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安娜一个人坐在警察局的拘留室里,她感到害怕。她知道中国的法律,故意杀人就要被判死刑。她的嘴里一秒一秒地数着,对于她来说死亡也许就要到来了。拘留室的门开了,付臻走了出来。她看着付臻的眼神,很温柔。

“吃点东西吧。”付臻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泡面。

安娜接过泡面,付臻又递给她热水。

“我会被判死刑吧。”安娜看着面饼在热水中融化。

“现在还不知道,你的罪名还没成立。”付臻将声音压得很低。

安娜一脸疑惑地看着付臻,她没有继续问。

付臻离开警局已经是后半夜,大街上已经没了车。偶尔穿过的就只剩下出租车,他站在路边摆了摆手。一辆黄色出租车停在他的面前。

“哥们!去哪?”

付臻将家的地址告诉了司机便上了车。司机并没有将计价表扣上,付臻没有经历去争辩。

出租车缓缓停在付臻家附近。

“50”出租车司机态度很不好。

“没有打表吗?”付臻从兜里拿出二十元的现金。“我一般打车到家也就十几元。”

“这大半夜的谁打表啊。”司机解开安全带似乎要理论。

付臻扔下二十元现金就开门离开,司机随即下了车将付臻拦住。

“不给50块,甭想走。”司机继续不讲理。

“根据今年年初新更新的城市管理办法第六条明确规定,出租车的计价表开放时间为二十四小时。凌晨两点之后每公里加一元。”付臻看了眼手表,“现在才一点。”

出租车司机听后啧了啧嘴,“算你运气好。”说完上了出租车,扬长而去。

付臻坐在位于路边的长椅上,他不禁思考着一个问题。

真正的正义真的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吗?付臻想起刚才坐在出租车里的场景,他在车上注意到后视镜上挂着一位小女孩剃着光头的照片,应该是司机的女儿。光头来看应该是得了重病,所以司机才会半夜还在外面开着出租车。对于他而言,挣钱给女儿治病是重中之重。

真正的正义难道不是救济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吗?付臻又想起金灿辉的案子,经历了这段时间的调查,真相看似浮出了水面但却又像潮汐一样瞬间消失在真相的沙滩上。也许是上天有眼,让那个最正义的凶手还在暗处享受着“为民除害”的快感。而我付臻,却也秉持着社会的正义,寻找着杀人凶手。

何为正义,付臻一时间想不出来……

次日,付臻很早就来警局了,他推开拘留室的铁门,安娜就坐在角落不说话。

“看你这样子是一夜没睡吧。”付臻说完从身后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早餐。

“我要在这里呆多久。”

“我无法回答。”付臻将早餐放在安娜的旁边便离开了。

9月21日,上午十点,付臻站在警局的危险物品实验室的门口。他紧张的来回踱步,如果不是门口写着“闲人免进” 的字眼,他真想冲进去。

很快一位穿着白大褂男子从实验室走了出来,是缉毒队的张小龙警官。

“张警官,怎么样,白色粉末是什么?”

“不是***,是***,但是来源很正常,临床上麻醉用的,瓶子上的编号总局那边也有备案。”

“谢谢。”付臻道谢。

刑侦办公室依旧烟熏缭绕,吴军文和孙琛坐在最里面不说话,似乎就等着付臻进来。

“我回来了。”付臻说完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怎么样了,这个案子能不能交给检察院。我听说安娜已经承认杀人了?”吴军文问道。

“还不能,虽然她想杀金灿辉。但……”

“什么?”

“但她不是凶手,在她寝室搜查出来的白色粉末并不是***而是***,***虽然是大众熟知的毒品,但并没有剧毒。安娜想杀金灿辉的事情应该不是假的,但是只是她认为自己杀了?”

“怎么?”吴军文追问道。

“实际上杀害金灿辉的还另有其人,但安娜误认为自己毒害了金灿辉。就这么简单。并且依据安娜的供述,抛尸以及死者为什么死的如此安详等疑点依旧存在。”

“可能有同伙。”

“并不能,安娜不能撒谎。”付臻说的很认真。

“就这么给安娜放了?昨晚你擅自做主将她抓来,如今却要放了?”吴军文的口气带有讽刺。

“可以以杀人未遂以及盗窃罪提出诉讼。”付臻说完离开了刑侦办公室。对于他而言真正的正义就是依据法律!

安娜被抓的事情马上就传到了刘攸的耳朵里,告诉他这件事情的是蒋雨。今天她因为经期到了,并没有去上课,在寝室看到了缉毒警察翻安娜的柜子。

安娜难道真的是杀害金灿辉的凶手吗,这个疑问停留在了刘攸的脑海里。安娜被抓的事情不知怎的就像是瘟疫传播一样,全校的学生和老师都知道了这件事。

孔棠坐在寝室的椅子上,在寝室的只有蒋雨。

“你早上看到有人翻安娜的柜子?”

“嗯,翻出了一个小瓶子。里面貌似是白色粉末。”蒋雨盖着被无力的说着。

孔棠的内心既担心又开心,担心的是安娜在警局内要受到的苦,开心的是自己内心痛苦的根源已经得到了解决,人们的天性就是遗忘,凶手找到了人们自然会忘了这起杀人案件。孔棠自己也会逐渐忘了那天下午的痛。

生活瞬间充满了阳光,孔棠摸着自己胸口的太阳花。她想起了史柏桐,她的爱人。

“在吗?干什么呢?老公。”孔棠发了个语音,言语中充满了希望。

时间过了一分钟,十分钟,半小时都没有回话。

她翻着前些日子史柏桐给她发过的课表,21日下午并没有课。孔棠变得有些紧张,她拨通了视频通话,史柏桐依旧没有接电话。

“看见消息记得回复我,晚上一起去吃顿饭。”她的手有些颤抖,有种不详的预感充斥在孔棠的脑海中。

下午三点,孔棠的手机响了。她的双眼发着光,是史柏桐的电话。孔棠接起电话。

“怎么了,宝贝下午找我什么事?”

孔棠听到史柏桐磁性的声音瞬间融化了,“就是想问你在干嘛?”孔棠说的很温柔。“能把摄像头打开吗?我看看你在哪?”孔棠出于女人的直觉。

“啊,这个啊,等会啊。”史柏桐打着马虎眼。

过了几分钟,史柏桐终于将手机的镜头打开。他站在街上。

“刚才我在街区,声音太吵了,现在好多了。”

“你转一圈我看看。”孔棠说道。

史柏桐转了一圈,“好了,知道你在干嘛就行。我挂了啊,一会儿还有课。”孔棠说完挂了电话。

她看着手机,等待史柏桐再打过来。事与愿违,手机没有响。她感觉到背叛。实际上在前一天的晚上,孔棠给史柏桐发过自己的课表,她反复强调过下午没有任何课。但是她的爱人史柏桐似乎并没有太在乎,想到这里孔棠的内心不禁一颤。

她的记忆力很好,刚才史柏桐转一圈的画面她都记在了脑子里,其中一个名叫瑞佳宾馆的地方引起了她的注意。

瑞佳宾馆,孔棠在地图app上搜索了一下,最近的一个就在学校的东北方300米处。

还不算太远,孔棠心里想。一不做二不休,她穿起衣服。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坐在宾馆的柜台里,头发扎在后面。看上去有些憔悴。

“你好。”孔棠试探性的问道。

“有预约吗?身份证拿出来。”女子头也不抬。

“不是,我想打听个事。这个人你见过吗?”孔棠在手机里找到自己和史柏桐的照片,将照片放大。

女子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然后再看看孔棠露出了一种独有的微笑。“捉奸啊。”女子的话语中带着嘲讽。

“啊。”孔棠变得慌张。

“这种事情我看的多了,这个男的啊,就在一小时前退的房。他开的钟点房,和他一起来的是一个女的。看上去比他大,但是真的很好看。”

孔棠听的脸直发红,“女的长得什么洋。”

“我知道你一定要看,我这就把监控录像给你调出来。”女子操作着眼前的电脑。“喏,就是这人。”

孔棠的看的真切,她感到愤怒和羞耻。和史柏桐进入宾馆的是东方涵。孔棠走出宾馆挥了挥手,打了个出租车。

“尚州大学。”孔棠对着司机说。

“这么近?你确定就是前面道口右拐的尚州大学。”

“嗯,让你去就去。”孔棠有些气急败坏。

孔棠想要立即看到史柏桐,当面问个明白。她在电视剧和一些书上看到过另一半和别人出轨的故事,但是没想到这么让人难堪的事情竟然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时间仅仅过了两分钟。

车子停在了尚大的门口,孔棠付了钱便急冲冲向三号公寓走去。与此同时,她给史柏桐拨通了电话。

“怎么了宝贝。”史柏桐秒接,声音依旧富有磁性。

“你在哪?”

“我在宿舍呢。”

“我在你们寝室楼下,下来一趟,我有点事想要对你说。”孔棠说完还没等史柏桐接便挂掉了电话。

三号寝室楼的玻璃门开了,史柏桐满面春风地走了出来,他双手展开就像是在测量臂展一样。

“来,我的宝贝,让我抱抱,下午没有及时接你的电话,生气了?”

孔棠看着史柏桐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手开始发热。

“啪。”孔棠狠狠的打了史柏桐一个大嘴巴,史柏桐愣住了,瞬间他好像领悟到了什么。

“怎么了?”史柏桐依旧装着无辜。

“你下午到底干什么去了。”孔棠握着自己的右手说道。

“出去了啊。”

“具体位置呢。”

“这都要跟你报备?”史柏桐变得无赖。

“你这个渣男,背叛我。”说完孔棠向史柏桐的裆部狠狠来了一脚。

史柏桐蹲在地上,霎那间他抬起头,脸上露出恶魔般的笑容。“这都让你知道了,你可真聪明。”史柏桐摸了摸自己的裆部站了起来。

孔棠挥出右手又是一拳,可是这一拳就好像打在了棉花上绵软无力。史柏桐握着孔棠得腕部,狠狠的向外掰。

“啊,疼。”孔棠从主动变得被动。

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扔了出去,连同自己的身体也跟着被甩了出去。她侧躺在地上,地上的沙地已经变成了红色。

她抬起自己的胳膊,整个一面已经变得血淋淋。

“你竟然打我。”孔棠躺在地上喊着。

史柏桐头也不回的向公寓楼走去。

“站住,过来,那个学生。”远处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史柏桐回过头拔腿就跑,孔棠抬起头。好像是窦校长,孔棠心里想。

“你的导员是谁?”窦建业走到孔棠身边说道。

“不用您管,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说完低着头扶着自己的胳膊朝着四号公寓楼走去。

“真是个傻孩子。”窦建业摇着头离开了。

回到宿舍孔棠脱掉衣服,瘫躺在床上。这些天她每每想起和史柏桐**的画面总是觉得幸福。而此时此刻,她感觉到恶心,就好像是被强奸了一样。和被金灿辉强暴相比,这一次她更难受。在知道什么是爱之后依旧被人伤害,她跌入了痛苦了深渊。

安娜被人带到了审讯室,她看着四周,这一次的灯光比上一次亮了不少,她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的两个灯就像是女人的两个乳房一样。

“女人就是容易被人伤害啊。”安娜小声嘀咕着。

不同点除了天花板的灯之外,自己的双腕上也被带上手铐。自己真的成了罪犯马上就会迎来审判。安娜坐在铁椅上想。

审讯室的门被人推开,付臻走了进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胡平以及一个女警官。应该是速录员,安娜心里想。

“请你再把那天行凶的详细过程说一下,从放学开始。”付臻坐在最中间的位置说道。

“放学后我打算去父亲那里搞点毒药,因为我知道我父亲是管理这个的。我先去的麻醉药物储存室,偷走了一瓶毒药之后我跟我父亲离开了医院。在医院门口看到了到餐馆吃饭的金灿辉,我决定就把他杀掉。具体的投毒过程就是靠近他,说了几句话,趁他不注意往菜和酒杯里下了毒。就这些。”安娜说完想把两只手揣进裤兜里,她感觉到冷。可是,她的双手已经带上了手铐。

“这个是你当时偷的毒药吗?”付臻从桌子上拿起来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里面装着一个小玻璃瓶,装着一半的白色粉末。

“嗯,没错。”安娜点点头。

“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事实,你一定要仔细听。”付臻将透明密封袋放在桌子上,双手交叉认真的说道。

“嗯。”

“你并没有将金灿辉杀死,因为这个玻璃瓶内所装的毒药是***,虽然称之为毒品但并不那么容易致死。这一瓶***都不能将一个人杀死。只能说是巧合,死者的死亡原因也是被毒杀。而你却误认为自己杀害了金灿辉,其实你是帮别人背了黑锅。”付臻说完看着安娜。

安娜很认真的听着,这一切就像是小说一样。让她无法相信,她不知道现在是该庆祝还是要遗憾。

“我该高兴吗?”安娜质问道。

“理论上是要高兴的。”付臻说道。

“为什么我开心不起来呢,我虽然害怕死亡,但是我想背上杀害金灿辉的罪名,那样的话我的心里会好受些,我不会看着孔棠白白被人欺负了。”安娜说话的逻辑变得奇怪,但是付臻知道她要表达什么。

“我理解你,你想复仇,但不想被抓,如今这个情况,你虽然被抓了但是凶手却不是你。”

“嗯。”

审讯室变得沉寂,沉寂的吓人。

“你认为的正义是什么?”付臻突然开口。

“问我?”安娜指着自己。

付臻点了点头。

“除暴安良,让那些做坏事的人都受到惩罚,然那些做好事的人都得到好处。这就是我所认为的正义。”

付臻不语。

“那我现在还没罪吧。”安娜问道。

“不,虽然你没有直接杀死金灿辉,但是你已经承认了你有杀害他的心思,并且实施了犯罪。构成了杀人未遂罪。还有你从市人民医院偷走***也可以被判为盗窃罪。”

“那我会被判几年。”

“我们只是将证据转交给检察院,让他们和法院对你进行量刑。”学法学的付臻自然知道这些罪名的刑事处罚,但是他已经不想浪费口舌。

付臻做了个带走的手势,安娜被旁边的警察带离审讯室。表情格外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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