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庭海当时正在隔壁市谈最近的一个合作项目,茶局上突然接到电话。
得知自己外甥女跟一群小混混发生了点儿摩擦,人现在在警局里。
也谈得差不多了,合作伙伴是位长者,逸致闲情,也好说话。
问是什么事,了解了情况之后眼纹都笑开了,后来痛快地签了单,感慨起自己年轻那会儿也是个不省心的。
握手告别后,江庭海驾车风尘仆仆地赶过来。
月光像渲染开的一抹晕色,在凄凉的街道上散着光。
大雨已经停歇,路边均是被雨水打落的枯枝败叶,还没来得及被环卫工人清扫,满目萧条。
夜色下,透过车窗,外甥女站在警局门口,旁边站着一男孩儿,两人挨得很近。
......
“怎么一回事儿啊今天,我们知知应该没吃亏吧?”
车子驶过一个红绿灯口,江庭海单手娴熟地打着方向盘,酝酿已久的疑问终于脱口而出。
“没,我跟陈桉在那地方躲雨,几个混混喝醉了找我们麻烦,班里几个同学刚好看见了,路见不平。”许易知轻描淡写。
"刚刚那男孩儿就拔刀相助的一份子?"
江庭海想起刚刚侄女给人家上药的情景,语气带着探究。
“对,受伤了。”许易知淡淡的应着,也不心虚。
“知知,你们孩子的事儿我不管,但做任何事情至少要记得把握好分寸。”
江庭海了然,语气依旧是对待外甥女特有的温和。
“知道啦老舅。”
江庭海对这个外甥女格外疼爱和纵容,仿佛把自己妹妹的那份爱也填补了上去,外甥女就算是杀人放火,他也会竭尽所能在后面兜着。
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几十年的妹妹生产时说去世就去世了,说对许光建没有恨是不可能的。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侄女该疼还是会疼,百倍千倍的疼。
许易知从小到大要什么,只要在江庭海能力范围内的都会给,所以她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在物质上匮乏的人。
初中时看到有富二代送女生巨额生日礼物,女生感动的稀里哗啦,她是不屑的。
如果说许光建给的是理性的父爱,那么江庭海算得上是感性的宠溺。
回到家中,舅妈正坐在客厅,眼睛煲着剧,手里包着饺子,餐桌上是热乎的饭菜。
老一辈甚至直到现在的大部分人,都喜欢在做一件事情的同时做着另一件或者多件事情。
可能是为了节省时间,也可能是闲不下来。
但许易知看电视的时候就喜欢抱着抱枕缩在一角,抽烟的时候就喜欢安安静静地听着风声。
进门跟舅妈大概解释了几句之后,便把剩余的时间留给一日未见的夫妻俩。
这夫妻俩人的感情状态不是浓情蜜意,也不是相看两厌,从来都是细水长流,是大多数家庭向往的婚姻状态。
许易知随便扒拉了几口饭菜,就拿着睡衣去了浴室。
夏日的暑气还未褪去,许易知不分季节,一向喜欢用很热的水温,从头皮淋到脚底板,地板上的水渍夹杂着浅红,缓缓流入下水道。
浴室里水汽氤氲,少女白皙娇嫩的肌肤被闷得通红,她按了几下洗发水,指腹有气无力地揉搓着头皮,心乱如麻。
相反,谈酉迟当晚浇了个凉水澡,却怎么也浇不灭身体里按捺不住的那股狂燥。
“操!”
......
翌日,去到学校,干净的桌面上莫名立着一个纯色的保温杯。
杯盖只是稍稍拧紧,许易知正常的力道却将它拧过了头,里头的水差点随着动作的摇晃溅出来。
后头的人趴在桌上一声不响,保温杯里的棕褐色冒着热气,看着像是堕胎药。
许易知伸手拍了拍谈酉迟的脑袋,谈酉迟从双臂间抬起头来,适应光线。
天边是一抹一抹的彩霞,朝阳像个丹青手,寥寥几笔,映得整个宽敞的教室热烈如画。
额角那点儿伤结了痂,碘伏也被洗去。
谈酉迟神情满是倦怠,眼睑下方落了一片青灰,想来昨天晚上肯定没睡好。
“你给我的?”许易知晃了晃手中的保温杯,眨了眨眼。
“好喝吗?”
谈酉迟答非所问,看着她的眼睛,明明没戴美瞳,眼睛里却好像含了雾,蒙蒙的。
在他看来,她的眼睛极具特色与引力,看一眼,就叫人忘不掉的那种。
很烫,许易知微抿了一口,红糖水,她从来不喝这玩意儿,痛极了就搞两粒布洛芬凑合。
“好甜,你放了多少糖?”
虽然刚刚只是稍稍一抿,但还是被甜得咂了砸舌。
“没放多少啊,就两条。”
谈酉迟说着便从桌肚里抓出一大把独立包装的条状红糖递给她。
“有心了啊谈同学。”
许易知眼底的讶异一闪而过,放下手中的保温杯,一只手接不过来。
“没事儿,谁让你看上我了呢,我这个当事人还不得负责啊。”谈酉迟没了昨天干架时的戾气,吊儿郎当地瞅着她,拖着调子,“是吧,许同学。”
“谈同学说笑了,随便说说你也信。”许易知盯着天花板,话锋一转,“倒是某个人啊,该不会因为我随便说的玩笑话一整宿没睡好吧。”
“许同学多虑了,我那还不是为了救某人受了伤,被疼痛折磨得一晚上没睡好,‘斯’......”
谈酉迟说着就作势捂着自己的腹部,表情也假模假样地随之痛苦起来。
“你腹部也受了伤?”
许易知眯了眯眼。
“怎么,你要看?”
“怎么,不能看?”
“我这不是怕你大早上看了受不住。”
"不看怎么知道受不受得住,你撩还是我撩。"
两人拉起了锯。
许易知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眼睛。
谈酉迟先败下阵来,撩起下摆,手跟抬不起来似的,动作极其缓慢,堪比树懒,不情不愿得好像是被强迫。
“我说你俩,多少收敛点儿吧,光天化日之下,有辱斯文啊。”
嘈杂的早自习,坐前面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木詹临,这时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嘴贫。
许易知没理会,伸长手抓着他的手腕就是往上提,这是谈酉迟没想到的。
冷白劲瘦的腰上没有想象中的淤青,倒是随着呼吸起伏着几块条理分明的腹肌。
许易知倒是没有贪恋美色,觉得谈酉迟忽悠她,眼神瞬间杀过来。
"我那是内伤好吧。"谈酉迟立马辩解。
许易知无言以对,也不知是真是假。
“谈哥就是想秀他的腹肌,许姐,奥不对,嫂子,我这可是外伤。”
木詹临指了指自己乌得发青的眼眶,有些好笑。
"补补气血? "许易知说着抽出一条红糖递给他。
"嫂子客气了,我妈昨晚已经给我炖汤了。"
木詹临连忙摆手,这可是谈哥牺牲宝贵的睡眠时间,大清早拽着他跋山涉水跑了好几家商铺才搞到的。
“姓木的,在教室里别瞎叫成吗?”许易知突然反应过来,没好气地说。
"那在教室外就可以了吗?"谈酉迟敞着腿,食指点敲着桌子,笑得不羁,玩起了文字游戏。
......
日子在紧张的学习和闲暇的插科打诨中一天天过去,陈母为了安全起见,让陈桉住了校。
许易知也就一个人走回去,但是谈酉迟非打着为保护自己爱慕者安全的旗号,每晚护送她回家。
四个星期一晃而过,即将迎来新学期的第一次月考。
月考前一天放学,谈酉迟被池欲他们约去打篮球。
窗外的夕阳将斜未斜,橘里透红。
秋日下午,阳光和煦,微风宜人,谈酉池拍了拍许易知的肩,问她能不能等他打完篮球再一起走。
许易知在解一道物理题,正困惑着,敷衍地回应道:"嗯......好。"
......
傍晚时分,外面的天空是一片将沉未沉的青灰色,教室里白炽灯亮得晃眼,许易知在吵闹声中做完了一张卷子。
这是附近一所大学与本校的一场友谊篮球赛。
室内篮球场就在他们这栋楼的第一层,这栋教学楼之前是学校的大图书馆,不知什么原因拿来当教学楼了,构造上还是原始的圆柱状。
班级门外如同嘈杂的闹市,同学们一个个都趴在玻璃围栏上,望着下方激烈的篮球赛,讨论,欢呼,鼓掌。
许易知终于被门外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吵得没了耐心,将试卷夹进书里,走出了教室。”
“知知你也来了啊,刚刚叫你出来你不出来。”
陈桉见她出来,要给她在人群中腾一个观看的位置。
许易知摆摆手,而后手指敲了两下裤子口袋,往厕所方向走去,陈桉心领神会。
“许姐不来看吗?”林烟然望着她走开的方向。
“人家去上厕所。”陈桉拉着林烟然继续看球赛。
许易知往前走去,厕所那块儿没什么人,她随意往下一瞥。
只见谈酉池站在三分线外,劲瘦的手臂带着篮球轻轻往上一掷,球落。
篮球场上的少年踩着最新款的限量球鞋,身高腿长,垂下手,后退几步,震耳欲聋的尖叫声铺天盖地地从四面八方袭来。
许易知嫌吵,转身进了厕所。
少年朝她的方向看去,年轻的少女总容易自作多情,厕所周围零星几个女生以为在看自己,捂着胸口控制不住地脸红心跳。
打火机在厕所旁边小小的废旧储物室里咔擦一声响,尼古丁裹挟着空气飘向窗外。
......
放学的人潮已经过去,初秋的天色里,他们脚下泛黄的银杏树叶被踩得嘎吱作响。
"许同学,打算考多少?"
谈酉迟的穿着一件白t,球衣套在外面,还没来得及脱下,校服搭在肩上,没有背书包,却摘下她的书包往肩上背。
"随缘。"许易知随他去。
“心情不好?”
谈酉迟嗅到她身上残留的尼古丁味道,没点明。
"有吗?"
没了书包,许易知的手无处安放。
“等烦了?那下次不会再让你等了。”
谈酉迟说着揽过她的肩往前走。
许易知的心跳没来由的加快,她看着他的侧脸,他看着前方。
......
位置随机分配,谈酉迟和许易知好巧不巧地被分到了同一个教室。
只是谈酉迟在一组一排,许易知在七组倒数第一排,仿佛隔着一条天河。
继谈酉迟昨晚在篮球场随便骚了一把,今天就有好多学妹过来偷偷看他。
同一考场的许多女生看到谈酉迟,三五成群地窃窃私语。
其中有几个昨天厕所门口的女生,也好巧不巧地被分到了这个考场。
教室里的同学都在百无聊赖地等着监考老师的到来,谈酉迟单手撑着脑袋朝许易知的方向看去。
“张晓晓,你看,他是不是在看你。”李真真兴奋地拍着大腿。
张晓晓坐在许易知前面一排,正好迎上谈酉迟的目光,不到一秒便羞涩地垂下头。
“哪有,人家那是看钟。”
“哪有看钟斜着看的呀,昨天晚上他肯定也是看你。”
李真真笑得暧昧,闺蜜的爱情来了比自己的爱情来了还要开心。
李真真被这么一说瞬间羞红了脸,把头埋得更低。
许易知在后面睡的很浅。
装着答题卡的牛皮密封袋被狠狠地拍在教室的铁门上,拍了三下,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监考老师趾高气昂地走进教室,把卷子随意仍在讲台上。
七班那个中年班主任,江湖人称朱神经,池欲一有空就会被她请去办公室喝茶。
......
三天一晃而过,得知成绩的那一刹那,教室里炸开了一锅粥。
班里之前打过一个赌,压谈酉迟和许易知这次考试谁会第一,压谈酉迟的居多,毕竟谈酉迟历年以来,不管大考小考,都是压倒性地甩出第二名一大截。
上个学期去参加竞赛又突然发烧了,没赶回来考试,许易知才得了第一。
但是这次,许易知,年级第一,班级第一,总分719。
谈酉迟年级第二,班级第二,总分697。
窗子大开,通透地敞着,窗外是金乌西坠的天,秋风一股股涌进来,吹动着书页。
许易知斜靠着墙,随意翻看着谈酉迟的英语卷子,作文那块儿只写了个标题:“你作文怎么没写。”
“笔没油了。”谈酉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补了一句,“你借我的那只。”
“我那只开学就借你了好吧,本来就用得差不多了,你用到现在?”
“我也就这次考试拿出来用,还不是想沾沾年级第一的光。”
"呵,谈酉迟,考试这玩意儿不用你让着我,我不在乎这些的,懂?"许易知想了想,被气笑了。
“这样啊,不过我跟我媳妇儿谁考年级第一不都一样吗?你气个什么劲儿。”谈酉迟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而且,你知不知道他们打的赌,我这不是想让我媳妇儿这边赢嘛。”
"等等,什么,陈桉也去赌了?"许易知抓住了侧重点。
"她不仅赌了,还扬言拿你十年单身来赌,我可舍不得。"谈酉迟等着看她的反应。
"谈酉迟,你怎么那么幼稚?"语易知一字一顿地说,说完抿着唇,死亡凝视。
“陈桉明明赌的是五十包辣条啊,谈哥?”前排的木詹临也不知偷听了多久,转过头来专拆兄弟的台。
......
隔天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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