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女子对我说:
“你不伤心吗?”“是的,不过我们忘了很多事。”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
窸窣的幻影纷至沓来。还幻见从中变化出来的女孩,越来越近,恰恰站在我的身后。清浅的嘴唇有着一点胭脂。衣物有ANNASUI的蔷薇香水味。之后我抬起头来,看见零星的花瓣飘浮在风中。月影在这。
之如。身歌野花,谓行当久。
这等于冷却。我们及于狭义。
然后我就那样看着远方。
萧也想。
我还是认为这女子很像刚才我们远望她时,「所想象的那样忍受孤独」,其心中凄凉,尤以状郁。“到底什么时候会想起?”越南女子问:“我们明白什么?任何限制,都是我们的朝由暮拓。”越南女子还低下头,很久很久都一直低着头。女孩酒醉说:“你听见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没有。生命迥然不同于一瓶香水。我是多想忘记这个人,只置身在茵草的气味中。”
破晓醒来内心处处哀伤,到后边,不是什么都没见过,而是什么都见过明白了却凭空。俱寂。还有足够的美。我想我们来临比这所有大都大,比所有远都远,飘渺,否则我就不会完全失去具体印象的。就什么也不会再发生了,没有人会来,除了自知无谓的等待,不分你我,不像人可以留意,我不想不针对任何东西,是我们分裂时的一个浮想。
潘晓说:“我们还可以去哪里?”从每段树林走进后,我看着她后退到黑暗里,平生第一次感到有种东西从生活里消失,而且再也不会出现了。我没有回答潘晓的话,但心中忧戚。在此之前,我还以为更多类似生来就在南方,而且永远在南方。
某个时候来了,我们有所感知,我们只能与之共舞。我们接受它,并且活下去。我在时隔许久之后,作强烈的感受到这一点。例如每件事,会有阴郁的倒退,失去它,还不如索性失去我。我久久地望着孤月,忍受这种起伏。
每回无限踅回的黑暗。
我在这月底有种恍惚,是永永远远。可是天空特别的清明。蓝得像一种疾病。我深爱这冰雪铺积的小小县城。我在这里生活,穿过巷口去夜店,我更没想到这么多人颠簸起来倏地又落了下去。我似乎还遇见了什么,又一时想不起来。
像这是万物之旁薄为一的社会,我无法使自己变的更加低沉,在看见她靠在某个其他人的身边的时候,我遽然在一个错误的宇宙醒过来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而最终我看见不兼覆于左右,以及暂时的分裂,就像这花开得已略有些颓。
我想我不记得自己是可耻的。孤独的。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一直这样走下去。我们恰好作为事物的一部分而永远走不出事物。我们和众生,原本只是彼此的替代者。我认为这是物的自由。我无力地沉沦其中。我想。比它们低落的事物还有,那些大概就是人生。充满形式。就像远方与遽然。然而我知道我眼前并非自己的选择,只有凭空。死寂。还有足够的大海。或者我们沿着弯曲的铁路。
她们喜欢藏身黑暗的夜店,都有几处不为人知的忧戚,任其身体的荒凉。(我)喝了几瓶烧酒后,沉沉睡着。有个女孩在央求我和她离开。她说:无论我走到哪里,我希望你来找我!请你找我!我却很想对她们说。你们很美。但你们是空虚的。
各自多病又被爱。
我想有些人应该是认识我们的,共同住在那个朝向大海的旅馆;我们聚在一起讲荣誉,别人生活中的事件,然而更多谈的是事。各个人物。可是我们寻求什么,我们都不说,有时我们也怕。我就像见到沈念洁和紫棋的幻影。但是刚一用手触碰,她们的身体便一片一片地破碎开来,落英缤纷,散落了一地的冰凉。
我想我见过了大海,并想象过它,可我不是一个水手。我见过大海、我想象过大海、也许我还喜欢大海,不过如此。我和潘晓驾驶LF150-25型力帆摩托车,在城北沿着灰暗的路找紫棋。黑夜大概很凄其,身边许多人或者走到我前面去,或者落在我身后。
然而几分钟后我们走过铁桥,找到了她,她和袭月聚在一起,紫棋对我们说:“你们没有失落吗?”“而我们的罪像花儿。没有不一样的。”“凡求告主名的,就必得救!”“就是这样的!”我问她:“你又要去哪里?”
她又问我:“你们什么时候离开琴屿?”我说,“可能要几个月。”紫棋低着头,很久很久都低着头。
没有比它更大的变化了。我们不必须知道落在变动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我对紫棋说:“你有点像荆棘的花朵!”“是吗?”紫棋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不是鸟。我从来没有飞起来过。然后这个女孩又对袭月说,求你将他们放在心上如印记。带在你臂上如戳记。你必忘记如你而终!所以袭月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两个人略有忧伤,她轻轻地问,为什么偏偏是我?
黑暗大地上模糊不清的过客就那样看着,便自然而微笑地想起一个瞬间。而在这之中,我忽然听到一种声音,那简直不像叹息,而是从墙外经过时,偶落在头发上的一片落叶。或许我还在想:你笑。你的笑很美。我想你知道,我在看着你,可是,你又在看着谁?
那个消失中的人,仍被爱着。理想国的建筑虽未建成,却是我们的塔楼,由上,变化,到渐渐隐没在空中了。我记得尼采《权力意志》中的生成(dasWerden)观的影响,对他们所说的没有的方式,改变颜色。
就是许多个人,尽管在不同的教义中获得恩宠的方式不同,但也可以想象,抱以沉醉和迷狂,以个我的破碎来承担庞然的存在,仿佛恩格斯在《反杜林论》里说的,我们的准则都在转变为它们原来目的的反面!我看见可能的真实,却是我们这个世界的陷阱,使所谓(或假设)的世界其中。那种堕落。轻佻。
而且我应该是在一个飘着细雨的黄昏中,天气不象今天这样凉,潘晓穿着白的连衣裙,我们打着一把伞,倘佯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大街上,这个时候,空气里流动着丁香的气息和很多的意味。空莫。热切。每见她们的美,却只是怅然。
然而。这正是风吹浮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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