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晋素来是极为忍让的,今日忽然语气中带着冷意,不觉得让着堂中凉了几分,堂屋内也是忽然间寂静到十分,只听得碳笼里红罗炭燃烧噼啪的响声。
“有主君当家又有主母在侧,你是哪儿来的主子?梅香拜把子的都是奴几,况且菊儿是陪我八抬大轿进尹家陪嫁过来的大丫鬟,你们谁又比谁高贵些呢?”
大福晋一脸肃穆。
“大福晋既是惦记着纳兰氏的胎,便请舍医过来看看吧,大家也好放心些。”
尹景辰是拎的清的,虽宠爱林氏,但林氏到底出身不高,成为侧福晋已是破格的了,大福晋是公孙世家的嫡女又是独女,出身高贵,该给的面子还是一定要给的,林氏当众训斥主母的陪嫁侍女已是以下犯上自己不好包庇的。
“可是老爷……” 林氏有些慌了,尹景辰抬起手拦住她要说的话。
菊儿去请舍医,堂内大福晋未再言语一句,定定的目视这前方,林氏坐立难安,宁氏不敢言语,抱着少枫哄玩着生怕他被这冰冷的气氛吓哭,不多时奶妈子们便上来悄声的将孩子们都抱到了暖阁里玩儿。纳兰氏低目,林氏手中的帕子都快拧碎了,琥珀会意准备悄悄的出去。
“琥珀你要去哪儿?只是把个脉你主仆二人如此紧张做什么?”
大福晋现在智商完全上线,已然骑虎难下了,她绝不允许出现一丝丝的意外。
“奴婢……奴婢……回大福晋,奴婢想起瞳姐儿的药还煎在炉子上未送过来,怕耽误了瞳姐儿用药……”
“瞳儿病了?”说罢,尹景辰看向大福晋:“小孩子病了用药是不好误了时辰的,不如……” 还未等他说完,大福晋气场全开一脸严肃和尹景辰对视,这是正室嫡妻的气场,弄得他竟再劝不下去。
但这本就是琥珀一时紧张便胡诌出的一个幌子,菊儿闻后转身进了暖阁将瞳姐儿抱了出来,小瞳姐儿才三岁的年纪,大福晋手中拿了一块糕,露出慈母般的面容引诱道:“瞳姐儿告诉母亲,你是不是要到了吃药药的时候了?”
尹瞳璍瞪着滴流圆儿的大眼睛,小手伸出来要糕,并喃喃道:“瞳儿身体棒棒,不用吃药药,纳兰氏病了要吃药药,药药苦苦要放砂糖,瞳儿不吃药药吃糕糕,母亲给糕糕……”
三岁的孩子不会说谎,说话虽奶音未散但已经是都能说的清楚利索。
大福晋将手中的喜饼给她,菊儿将她抱回暖阁。
罢,一脸冷笑的看着琥珀和林氏。
舍医到了,把脉途中舍医眉头紧蹙,闭着眼睛仔细分辨着脉理。
林氏目光灼灼的盯着舍医,目光中满是凶气,似有要杀人的态度。
宁氏感受着堂内的气氛,看着金珐琅九桃小香炉里飘出袅袅香烟,心中暗道:“这回这林氏怕是自掘坟墓了。”
冬日里外面飘着细雪,红罗炭余温还在,屋内也渐渐有些冷意,舍医把脉后额头上竟还渗出汗珠。
“王舍医,请问庶福晋的胎可还好吗?” 戏到此番尹景辰也想有个结果,主动询问舍医。
“回……回老爷,庶福晋的胎好似有些问题,奴才的老娘前些日子逝了,奴才发丧便将庶福晋的胎交给了赵舍医,奴才实在不知这……这胎相……怎么忽而间变了……”
王舍医跪这颤抖的回答完,低着头不敢正视。
“你抬起头来,且说是怎么回事!”
此时尹景辰的面上已有了几分怒意,林氏起身想要说些什么,被尹景辰一个眼神堵在嘴里。
“庶福晋是头胎,且身体十分康健,只要是安心的养着便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但这次诊脉却发现,庶福晋气血虚空,竟有盗汗滑胎之像,按照常理来讲是不该这样的,只怕是……只怕是……” 王舍医未敢说完便又低下头。
“只怕是什么?你快快说完……” 尹景辰恼火了,王舍医更加颤抖,半会儿才敢抬头道:“只怕是有人在安胎药里动了手脚,或者是长期吃了什么,才使得庶福晋身子快速的虚弱下来啊!”
尹景辰须臾间站起身子。
多
“安胎药是绝对没有问题,老爷明鉴,这舍医定是诬陷奴婢啊老爷!”林氏跪在尹景辰身旁死死的抓着尹景辰的衣摆,
他肃目低头盯着林氏,半晌又回头看向大福晋,大福晋依旧是端庄的坐在椅子上并不言语。
最后把目光落在纳兰氏身上:“庶福晋近日都吃了些什么?你仔细说来,”竹儿跪下低头答道:“前日晚膳是椒姜羊排和西瓜莲子羹,大前日好像是香酥脑花和党参乌鸡汤,昨日……昨日是红烧羊肉和老鸭汤。老爷恕罪,再往前的奴婢也记不得了啊!”
尹景辰是不相信他所宠爱多年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儿,觉得一切都是她自己吃错了东西。
“姑娘,庶福晋当真是吃的这些?” 王舍医大惊失色,尹景辰松了口气,问可是吃食有问题。
“食物中的营养与五行相对,可以互补也会相克,庶福晋单单这三日所食便已是饮食相克,若是长久以往当与自戕无疑啊!”
大福晋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菊儿,菊儿也一副意料之外的样子。尹景辰正要询问有没有办法补救之时,他刚刚放下的心便有揪了起来,且令他十分恼怒。
“这怎么可能啊,庶福晋的吃食是按照侧福晋送来的食谱来做着吃的,侧福晋还说她当年怀二少爷的时候便是这样吃的,二少爷生下来机灵聪明……菜谱的单子还在璃珞阁小厨房里,怎么会是饮食上出了问题,你这舍医是不是弄错了?”
林氏回眸看了眼竹儿,要杀人的眸子在喷火。
转瞬即逝,尹景辰和她目光接触的一刻她又是楚楚可怜,他的目光让她心头一颤,
“老爷……奴婢不知道这丫头为何这样说,是要冤死我吗?竹儿是大福晋的人,莫不是大福晋容不下奴婢……”
林氏哭的梨花带雨,可这舍医之言,竹儿之言都指向她,尹景辰一个人相信她又有何用?
“姑娘说的奴才并不知,但若是说这饮食是真的吃了,便是对身体的大害。”
尹景辰一把推开林氏拽着自己衣摆的手,怒斥:“放肆,大福晋也是你一个妾室可以任意诋毁的吗?”
固然心疼,但现在事实人证物证俱在,为了家宅和宁他不得不做出样子给众人看。
林氏辩解这,惯用的讲述着自己这么多年为尹家为尹景辰的付出。
“王舍医,你且说庶福晋的身子和孩子还有没有回旋的办法即可。”
一时间堂内,尹景辰的呼吸声,林氏的哭诉声,竹儿的低泣声乱作一团,宁氏拉着纳兰氏的手,轻拍两下示意她别怕。
“回大福晋,刚才奴才为庶福晋把脉,虽是中毒伤了元气,可若现在开始好好将养着是无虞的,大福晋放心……”
王舍医实在害怕牵扯到自己身上,自己一家老小还是要靠着尹家吃饭的。
“舍医下去吧,竹儿也先扶庶福晋回璃珞阁早些安置,今日嘈杂不宜她将养身子。老爷,人证物证俱在,总该有一个说法的。”
尹景辰极为烦躁的瞪了林氏一眼。
“啊,大福晋说的在理,云霜管家不严让家中出现这样的事情,以后家中琐事还是由大福晋打理吧,这件事只怕是有误会,待查明清楚后再议责罚!”
“老爷说是误会?有何误会?人证物证俱在,若不严惩林云霜只怕洛家知道此事也会心有不快……”
大福晋这次是决计不会轻易放过林云霜了。
“那依大福晋所言,怎么处置?”
尹景辰面色铁青,脸上尽是不悦之色。
“人皮子是最贱的,不疼怎么能长记性?传杖二十,禁足三个月。”
林氏闻听后扑在尹景辰的膝上大哭,诉这自己冤枉。
尹景辰没有言语,也没有下令传杖。
僵局之下半晌……
“云儿,云儿…… 怎么了云儿。”
林氏说着见尹景辰还是无动于衷晕倒了,他一个箭步冲出扶起了林氏。
林氏一只手扶在尹景辰肩上,气若游丝……
“老爷,云儿……没有,云儿承蒙老隆……恩伺候在侧……天可怜见也是儿女双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再去害纳兰妹妹的孩子……”
尹景辰此时不顾众人,将林氏环抱起,大步流星迈出繎茵阁。
……
……
……
冬去春来,纳兰氏生了一个女儿。
自冬至那事儿过了这么久后,从生孩子尹景辰来看了一眼,至今在没来过。
林氏虽没有了管家的权利,但晕倒后也没受到什么责罚,还得了尹景辰几日一次的去看望。
纳兰氏虽生了孩子但分利还是一样的分利,却也没有过得更好,反而是要养孩子更难过些了……
日子一天天过,时间荏苒弹指一挥间已是五六年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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