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山绿水紫云山

杀手死时,他手臂落下,那把刀便从战问天身体里被带了出来,凌玉宵忙用杀手的刀反手割开了绑着自己的绳子,又把战问天的绳子割断,解开他的衣服,看见那恐怖的伤口又深又长,皮肉向外翻卷着,血流不止。他急忙把衣服扯下一片来,绑住伤口。然后立即抱起他向城里飞奔。

刚跑没几步忽听见怀里的战问天用微弱的声音说:“刚……我们来的路……一棵大柳树下……我扔的布袋……捡回来……黑水晶……”凌玉宵颇感震动,人到这地步了,还想着那身外之财,真是身死为财,自己身为修行者一定要勉之戒之,莫要为了那无妄的累赘堕入无尽的劫难中。

凌玉宵一边跟他说着话,一边运着轻功。这半日,先跟战问天斗了一场,追了一路,又与杀手拼死相搏,不停地催动真气,精力早已消耗殆尽,如今抱着他,累的筋疲力尽,但怎能看着他死在自己眼前?就算是陌路人也要救他一救,何况他用谎言救了自己一命。

他紧咬牙关,硬撑着力气催运着轻功。终于找到了城中的一家医馆,医师急忙涂上了止血药,又重新包扎。刚处理完,只听外面人声嘈杂,凌玉宵到外面一看,原来是有人认出了来医馆的战问天,兵士前来捉拿他。

凌玉宵心想,我曾默认了是他同伙,若把他拿去,岂不牵连到我。他救过我的命,我好道也救他一救。只好背起他,从后门逃出,找小路,向北往紫云山而去。

说来也是缘分,凌玉宵找的小路,弯弯折折,竟接近了战问天丢弃黑水晶的地点,战问天当时被玉宵赶得急了,便暗中把袋子扔在了路边一棵大柳树下,他在玉宵背上睁眼认路,执意要去取那黑水晶,凌玉宵没办法,见身后没人追上来,只好略拐弯,去那大柳树下,找回了战问天追逃时丢下的麻布口袋,重新上路。

他见宝贝终于回来了,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人也轻松很多,虽虚弱,却趴在凌玉宵背上笑嘻嘻的揶揄道:“你修炼的真气炉火纯青通天彻地,怎么遇到那俩杀手不秒杀他们啊?”凌玉宵气喘吁吁嘴也不闲着:“你的黑龙帮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怎么不亮出你的纹身镇住他们啊?”战问天听到这话就支支吾吾,最后蠕蠕诺诺道出实情:“这黑龙帮的纹身只能吓住老实人,其实我们黑龙帮……太弱了,那两个人是真正的黑道杀手,我这纹身亮出来,非但惹他们取笑,若是他一时气愤,怕把我的皮都扒下来……”凌玉宵道:“仗势欺人,可不是大丈夫所为。不管什么帮派,总不该欺凌弱小。我们也要不断长进,让所有的邪恶,都闻风丧胆,让所有的弱小,都不再担惊受怕。”

战问天看着凌玉宵满头大汗,后背热的发烫,气喘得说话都连不成句,双手却紧紧扣着自己丝毫不松懈。他本要反驳几句,也许是因为自己太虚弱了吧,却一句话都没说。

这一路,说不尽的辛苦,到最后实在背不动,不得不扶着战问天慢慢走上一段,回复气力,战问天的伤口也被颠簸得挣开了,殷虹一片。到了夜幕低垂,朗星明月之时,总算是到了山门前。有守门人认得凌玉宵,见他背着一个身着血衣之人,急忙接到里面,早惊动了凌玉宵的师父,他教快取针灸药石,清水净布,为昏昏沉沉的战问天疗伤。凌玉宵精力耗损极重,到了自己家,心里那紧绷的弦突然松懈,就连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刚想为师父解释,老师父一摆手道:“不必多说了,你先休息吧,有事情明早再说。”凌玉宵刚听到“先休息吧”就一头倒在了椅子上,酣然入睡。

这一夜,紫云山上明月皎洁,无风无云,片叶不惊,静谧安详。

正是:

一追一逃两青年,一危一安两重天。

一师一缘收两徒,一贪一暴弃两边。

第二天,天光大作,战问天慢慢睁开眼,伤口还是很疼,但总比昨天好得多了,低头看看,肚腹已被包扎好,还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回忆起昨晚一个白发银须的老人为自己治伤,凌玉宵叫他师父。忽然想起自己的黑水晶,歪头一看,麻布口袋就放在枕边,他急忙打开,里面光华璀璨的黑水晶完好无损。他松了口气躺平在床,心里不禁赞叹这紫云山真是门风高亮。

他慢慢的起床穿鞋,这时进来一个宽衣长袍,神色冲淡的三十岁左右的修行者,见他醒了,笑着说:“都能下地啦?老师父的五灵散真是效力非凡。”一边过来扶着他,道:“我叫成辉,是紫云山学徒,你要是走路方便,就和我一起去见见紫云山紫云台的老前辈:虚空渡老师。”

两人慢慢的走出屋中,穿过廊院,走过厅堂,战问天四处观看着亭台阆苑,这座紫云台依山而建,房廊错落,树绿水清,峰回路转,檐台有致,叶掩房瓦,瓦衬绿叶。多有花香鸟语相伴,更无毒虫虎豹跟随。人们或静思,或演练,洒水扫地,呼吸吐纳,都是自在平和。真是个修炼求道的清净之所。

一路来到了一间正殿大厅前,扶着他的成辉引见之后,把他带了进去。

正中间坐着一位一身白袍的老者,老人须发皆白,面容平和。他旁边恭立着的,正是凌玉宵。

老人开口相问:“你伤势可好?”战问天答道:“好很多了,多谢老师父还有凌玉宵兄弟救命之恩。”说着他就要倒身下拜,老人一挥手止住,凌玉宵和旁边的人忙把他掺住,老人慢悠悠道:“玉宵已经对我讲了昨日之事,你本是偷盗的小贼,理当送官依法惩办,可是你危急时救了小徒凌玉宵,身负重伤也不松懈,如果当时你负伤吃痛放开,恐怕小徒和你此时都命丧刀下了,如此看来,你倒也算是条汉子。我也不拿你,等你伤好了,远走高飞吧。”

战问天道:“老师父,你有所不知,那富商为何会这么富有?他是暗通当地官府,私养黑帮,极尽敲榨之能事,是个为富不仁之人,我偷他的也算给他个教训。”

老师父说:“那你应该上报王庭,将他绳之以法。”

战问天神色有些踟蹰:“其实我偷这黑水晶并非只为它价值连城——我幼年亡父,是我母亲把我养大,可是她年纪大了却得了心疼的病,几次疼得几乎昏死,我们遍寻医药不得,是我听说有块来自仙界的黑水晶,有神秘之力,再请来高明的医生,把这黑水晶置入心中,就可医好这心疼的病,故此,我想方设法寻找此物,只可惜……还是没能赶上……一年前,我的母亲有一次犯病,痛倒在地,就再也没能起来……我在外乡,都没能赶到她身边……”说到此处,战问天眼圈中噙满泪水,他急忙转过身去,偷偷低下头,迅速的用袖子抹去了泪珠,深吸了两口气,转回身来接着说:“从那之后,我并没放弃寻找黑水晶,因为每次我想到我在寻找它,我就会感到温暖,就好像我的母亲……她还在家乡等着我……”他的眼眶又一次盈满泪水,他仰着头,望着远处晨光之中薄雾蔼蔼的青色山脉,梗着脖子硬是没让泪水流下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

半晌,还是老师父虚空渡轻声开了口:“你此后还有什么打算么?”

战问天低下了头:“……没有打算,石头找到了,也许我此生都是通缉犯……我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虚空渡说:“把你那黑水晶拿来我看看。”

战问天也不怀疑,把他的麻布袋子递上去,凌玉宵凑过去问道:“师父,这黑水晶据说来自仙界,它真的有神仙之力吗?”

虚空渡一边打开袋子一边缓缓道来说:“晴朗的夜晚,夜半之时,天空的东南方,有一片星宿,它们组成了一团星阵,这团星阵,北半部浸于银汉之中,中间拦腰处有三颗明星连成一排,宛如腰带,那里就是仙界,飞仙之人都住在那里。我们修行人,修到力升神仙时,就会升往那腰带三星里去。所以修行者都以飞升仙界为目标,更有一个名为仙星同修会的会派,以飞升天上三星为宗旨。我们这世上,水晶五颜六色,唯独没有黑色,这颗纯黑色水晶,不是我们人间之物,正是来自那仙界之上。传说上古时期,有一夜,仙界上有一团流星飞火,落在人间,后来,人们就在那里发现了这颗黑水晶石。”说着他已经把黑水晶拿了出来,放在手掌上。

大家上前仔细观看,这颗黑水晶有初生婴儿拳头大小,通体黝黑,没一点儿杂色,切出了上百个镜面,隐隐的似乎有暗光周身流动。

虚空渡老师父说:“它上面果然带着一股力量,这股神秘力量为师也说不出是什么,可能仙界之物我等凡人还不能完全参透。你们功力尚浅,感觉不出它的力量。等你们功力深厚了,也就能感到它周围的力场。”

“哦……”凌玉宵怔怔地看着师父手上的石头,努力想体验它的力场,瞪大的眼睛越离越近,都快把眼珠子塞进石头里了,虚空渡见状抬起另一只手,砰地在他脑后敲了一下,凌玉宵没提防,眼珠直奔着棱棱角角的石头而去。他离得太近,根本没时间反应,连闭眼的时间都没有,眼看着就要撞上石头了,突然老师父急速把手移开,才免得让他的眼睛撞上。

凌玉宵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瞄了一眼师父,又羞愧的低下头去。

老师父呵斥他道:“你这小子,被两个歹人捆住了手脚,就不知如何处置了?我们苦炼修行的妙法都让你就饭吃了么?妙法味道是咸是淡?脆生不脆生?”

骂得凌玉宵无地自容,旁边的修行者和战问天却想笑,还不敢笑出来,都在那努力憋着。

老师父把黑水晶还给战问天,让他收好,一边气愤愤地叫凌玉宵:“拿条绳子来!给我照你的样子绑上,你来看看能不能有法制敌!”凌玉宵听说让自己绑他的师父,哪里肯做,只是推脱讨饶,老师父执意让绑:“让你帮就绑,你这两下子还绑不伤师父,”他同时对那个三十岁上下的修行者说,“你们好好看着,这种情况该如何脱身。”凌玉宵没办法,只好照办,也把师父捆成了一条毛毛虫的样子。旁边却惊呆了战问天,他哪里成想会有老师为了教弟子用下这种方法的。

凌玉宵捆好师父之后,师父道:“运起手刀,就假装那歹人来砍我。”

凌玉宵也着实想见识师父的本事,于是老实不客气,运真气汇与掌上,劈掌成刀,喝了一声就要砍来。

正在此时,突然一个人跑过来,大汗淋漓的喊道:“不好了!山下……山下一伙歹人持刀枪奔上山来,口口声声要什么黑水晶,已经打倒了好几个人,抢到二道山门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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