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辅导员的工作和老师有着本质的区别,辅导员并不会走向三寸讲台更多的是做学生的日常工作。

阶梯教室的讲台距离门口有着一段的距离,刘攸在门外整理了一下自己便推门而入。他感到紧张,这段走向讲台的距离变得遥远。他并没有上台讲过一堂课,这次他要对学生,对着五十位陌生的脸庞进行长达一小时的入学讲解。

“别说话了。”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在他眼里老师最爱说的也许就是这句话。

终于他的左手搭在讲台上,心也安稳了许多。他鼓起勇气看向前方,眼睛捕捉着每一个学生的样子。瘦的,胖的,男的,女的他只能看到这些。长时间的眼神迷离肯定不是办法,最后他的眼神落在了最后排的窗户上,那一片的学生似乎都在低头玩手机,所以并没有所谓的眼神对视。这对刘攸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第一,就是日常用品方面,因为是开学第一次,大家的日用品我们都会统一发放,价格也比外面的便宜一些,所以……”刘攸说到这里变得紧张,让学生消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钱都让学校拿了呗。”坐在最前面的一位男同学直言不讳。

刘攸瞬间变得慌张,眼神也从窗户旁移到了最前面,他知道学校这么做是为了赚钱,但如果这么解释的话,他的工作也许就止步于此了。

他没有多说。

“我也没办法。”说完刘攸的眼神再次回到窗户旁。

窗户附近的一些学生似乎注意到刘攸的眼神,出于学生的本能他们便用那空洞的眼神和刘攸对视。他飞速的寻找着不看他的学生。

“在哪里?在哪里?”刘攸小声嘀咕着,面不改色但心如火焚。

他的眼神落在了窗户下的一位女同学,她看着窗外,并不打算回头。刘攸死盯着她.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刘攸的眼神就这么望着,那个女孩一直没把头转过来。

“下面就是关于课表的问题……”刘攸嘴里说着,心里却开始对那个不转头的女孩产生兴趣。

一个小时过的很快,这一点完全得益于那个女孩。

“以后大家多多关照,我们就当朋友相处吧,今天就到这吧。别忘了明天的大学生安全知识讲座。”刘攸这话还没说完,教室里的学生如同没有情感的囚犯一样,排着队走出教室。那位女孩也不例外。

刘攸想把女孩留下来,说起来也许有些变态,但不得不这么做。

“那位女同学,你把垃圾给倒了呗。”

女孩愣住了,她似乎不敢相信叫的就是她。

“没错就是你,穿着短裙的那位女生。”刘攸说完便后悔了,自己的话多少有些冒犯。

女孩终于与刘攸对视,周围的空气静止,就好像开枪的那瞬间,一秒的静止就好像永远的死亡。

“哈哈哈,原来是你。”刘攸大笑。

这与女孩的所预估的情况截然相反,这位辅导员竟然没有生气。

“早上找到财务处了吗?”

“嗯。”

“那就好,你把垃圾倒了就可以走了。哦,对了别忘了明天的。”

“大学生安全知识讲座。”

“嗯。”说完刘攸便拽开门,扬长而去。

走出教室的他耸了耸肩。

“我可不想去,上次给社区讲也是我去的。”付臻发着牢骚。

“这说明局里重视你啊。”分局局长吴军文眯着眼睛说道。“你看看那些刑警,不是长得丑就是长得凶,对于大学生来说颜值最重要。”

这话说的让付臻颇为高兴,“好吧。”

今年26岁的付臻两年前毕业于尚州政法大学,大学一毕业就参加了工作。被分到尚州大学所在的分局当刑警。

“你当刑警白瞎了。”这话是付臻的同事最爱说的话。这里面一部分可能是出于对他优秀的一种妒忌,但更多的是付臻长着一张帅气的脸庞,身高也高。拿分局局长的话来说,让他去当分局宣传部最合适,那里面向的是大众和媒体,他在的话我们分局的颜值瞬间碾压其他分局。

宣传部的工作不适合付臻,大学学习法学的他对于正义和邪恶颇为敏感。而宣传部的工作往往是把正义和邪恶两极化,这两种概念对于付臻来说并不绝对,亦可对立亦可共存。

安全知识讲座对于付臻来说早已经驾轻就熟,根本不用太过认真。

时隔两年再次回到校园也许对自己是一种幸事,这是付臻心里想的。

“有时间回尚政法看看。”付臻心里一边嘀咕着一边走向一号教学楼。

他的到来成为了大学校园的一道风景线,因为要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他特意穿着平时不怎么穿的警服来。刚一到教学楼前就有教师前来迎接。

“我代表我系的全体师生对您的到来表示最热烈的欢迎。”说话的是郑思美。

付臻点了点头,走在郑思美的后面上了电梯。知识安全讲座驾轻就熟的话也就准备的时候说说,到了要说的时候也紧张的很。

讲座的具体位置位于十五楼的大礼堂,相比较于上一次去社区的演讲,这一次明显正式的多得多。

“还没问您叫什么名字呢?”郑思美撤开自己一脸的横肉问道。

付臻转过头,似乎也对眼前的这个胖女人嗤之以鼻。“付臻,请多指教。”

“付警官,我先进去,一会主持人会q你,你那时候上来就行。”

付臻对着郑思美的脸点了点头,他深知刚才他的所想是多么的丑陋。付臻勉强让自己挤出笑容。

大礼堂内的吵闹让站在门口付臻并不能清晰的听见主持人所说的话,他溜号的望向观众席。一个个青涩的脸庞看着前面,但这一现象只存在于最前面的一排。

一个男人手拿着照相机,对着观众席拍着照,照着这虚假的一切。男人将照相机收回去的瞬间,前排的同学几乎同步的低下头。

男人顺着窄窄的阶梯往后走,走到了付臻看不到的地方,他心里很清楚后面的同学也将如同喂食的家鹅一样伸着脖子看向前方,那虚无缥缈的前方。

“付警官,到你发言的时候了。”付臻被突如其来的提醒打断了思绪,他的眼神看向主持人。

主持人做了个上来的手势,他赶忙整理了一下自己,对着旁边对自己提醒的工作人员道了谢。

“谢谢你能提醒我。”说完挺直胸膛走了上去。

在大礼堂进行讲座跟社区完全是两个事情,付臻在这个时候对这个结论深信不疑。大礼堂的讲座就好似明星的演出,所有的设备都是完美的,而紧张也是拉满的。

付臻将大礼堂的讲台称之为舞台,在他所认知的世界里,即将出现的付警官并不是最真实的他。

“各位同学好,我是来自安南区警察局的刑警,我叫付臻,大家可以叫我付警官。今天就由我给大家来讲一些安全知识。第一……”

付臻拿着手里的稿子有些无情的说着,他嘴上读着脑子却在回想一月前在社区时的情景。大爷大妈坐在下面,付臻拿着板凳放在石阶上。一边用专业知识一边用故事来吸引他们认真听。而当讲起是否要对摔倒的人进行搀扶的话题时,一位身为警察如今却退休的老人还和付臻吵了起来。

付臻的观点是先报警,之后在拿手机拍下自己施救的过程。而大爷的看法则“正义”的多,不管三七二十一救人要紧。

“报警和拍视频不是必须工作,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这么做无可厚非,紧急情况谈这些就是在对善良的侮辱。”大爷的话在付臻的脑海里回荡。

“对于摔倒老人扶不扶的态度,各位同学是怎么看的,大家应该如何做到万无一失。”付臻想把这个问题抛给学生们。

大礼堂鸦雀无声,付臻听的到自己的心跳声……“没有同学想分享一下自己的看法吗?”依旧是死寂一片。

学生们耷拉的脑袋是多么的整齐划一,讽刺的很。尤其是后排,因为座位离得较远,付臻已经看不清后面学生的脸,他们低着的头变得黝黑,和身上的衣服浑然一体,变得像没有脑袋的怪物,没有思想的人类。

这个时候把手举高变得尤为突出,付臻可以清晰的看到举手同学位于第几排甚至是第几个座位。

“都四排第七座的女同学你来说一下。”

“我觉得应该先……觉得先……”女同学变得结巴。她咽了咽唾液。

“不要紧张。”

“我觉得应该先报警,毕竟有人晕倒不是小事情,之后我觉得最好可以留下自己施救过程的视频,现在这个社会讹人的行为很多。”女孩说话并没有和付臻对视。

也许这是缓和紧张带来结巴的好办法吧,付臻心里想着。

很好,这位同学说的很好。付臻心里是这么想的,当刚要开口说的时候,女孩又开口了。

“我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社会变得畸形情况下的做法,如果善良和道德……如果……”女孩义正言辞的看着付臻的同时又变的结巴。

“然后呢?”

女孩躲开了付臻的眼神,“如果善良和道德成为衡量的标准的话,我想答案很简单。救人。”说完女孩坐了下去。

礼堂内并没有雷鸣般的掌声,付臻暗暗在心里给她鼓了掌。

“你叫什么名字?”付臻拿起话筒问道。

“我叫孔棠,孔子的孔,海棠的棠。“女孩说完礼堂内这才响起掌声。

没有感情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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