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啊······”郑继乾口中喃喃道。
齐王郑继昭,为今上膝下第二子,其人喜好风雅,以古时君子自居。郑继昭在皇帝登基的第二年便被赐予齐王爵位,当时郑继乾还未降生,东宫之位空悬,故而当时的齐王一度成为下一任储君的热门人选。只不过,后来的结果就与此大相径庭了。
“我虽为太子,但朝中诸臣皆知皇帝对我猜忌有加,生怕影响到他的皇权,所以原本平息下来的储位之争在这几年又变得愈演愈烈。”
“好在,因为一些小动作让这齐王还是浮出了水面,毕竟只有未知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情况,现在我就可以随机应变了。”郑继乾心中定下计来。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郑继乾乘着轿辇来到了皇宫。
皇宫,奉天殿。
郑继乾来得算是比较迟了,里面人影攒动,虽没有人大声喧哗,但也是三五成群地窃窃私语。齐王郑继昭也身在其中,赫然是诸臣所处的中心地带。
“太子千岁到!”随着殿门前小太监的一声唱和,大殿里忽地寂静一片。
郑继乾倒是没有顾忌许多,径直走进了大殿。
“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在场的齐王及诸臣深受朝廷礼制熏陶,纷纷手脚不慢地向太子行礼。
“这便是皇权赋予太子的权柄,作为一国储君,不论皇帝如何猜忌厌恶,只要太子仍居东宫,那么在朝臣面前依旧是君,诸臣包括齐王以君臣之礼相拜也是朝廷礼制所定,不然就是藐视君上之罪。”
“诸位免礼。哦,齐王兄,小弟有礼了。”郑继乾身为太子储君,不必给诸臣还礼。但齐王是他名义上的兄长,需以宗室之礼见之。
“太子殿下多礼了,早先听说殿下身体有恙,小王本想前去探望,终因父皇下旨让殿下静养便没有成行,不知殿下是否已有好转?”齐王扶住郑继乾施礼的手臂,详细询问他最近的境况,尽显兄长的关怀之情。
郑继乾若是在进宫之前没有收到情报确定幕后之人就是眼前温文尔雅的齐王的话,可能就被他这一番关怀话语感动地不能自已。可是现在听来,这关怀的话语就隐隐透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问询自己的身体状况更是在给自己添堵。
“多谢齐王兄的关怀,小弟的身体在经过御医的诊疗后已然没有大碍,不然也不会前来赴宴了。”郑继乾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这是一只笑面虎,现在的郑继乾太过弱小,向强大的对手暴露出自己的能力是一种极其愚蠢的行为。所以,郑继乾决定暂时先与其诎寸信尺。这种兄友弟恭的姿态维护了皇室表面上的宁静,在场的朝臣虽然都心知肚明,但也纷纷出声恭维着。
“皇帝陛下驾到!”殿外的小太监又一次的高声唱和将郑继乾从一众恭维声中拯救了出来。
郑朝当今皇帝在六部尚书的簇拥下走进了大殿,殿内诸臣包括郑继乾及齐王在内皆是离开座位跪下行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脸上挂着一丝浅笑,虽以受用近二十年了,但心里还是觉得颇为舒畅,道“诸位平身。”便径直走上玉阶坐在至尊之位。
御座上的皇帝环视一周,目光扫过了齐王,最后定在了郑继乾的身上。
“太子也来参加夜宴了啊,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皇帝以一种家常的口吻向郑继乾问道。
皇帝御极已有十八年,威严甚重。在场诸公都知道当今皇帝颇重礼制,平时商议国事时君臣之礼决不可废。所以唯有在告老还乡之时才能得到皇帝一声宽慰之语,哪怕同为皇子的齐王也只感受过君臣之礼,在看到皇帝对太子慈父般的问询时,其袖中的双手不禁握成了拳头。
“多谢父皇问询,儿臣经过太医的诊治身体已无大碍,也要谢过父皇赐药之恩。”郑继乾走出人群向皇帝回答道,这种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至于皇帝对于自己的态度有何异处就不是后世而来的自己所能知晓的了。
“御医医治好太子储君是分内之事,不过太医院也是有功,之后朕会下恩旨的。”皇帝摆了摆手,示意身旁的太监道:“朕多日未见太子,你把太子的座位搬到阶前来。”老太监赶忙领旨行事。
“儿臣谢恩。”郑继乾觉得在哪里都一样,何必非要到近前,但这也是皇帝的恩典,只得起身谢恩。
在一众小太监忙活的空隙,殿内诸臣间出现了一阵骚动。
“看来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还是不小啊!”
“是啊,即便太子被废,依然是最受宠的皇子啊。”
“那个,张兄,在下之前和你说的王爷的事······”
“诶诶,这是夜宴,张兄啊,我们先喝一杯,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谈。”
“······”
齐王脸上挂着的笑容因着眼前的场景也变得僵硬了些,与人聊天时也显得不那么从容不迫。
看着在场诸臣及齐王的反应,郑继乾只觉得自己又被架上了火堆,成为众矢之的。
坐在新位置上的郑继乾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皇帝一眼,眼前的皇帝皇冠下已露出几丝斑白,但仍是精力充沛、威严十足,时不时地向阶下群臣举杯示意。
“皇帝一言即法,言出法随,左右着朝中的舆调,他这一举动是可以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但同时也稳固了我的东宫之位。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郑继乾捏着小酒杯想着皇帝的目的为何。
这场宴会注定不会就此平稳结束,皇帝因多次举杯邀饮脸色红了一片,放下酒杯说道:“朕不胜酒力,但今日是酬劳诸位臣工的宴饮,应让诸公尽兴而归。就让,嗯······太子代朕继续招待诸位臣工,定要尽兴而归!”皇帝站起身来,先是看了齐王一眼,转而看向右手边的郑继乾,最后沉吟片刻说道。
“啪”的一声轻响将场上诸人的目光聚到了发出声响的主人身上。此人正是不小心将手中酒杯丢到桌上的齐王!
也不怪他有些动容,以往参加宴会时皇帝都是指定齐王代其主场宴会。即便现在东宫有主,他也因此多了一些野心。
可是当前的情况让他知道自己只是痴心妄想,以往的宴会太子都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不去,可现在只要太子在场,皇帝还是选择了太子而不是自己。
“父皇,您究竟是重视礼制,还是只是宠爱你这个小儿子啊?”齐王在心中怒吼。
“唉,坑又来了······”郑继乾放下手中的酒杯,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冕服,向面前的皇帝施礼,道:“儿臣谢过父皇信重,不过儿臣不惯宴饮久矣,且又大病初愈,深恐无法担当如此重任。”
皇帝本来轻笑的面庞顿时变得阴云笼罩,显然是对太子的推脱有所不满。皇帝回首看着太子,等着他的后续奏答。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郑继乾也顾不得皇帝变得糟糕的心情,跪下继续禀告道:“往日朝中大小宴饮都是由齐王兄代为主持,儿臣容父皇准许,可以让儿臣跟随齐王兄学习待客处事之道。”
本来深恨太子抢了自己“角色”的齐王听到太子的如此请求,不禁有些疑惑。但此时的他顾不得这些,眼巴巴地看着御座上的皇帝。齐王已经意识到,没有父皇的准许,自己这些年所营造的贤王风范于夺嫡而言没有太大的用处。
“嗯······那便依太子所言吧。齐王,你来代朕主持,朕有些乏了。”皇帝听了太子的话语,沉吟了片刻,先是定神看了看太子,继而转头看向齐王,摆了摆手说道。说完后,皇帝便在身旁老太监的搀扶下离开了大殿。
“(儿)臣恭送皇上!”在场诸人纷纷起身拜送皇帝。
“齐王兄,就像之前说的,您来主持宴会,小弟便在这里观摩,如何?”皇帝走后,玉阶之上只余郑继乾及身边侍候的小太监。他看向阶下诸臣中的齐王,笑言征询道。
“好,既是父皇所命,小王便只能如此行事了。”齐王稍显自矜地施礼道。
“呵呵,那是自然。”对于齐王不领情的态度,郑继乾没有太过在意,既然已经确认是置前身于死地的幕后之人,那么他们之间就不再有美好可言了。
在吵吵闹闹中,这场宴会终是落下帷幕。郑继乾倒也没有虚言,这齐王在处理人际关系时倒真是显得游刃有余、长袖善舞。他自是没有放过这次堂堂正正的学习机会,学习对手的长处以补足自身的不足是由弱变强的重要途径之一。
看着乘着轿辇离去的太子车架,酒意缭绕的齐王在身边宦官的搀扶下勉强步行着。
于这皇宫之中,非皇帝特许,任何人不得骑马乘辇。即便是贵如亲王的皇子也不能例外,当然,太子是不在其中的,况且又有皇帝的特许。
“这就是储君么?不过,太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这是齐王陷入昏睡时最后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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