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黑袍鬼道

恶蛟自东南方而起,顺江水之流向。还未化龙的它却已腹生四爪,颇具威严。

矗在江头,昂首怒目,吞吐喘息之间,宛如明尊法相,使人根本不敢对其忤逆,怎生作犯?

“呸!孽畜敢尔!”卢云清吐了一口口水,挺身迎上了恶蛟。恶兽就是恶兽,虽然相对其它来说恢宏庄严了些,但本质上它就是一个破坏者,一个故弄玄虚的恶魔。

恶蛟再兴水祸,滔滔江水已经漫过了岸边。眼下整个平阳都快被淹没了,还有谁能逃得出去吗?

卢云清鼓起莫大的勇气来独斗恶蛟,是为韩玉堂及其女儿逃离这噩梦之地争取时间,逃吧,一定要逃出去!

大江无情,肆意吞噬了陆地,吞噬了一切的生灵,只剩韩玉堂他俩是平阳的最后一支希望了罢。

有希望便好,平阳不会绝了后。卢云清借力船头,纵身一跃,稳稳的骑在了恶蛟的项背上。

没有武器那就用手捶打,卢云清一拳接着一拳,打在了黑蛟的脖子上,头上,鳞片上。他掰扯着龙角,用尽全身力气薅下了一撮后首鬃毛。

现实上这黑蛟皮糙肉厚,庞然大物根本不惧他不痛不痒的攻击,只是他这一举动却是彻底激怒了黑蛟,怎么?凡夫俗子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么?。

恶蛟翻腾起硕大的身躯,巨尾用力一挥,江面再次扬起浪花,大片大片的水浪抛向空中,又重重落下,狠狠地砸向蛟背。

卢云清是逆着蛟首而骑在其背上的。他双腿紧夹,双手死死抓住如钢似铁的坚硬鳞片,更像是抓着一把锋利的刀子,不多时便指头上渗出血来。恶蛟本就皮糙肉厚,水浪的拍打自然不以为意,它一心只想把这烦人的苍蝇赶下身去。

恶蛟身长巨硕,卢云清身在其上本就骑虎难下,又加之这巨兽摇摆不定,水浪砸身,仅仅片刻,卢云清便败下阵来。没得办法,凡躯肉体怎敌得过翻江巨兽。

卢云清翻倒进江水之中,体力透支的他双眼满是不甘。他挣扎着伸出手臂,尽量使自己浮在水中。但掌间的鲜血确犹如毒蛇一般蔓延,涕涕啦啦顺着胳膊流向了脖颈。

卢云清筋疲力尽了,也自知无力回天。丰满的理想未必如己所愿,但愿能起码为他俩逃离争取一点了时间罢。

“呼~”卢云清努力克制自己不至于昏迷过去,艰难的望向那只小船。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韩玉堂力大无穷,划着小船带着卢家小女已经逃远了。

“臭小子。呼!跑的甚快,还是那么有劲儿!”卢云清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了,但他的脸上却显出轻松的神情。他们俩应该是能安全出逃的了,也不枉我这舍命相拖。

“活下去!活…”

卢云清沉入了江中再也没有露头。他一直以来都是脸色苍白的文弱书生。今天与恶蛟麓战,早就失血过多,之所以撑了这么久完全是靠着一股子信念。俩个孩子既然已经安全逃离,那么他作为哥哥与父亲的责任也就尽此而已。他太累了,他需要休息,尽管知道一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

人生路途艰辛,女儿仅仅百日,以后要一个人走了。这是卢云清最后的意识。只不过他不知道,这不幸中的万幸,平阳镇最后只有韩玉堂与他女儿俩个孩子逃出生天。

恶蛟继续肆谑着一切,它张开血盆,发出低吼,似是宣告着胜利的宣言。反抗者或逃离者尽皆被其吞食,再没有谁能够阻止它了。

大雨瓢泼,水涨未停,大营江愈发无边无际。就算有人来捉拿这恶兽,却又在哪里落脚呢?

恶蛟忽然停止了动作,放下尾巴,怪眼圆睁,使原本就高昂的头再度挺高一些,怔怔地看向半了空。顺着蛟龙的目光望去,只见远方江面之上正有一人凌空而立!

此人身着一席素黑道袍,头戴一顶桃花墨玉冠,脚蹬阴阳双鱼步云靴,手持枣木黄龙剑。稍一目测,七尺上下,身材瘦削。两道剑眉,分明怒目。约莫天命出右,面容郎俊,气宇轩昂,一头长发,束起道髻,嘴角时不时带有一丝浅笑,给人的感觉很温和,却不知为何,又感觉别有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是个道士?既能凌空而立说明其修为可是低不得的。

“那个小鬼应该是了,果真有点意思。”黑袍道人口中喃喃。原来之前他就已早在此处,暗中有心留意了。只不知为何,众人水深火热危急之时他不曾出手搭救,而今房消岸沉,平阳局民尽皆葬身蛟口,他现身出世,又是什么打算?

许久,他歪过头打量着黑蛟,戏谑开口:“就这几年道行,也敢出来显摆…呸”话还未说完,他突然换了种口气“止十六甲子,乃猖狂如斯!”语气的转变颇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孽畜!快快伏法认诛。”黑袍道人气运丹田,大吼一声。这一声是用了大神通的,宛若与黑蛟当头棒喝。未曾想到,原本不可一世,破坏摧枯拉朽的恶蛟竟然巨躯一震,战战兢兢,巍巍颤颤。很明显,这头黑蛟感觉到威胁了!

黑袍道人左手持木剑,右手捏法诀,踏空而上。说时迟,那时快,只一个照面,木剑便轻松破开了黑蛟那坚不可摧的鳞片。恶蛟御甲黑鳞既破,黑袍道人顺势将木剑插入恶蛟体中。此时不得不提这黑袍道人的手法机具高明,木剑入体处,正为七寸诛心之地。它还为蜕变化龙,故七寸仍是软肋。

虽说只一剑而已,但此时若有江湖大能在旁驻足,便立可觉这一剑之无穷奥妙,不仅仅是七寸位置拿捏的好而已。这一剑是用了全力的。原来黑袍道人但凡出手便如狮子搏兔。狮子博兔,兔虽小亦尽全力,绝不拖泥带水。

黑蛟修行近千年早生灵智。面对这一剑表现的像个人一样目瞪口呆。事实上,它的确感觉到了威胁,仓促中也做了准备,但一剑之威是它始料未及的。错误的预判与实力的巨大差距使它如之前的卢云清一样重重倒入江中,只此一剑,恶蛟便没了声息。

“原来这珠子在这儿,可还真是巧啊。”老道盯着营江看了片刻,自言自语道。

恶蛟一死,天空久久盘桓,遮天蔽日的乌云便立刻四散开去。风停了,雨歇了,江面归于平静,但那些死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平阳镇上并没有以往各地大灾大难度过之后的哀哭震天。相反地,前几刻鼓乐齐鸣,宴酣酒乐的平阳格外的安静。

一般情况下,动而嘈杂内心就会烦躁,而静则常常伴随着冷。如今正是静的可怕,冷的痛骨。

人全都死了,还会有谁在意这平阳如何呢?所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可若干年之后,大营江还是大营江,江水不会干涸,可还有谁记得这片曾经是平阳镇的土地呢?

大营江的流域不广,支流自然也不多。黑袍道人凌空于黑蛟所在的大江主流之上,他先前目见韩玉堂划着小船从此处逃遁,只是解决恶蛟耗费了些时间。韩玉堂臂力惊人,这么一会儿就能跑了这么远?

营江主流自西北走向东南,水流湍急,而韩玉堂是逆着水流逃走的。于是便沿着大营江主流方向大致搜寻。他要找到那个孩子。

“喂,”黑袍道人终于寻有所得,茫茫江水之上只见一少年孤单奋力,挥臂泛舟。细辨之下,正是那韩家小子,此时那船中女婴正睡得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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