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臻离开尚州大学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太阳依旧似火的挂在晴空中。付臻出大门向右拐，他似乎有自己想去的地方。
“付哥，这是要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付臻走在前面，头也没回。
付臻的脚步停在了两人在这条街最熟悉的店面，西餐厅。胡平瞬间领悟到了什么，立马精神抖擞。
两人走进店内，女服务员一眼就认出了二位。
“警察先生，您来了。”
“嗯，我想了解点事情。”付臻说的很客气。
“等我把这份菜给顾客上完的吧，这个点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忙起来了。”女服务员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我们坐在这个位置等可以吧。”付臻说完指着上次坐的位置。
“可以，没问题。麻烦你们了。”
女服务员前前后后的忙了好一阵，终于清闲了下来。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女服务员把围裙摘掉。
付臻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女服务员坐在了付臻的对面。
“我想问一下，我们离开之后，那位女学生和那位中年男子发生了什么。”付臻说完拿出记事本，胡平在一旁已经开始记着什么。
“发生了什么吗？需要你们警察出动。”女服务员有些质疑。
“那位中年男子被人杀害了。”胡平接道。
女服务员也许这辈子都没听说过有人被杀的新闻，一听到胡平一说，脸拉拉的很长，之后立马变得扭曲。
“那也是罪有应得。”
“怎么说。”付臻注意到女服务员的态度。
“我给你看一张照片。”
女服务员刷着手机，刷了好一会。
“喏，就是这个。”
付臻接过手机，只见上面是张模糊的车内照片。主驾驶位置上的男子仔细辨认可以认出是金灿辉，而远处就是孔棠，她神情慌张。
“有什么地方可疑吗？”胡平把脑袋凑了过来。
“我想是导航吧。”付臻推理道，“一般来说车里带着一位同学，目的地如果是商场或者一些公共场合还情有可原，可是这个地点你放大看的话，就像这样。”付臻食指和拇指向外开，照片也随之跟着放大。
国际华府几个字样映入大家的眼帘。
付臻身体感受到一丝的凉，有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两人之后问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便离开了西餐厅。
“你回去吧，我还有点事需要调查一下。”
“是去国际华府吧。”胡平说的有些不近人情。
“嗯，总之你先回去。我自己调查就行。”付臻没有等胡平同意。
国际华府这四个字对于付臻来说很陌生，他只在电视的房地产节目里看见过类似的名字。他在地图app上搜索了一下，国际华府位于尚西区。
尚西区距离安南区并不算太远，但贫富差距却很大。安南区是尚州市最大的住宅区域，大部分的普通人都生活在这里，这其中自然包括了付臻。所以安南区的刑事案件也是最多的，对于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来说犯罪有时候可能是改变生活的最快途径。
尚西区则恰恰相反，那里是尚州市出了名的富人区，就好像首尔的江南区一样。奢饰品店和一些顶尖的上市公司总部也在那里，是名副其实的尚州市的市中心。
付臻走下地铁才发现，他所要去的国际华府居然也是地铁站的站名，那里的繁华可想而知。他乘坐地铁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跟随着人流被推上地面，高楼就像怪物一样矗立在四周，他只是站在街角，就感觉到只有城市能感觉到的那种热。
远远望去他看见国际华府四个大字就在对面，城市的热再次充斥在付臻的四周，但这一次他感觉到一丝的凉。
他距离国际华府越来越近，这幢富人住宅楼小区就像是城堡一样，不管是装潢还是楼体本身的样子，都给人一种金钱的感觉。小区门口的售楼处的标识有各个国家的翻译，付臻站在售楼处门口往里看。屋内的售楼小姐似乎看到付臻的穿着打扮，都没看过一次正眼。
付臻有些懊愤的离开了，再次回过头看见售楼处上写着。1㎡21000元的价格信息，他耸了耸肩朝着大门走去。
付臻跟着前面的一位上了岁数的老人进入小区内，起初还很顺利，可是到达值班岗的时候，他刻意的低下了头，他并不用这么做，但不知为何这时候他却变得格外自卑。
“站那！你是这个小区的吗？在这鬼鬼祟祟的。说你呢。”
付臻转过头，礼貌的从口袋里拿出警察证，他知道保安也是负责任才说出这样的话。
保安的脸从严厉瞬间转成和善，双手在胸前搓着，“警察大人，有什么事情吗？”
“9月10日的监控录像我能查看一下吗？”付臻站在值班岗外。
“进来兄弟，给你个凳子。”保安拽着付臻进了值班岗。“查监控这件事得通知物业，我这有物业电话，你打过去就可以了。来兄弟抽根烟。”保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廉价烟，从中敲出一根。
付臻接过烟，“我就在这里打电话吧，谢谢你。”
“客气了兄弟，帮助警察让我感到自豪。”年轻保安说完做了个军礼，有些中二。
付臻心里颇为欣慰，自己的存在并不在于金钱的多少，而是自己身份的伟大，他一霎那觉得十分钟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奇怪，他会心一笑。
“请问是国际华府的物业吗？”
“是的，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吗？”
“我是安南区警察局的刑警，因为案子我希望可以查一下你们的监控。”
“可我们这是尚西区。”
“这个没问题，我们希望你能配合。”
“您现在在哪？”
“我现在在值班岗这呢。”
“我现在马上过去。”
付臻等了一会，只见一位胖胖的男子走了过来，带着眼镜。值班的保安看见男子后马上把手里的烟掐灭。
“是您刚才打的电话吧。”男子走进值班岗对着付臻说道。
付臻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拿出警察证，男子也相信了付臻的身份。
“我有什么能帮你们的您尽管说。”
“我只需要调一下监控就可以。”
“好，请跟我来。”胖男子走在前面，付臻跟在后面来到了物业的监控室。
监控室虽然不算太大，但是设备却一应俱全，跟尚州大学的保安课的设备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墙上挂着无数个液晶屏幕，付臻随便一看不管是正门还是侧门就算是死胡同的夹角都看的一清二楚。
挂在最中间的是正门的监控录像。
“这是我们的黑科技，我们与国内最顶尖的智能公司合作，打造人脸识别一站式过杆服务。”胖男子骄傲的解释到。
“具体怎么说？”付臻也很感兴趣。
“就是我们的监控具有人脸识别功能，车辆进小区的时候，只要扫描到我们小区的注册用户，就会自动抬杆，这样既可以增加用户的认可度也可以大大提升了效率。”
“那可是真厉害，这个我只在科幻电影里看到过。”付臻顺着胖男子说道。
“过奖了，国外的一些高档小区很早之前就已经使用了。哦对了，你具体要看什么时候的监控录像。”胖男子这才反应过来。
“9月10日。下午。”
“具体时间。”
“整个下午。”
胖男子坐在皮椅上，付臻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将十号下午的监控录像找了出来。
9月10日，下午两点。一辆奥迪车驶入小区。
“停。”付臻叫男子暂停了画面。
电脑的左上角写着住户的信息，金灿辉。即使不看这个信息，付臻也可以认出来金灿辉这辆高档的奥迪车。
“可以放大看看吗？”
“可以。”
“再往右面移一下。”付臻指挥者男子。
鼠标从左往右滑着，画面上映现出一位女孩的脸庞，孔棠……
“可以追踪一下，这台车从驶入小区后都做什么了吗？”
“这个比较麻烦，但是是可以的。”
男子在电脑前查看着每个监控录像在同一时间内所呈现的画面，在警局一般也是这么查看的。时间过了很久，大概有半个小时。
“好了！”男子如释重负。
付臻将身子向前靠。
“这台车从驶入小区后并没有回家，而是驶入了地下车库，从地下车库的监控来看车子直接进入了位于地下车库的车库里。”
“地下车库还有单独的车库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只要是客户的钱到位了，什么都能满足，这叫定制化服务。”胖男子依旧在推销着物业所谓的服务。
“好，我知道了你们优质的服务，那接下来呢。”
“这台车从驶入车库后，车主并没有下车，两个小时后这台车驶出了小区。”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放着相对应的监控画面，付臻看着仔细。
“停。”付臻叫停了男子。
监控画面停格在奥迪车驶出小区时候的画面，付臻抢过电脑。
“请你回避一下，这个是查案关键，你最好不要知道。”
胖男子悻悻的走出了房间，付臻放大了监控画面，驾驶位上依旧坐着金灿辉。但是副驾驶的位置上却没有孔棠。付臻继续放大，两个前排位置中间的空隙引起了付臻的注意。
他继续往前倒着监控录像，画面来到车子刚驶出地下车库的独立车库时候的画面。因为地下车库有减速带，车子路过时候肯定会有所颠簸。付臻眼睛死盯着电脑屏幕，当奥迪车的后轱辘碾过减速带的时候，车子发生了颠簸，两个前排座位中间的夹缝可以清晰的看到后排座位上滚下来了一样东西，因为太远看不太清晰。但可以清晰的看到金灿辉下意识地停下车，往后看了看。过了大约两秒，一个如同毛毛虫般的东西缓慢的坐了起来，付臻继续放大，刚才从后排座位上滚下来的就是孔棠。
付臻没有暂停监控画面……
孔棠坐在后排椅子上呆坐着，坐在主驾驶位置上的金灿辉回过头，将手伸进了孔棠的上衣里，使劲的揉搓着孔棠的乳房。搓了好一会儿，孔棠才反应过来往靠窗位置躲着。紧接着，奥迪车的前方闪出一束灯光，是其他车辆的。坐在主驾驶位置上的金灿辉这才转回身子，一脚油门驶出地下车库。
这一切被监控录像照的完完整整，付臻看着画面脚底发凉。
他删除掉了这几分钟的画面，走出了房间。
“查完了啊。”胖男子附和道。
付臻没有说话，他现在只想逃离这恶心的地方。
内疚和自责一时间遍布在付臻的四周，时间才刚过五点。天还没有彻底黑下去，但付臻的天空却黑了。
漫无目的的游走，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感到身上有一丝的疲倦，离他一百米的地方是公交车站，他如同僵尸一般走了过去，坐在公交车站的座位上发呆。
一切都是自己害的，如果不是自己当时的离开，孔棠就不会被金灿辉……如果自己当时能够挺身而出，一切就有可能不会发生。还好金灿辉死了，他罪该万死，他死了我也许能够解放吧。
付臻的心里反复的回想着这段话，他似乎钻进了一个无底洞一样，不管怎么解释自己永远有错，唯一能够救赎自己的就只剩下放弃这个案子，让金灿辉在地狱里痛苦着活着。
“上车吗？这是最后一趟了。”
付臻抬起头，天已经比下午五点的时候黑的多得多，他站起身来，不知是被谁操作着就上了公交车。
一元硬币的声音很响，趁着“巨大”的响声付臻坐在窗边。窗户就像镜子一样衬着自己的脸，他厌恶窗户上这张脸。逐渐这张脸变的年轻，两年前的那种年轻。
“我自愿成为一名人民警察，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忠于发律。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保守秘密；秉公执法，清正廉洁：恪尽职守，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付臻单手捧着警帽。
“你是谁？”
“我是人民警察！”
“你是谁？”
“我是人民警察！”
两年前的入职宣言场景如同电影一样在付臻的脑海里重演了一遍，瞬间他感觉胸口发热，他是多么喜欢镜子中的自己。
“师傅，在这里停一下。”付臻几个跨步就走到了下车门。
“这里不行！不是站点，前面是，你确定在这个地方下？”
付臻其实也不知道这趟公交车究竟要开往哪里，“嗯，我就在前面的站点下。”
公交车继续行驶了五分钟左右，终于停了下来，付臻从公交车上走下来。眼前一片漆黑，他站在公交站点望着远去的公交车，车的后玻璃窗户上写着
城郊线，市图书馆—才人村
“靠，走郊区来了！这到底是哪啊。”恢复理智的付臻回过头看着公交站牌上的站点名。
市殡仪馆站
一阵凉风从付臻的裆部穿过，他环顾四周，只有自己的东北方向有几处光点。他能确定那是殡仪馆的灯光。付臻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
他决定走到道的对面等公交车，可是转念一想到自己上车之前的情景。
“上车吗？这是最后一趟了。”付臻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
笔直的马路上没有几辆车行驶，风顺着马路无情的吹着，即使是在酷夏风的声音依旧刺耳。就像是有人在耳边叫一样，再加上这个地方的特殊性，付臻感觉到一丝的害怕。
“胡平你来接我一下，我在市……殡仪馆这呢。”
“什么？我现在打车去接你。”
付臻坐在公交车的椅子上，过了很长时间，远处终于有了车子的灯光，是辆出租车，付臻感到兴奋。
出租车停在付臻的面前，后排窗户缓缓落下。
“付哥，上车啊。”
“好。”付臻有些狼狈的上了出租车。
他感觉到丢人，但是这一趟意外的公交车之旅让他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
“你来这为了什么啊？”
“领悟自己。”
“真的？在殡仪馆？”
“一时说不清楚。”
“好吧，打车费你可要出啊。我这大半夜的……”
“知道了，知道了。”付臻无奈的答应了。
终于回到了家的付臻如释重负，他脱掉身上的衣服，走进浴室。浴缸里的水满了，付臻半躺在浴缸里。
脑袋里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从早上的新闻发布会，再到和刘攸的对峙最后到这次的公交车之旅，让他劳累不已。
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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