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韩玉堂挑眉冷哼,却并不看他。他轻轻放下船杆从船上站起,尽量不使自己发出大的动静,转而抬手抱起船中的女婴。
“哼。”韩玉堂再度冷哼。黑袍道人的无礼喊叫还是惊醒了女婴,再加之今天的悲惨遭遇,没有谁会心情愉悦。
黑袍道人歪过头打量着眼前这自己特地而寻的少年,并未回答他的问询,反而转口道:“你真有这么大劲儿呀!”他顿了顿,思前想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孩子船划了这么远,定非常人可以办到。
黑袍道人突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似的急忙改口“尔乃天生神力呼!”韩玉堂被这神经大条不着调的道士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这怕是个癫痫?细想一下也不对,这家伙可以凌空而立,武功想来不低。
于是韩玉堂后退一步,先把女婴捂在身后,硬着眉头,壮着胆子,努力不让自己声音太低,轻声喝道:“与尔何干?”
“本座特来收你为徒!”
“我不识你。”
“尔欲何为?”道人又再次开口:“普天之下,无有不欲拜我为师者,无知小子,尚在福中,岂不知焉?”
“我不识你。”韩玉堂思考片刻,再次摇头。
黑袍道人翻了翻白眼:“娘的臭小子,咳!”他又清了清嗓子,尽量使自己装的和蔼一些:
“如今异兽骤起,不觉怪哉?天下将乱,届时诸王四起,小子空负神力,未有一技,然天下虽大,亦无可安身。本座受命于天,特来寻汝。”
黑袍道人又偷偷瞄了一眼韩玉堂,发现他正低头若有所思,继而再次朗声“倘天地四分,君王令戈,重徭厚役,则黎民居于水火,汝欲何为?本座观汝之气,实为良子,切不可意气用事,以误万民!”
这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黑袍道人心想,这尼嘛把我自己都感动了,收个徒弟收到这个份上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这臭小子是不是脑袋缺根筋儿?
想是这么想,但黑袍道人还是落向船头,伸出手臂轻轻地拍了拍韩玉堂的脑袋,继续说道:“其中利害,汝可知否?”这次他将尔转为汝,目的自然是收他为徒。这收徒困难啊,语气不得不委婉一些。
韩玉堂似乎是被这道人什么“天下”“万民”之类的祠给惊到了,他一直以来都是生活在这平阳镇内,父母宗族皆殁之甚早,如此一来又怎知道人所言所意。
韩玉堂思考的同时轻轻地摇晃着怀中的婴孩儿,自她醒来就一直哭闹不止,他没有哄带孩子的经验,并不知道孩童是需要进食了。
黑袍道人见多识广,一看便知孩子是饿了。不免心中窃喜,暗道一声机会来了,便急忙道:“此婴尚在襁褓,却久未有食,子未有安身之地,身无分文,何以为养?”他自然知道,韩玉堂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又怎么可能会有钱物。
果然,此话一出韩玉堂立时哑口无言。老道士说的对,单凭自己一身蛮力,以后或许会糊口作食,但眼下却无法解这燃眉之急。
“跟我走吧,师傅养的起你们。”黑袍道人面露喜色,知道这事差不多成了。一喜之下,再度顺了口,也不知这是何等语言。
韩玉堂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在韩玉堂潜意识里,对他的印象还不算坏,只是说话有点怪怪的。虽然不认识,但想来他也应该不是坏人,因为他也犯不着翻江来欺骗俩个小孩子。而在韩玉堂的心底,也不知为何,在与这黑袍老道交谈时,心里总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老道看他点头,立刻喜上眉梢,不等他再有什么话,马上探出手来,一手一个抓起女婴与韩玉堂,掠空而走。
“叫师傅”道人斜眼笑道,大有威胁之意。
“不!”韩玉堂咬牙切齿。
路途赶了很久。韩玉堂被他用左手紧紧抓住衣领,甚是难受,一转头赫然发现,老道的左手小指竟戴着一枚亮白色的指环。
…
“陛下!”程值还在内堂与皇帝交谈,外面又来一小厮。
“陛下,平阳书札”小厮道一声万岁,站起身来,又躬身来到皇帝身旁,双手捧着一摞宣纸。
皇帝轻点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小厮退下。拆开书札大致看了一看。
“夺序你且看,据探来报,”皇帝手指着书札“突现一黑袍老道,一剑而已,已斩恶蛟。”
程值却并未立即回应皇帝的话,皇帝面露尴尬,有些许不快,似乎在等待程相的解释。
然而此时的程值竟顾不得自己失了态,一脸的大惊失色,久不散去。
程值目光落向书札上皇帝的手指落处,但见所书“道人凌空而立,左手小指戴一白色指环。”
皇帝微微皱眉,刚欲出言提醒,程值便道:“陛下且看!”言罢手指其字。
皇帝亦大为震惊,忘了刚才的不快。
“白色指环,一席黑袍,凌空而立,是此人也!”皇帝闭上眼睛,仿佛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那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他尚在人间!”
原来这大梁国素与乔靖为邻,三家一枝,气通连理,共为中原腹地。
三国本是中原兄弟国家,北防大辽,东据蛮金,此外虽有番邦小国,亦不足为说。
三国还算齐心,外蛮边陲自是进不来中原大地。梁乔靖三国本少有纷争,各自为安。然中原自有江湖,江湖各派林立,众人好争名夺利,皆身负绝技,酷爱辗转斗狠。他们无编无制,却武艺高强,各国虽有心辖管,但人数众多,皆以派立国。直接派来兵士更不合适,索性就由他自处。
江湖各派也怕坏了各国规矩,恼了皇帝必是两败俱伤,这么些年早有收敛。唯每十年,有一次江湖夺令大会,会中高手云集,各施手段,争令打榜…争令后文有续。
且说这二十年前,江湖夺令后便划分一流二流高手,更有七人武艺最为高超,手段不凡,各有千秋,皆难出其右。被世人尊称为江湖七绝。
第一绝,剑绝。剑绝乃是大梁国长安城内,剑南庄主独孤止,祖传酒剑仙诀,剑道独尊,实为天下一手。
第二绝,相绝。所谓天机神卜,马不一,此人占的一手好卦,所测皆应,所卜皆灵,人们也不得不信。
第三绝,兵绝。兵绝现乃为大梁统兵双鞭大帅,镇北王呼延别勒。双手鞭法出神入化,一曰虎崩,一曰停山,臂力惊人,端的举世无双。
第四绝,字绝。其名不甚详知,使一杆造化描金笔,写的一手好字,文章武功,手法卓绝,令人拜服,江湖唤之铁笔李。
第五绝,邪绝。唤作鬼面书生陈潇,此人生性执着,武功高强,戴一银面鬼面,自求一败。对别人狠辣无情,对自己更是不皱眉头,一声追求武道巅峰,武痴二字最为合适。
第六绝,僧绝。南山神僧号六指神禅,俗家姓韩,叫做韩诘韩天寿。玄天指法奥妙无穷,据传共六指法,打榜只出五指而已。现已勘破红尘,不问尘世。
第七绝,掌绝。是一硬功世修,通天神掌刚猛霸道,面容俊朗,一头长发,四处留情,不正不邪,亦正亦邪,名作郭答郭望之,只是后来不知何缘由,归隐山林了。
然而却另有二人,一刀一剑,力压群雄,手段高明,其中一人所用身法不似当世神功。一席黑袍,手覆指环,通体雪白,唤作骨玉凝指。此人一举击败数名一流高手,又接连力压七绝高手,众人也不得不大呼神勇。
乔国君主城府最深,见他武艺超群,便有心招揽,但此人生性洒脱,看不惯乔王的虚伪做作,不屑一顾。乔王恼羞成怒,欲杀之而后快,可后来不知为何,乔王连带着他的一万亲卫,突然间都消失不见了。人们纷纷猜测,说法不一,比较统一的还是此人入宫杀了乔王与一干亲卫,自己也命丧宫中…
可如今这斩杀黑蛟之人,手戴凝指,武功卓绝,莫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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