冷气,但还是得向皇帝躬身称谢。
“嗯,你大病初愈,接下来的一个月便不要出宫了,在东宫里好好静养。”
“对了,朕给你的这本手抄道德经你要好好看看,养养心性。”
“那马如超已被你关了数日,应是知道教训了。朕待会儿派人把他领走,你没意见吧?”
听到皇帝似是好商量的话语,郑继乾手心冒汗地回答道:“谨遵父皇圣谕,儿臣定在东宫好好读书,修身养性。马如超的事,儿臣相信父皇定有圣断,全交由父皇处置。”
皇帝眉头轻轻一皱,似是在权衡些什么。
但皇帝明显谈兴已尽,撇了一眼御案上亟待处理的奏折,挥了挥手,“好了,就这样吧。你已当了十五年的太子了,不要让朕失望,跪安吧。”
“是,儿臣不忘父皇期望,儿臣告退。”
郑继乾忍着疼痛给皇帝跪安告退。
“今天真是领教到古代礼制对人的身ti迫hai了,旧伤未好,新伤又添,这太子的体验生活自我感觉真是糟透了……”
郑继乾一瘸一拐地走出御书房,一名小太监快步走近搀扶着他,并说是皇上开恩,知自己病患未除,准用轿辇出宫。郑继乾自然又是一番谢恩,心里腹诽,“这真是一个好面子的皇帝,惩罚了我却又不想让我这副模样被他人知晓,不过对我也算有好处。”
被太监扶上轿辇的郑继乾这时总算松了一口气,面对一国至尊所承担的压力还是不小的,他现在可以复盘一下了。
“皇帝在御书房召见并已罚跪惩罚了我,这是对我之前三年的肆意妄为及私自扣押朝廷重臣之子的处罚。既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怒其不争,也是一位皇帝对臣子越权的惩处。”
“没有在正式场合做出惩处且准许乘坐轿辇,这是皇帝在维护我的太子权威。赐予经书,这是对我的警告,也是一种期望。”
所以,现在郑继乾可以确定的是:
第一,马锡确是皇帝手中的重要棋子,他通过保全马如超抚慰不愿做事的尚书大人。
第二,皇帝对他这个太子储君关注但不加引导。从皇帝的话语中体现出皇帝对他这三年生活情况的了解甚多,但也是听之任之,若不是郑继乾穿越而来为了试探特意做出这些事情,不知道皇帝是否还会对他这个太子不管不问?
第三,东宫之位依旧不稳。从传旨太监的态度到皇帝的态度,最多就是给予了自己身为皇室子弟的认可,但郑继乾在他们身上几乎没有看到对待一位太子储君应有的态度。这对于郑继乾来说,很危险。
坐在轿辇上复盘结束的郑继乾抬起头,不知不觉东宫的宫门已然在望。
“任重而道远啊,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必须得消消停停的了。”郑继乾看着朝自己跑来的憨舅舅,终是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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