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山。位于大梁国西部涞鼓县一处偏僻乡壤,这里人迹罕至,松柏长青,终年积雪。由于气候及地域的原因,这涞鼓之地少有耕地,村民主以放牧维持生计。可奈何这天气寒冷,水草也并不肥美,当地人们辛勤劳作,耕牧交替,却也只能勉强糊口。
可幸的是,此地民风淳朴,人人都热情好客。此地远离尘世喧嚣,幽静雅丽,别有桃花源地之意味。
且说这韩玉堂随了老道,离了平阳,直有一夜又半日,韩玉堂被老道提着来到这涞鼓县。
一路上雪山美景,绿松青柏,悠然牛羊,些许寒麦令他大开眼界。嗯,这老头貌似不是个坏人,这里也似乎是个不错的去处。
“老郭,还有大肉包子吗?”黑袍老道来到一家客栈。张望片刻,冲不远处撅着屁股正在生火添柴的中年汉子挥了挥手。
“我饿了,快去给兄弟弄点吃的。”
此时已过午时,被称作老郭的汉子从灶台站起身。韩玉堂细细打量,这足足一米八五的身躯,虽然衣着脏腻,但看得出来,身材不错,是个练家子。
不待韩玉堂多想,便听闻一声大喝。只见那被称作老郭的汉子提了提裤子,又用一只大手抹了抹脸上的锅灰——他本来手就不干净,这样一抹脸上更显灰头土脸。
“没有!奶熊的咧!”
老郭见是黑袍道人便呲出两只特征性的大牙,会心咧嘴,笑骂一句。手上却早不知何时端来一盘白嫩鲜香的大肉包子。这包子个大,一只手握不过来,足足有十余个,个个模样喜人。
老郭的店是这天眼山唯一的店家,这倒不是别人没有想法,天眼山的居民只认这一家店。
老郭二十多岁时与老道初来此地,为讨个生计,便开了这家店铺。
老郭向来忠厚,为人本分,他勤勤恳恳干了俩年,却也没赚得几个钱。因为眼见此地不似中原沃土,物资匮乏,牛羊少料,百姓也仅能糊口而已,便又发善心,只收一个成本良心,连手工费都舍了,又谈何赚钱。
农忙季节,累的够呛的百姓在老郭店里一坐,喝点儿小酒,褪去一身疲乏,吃个酣畅淋漓,也不过几文铜钱。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泼皮无赖,将心比心不是?虽然老郭是外来客,但价格摆在这,当地居民过意不去,又得知他单身一人,有意给他说一房漂亮老婆,却不想又被老郭婉言谢绝了。
众人不解其意,却也捱不过老郭的坚持,只好作罢,但后来就有了几个不成文的规定:
各家各户都上赶着去给老郭挑柴打水,家家轮流,绝不藏私。
逢年过节,谁家喜事,杀羊宰牛,一定最先给老郭送去,腊肉腌肉,米粟谷薯,应有尽有,这样一来也倒省了食材。
每次吃饭,人都会在老郭的价上多给一文,起初老郭坚决不收,不过也是捱不过人多语热,便将那多出的一文另存起来,以便以后修山铺路。
这样一来,当地人们与老郭更紧密,因此天眼山只有也只认了这一家店铺。
…
“醋在桌上,你休得拿。”老郭摆出俩副碗筷,并没有多嘴去问这俩个孩子是谁。这是老郭一直以来的优点,他不爱嚼舌,不关自己的事从不会多问。如果是有什么特别的话,他相信老道会主动告诉他的。
黑袍道人也咧了咧嘴,他是不喜欢吃醋的,但老郭却是无醋不欢。醋对血管软化有益,中老年人的确可以适当的多吃一些醋,每次老郭都会劝他吃一些,但他都笑着拒绝,久而久之,老郭也懒得管他,只把醋放在桌上。故而有出此言。
韩玉堂饿极了,一手一个包子吃的不亦乐乎,用老道的话来说,反正这是他师傅,自然不用客气。
老道见状自然十分欣喜,吃了他的包子就算上了他的贼船,呃,入了他的师门…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是?如此一来,自己的任务也快完成了。老道面露得意,又发现女婴在啼哭,便去里屋寻来老郭。
“郭哥,村里给寻个奶妈吧。”他用手指了指卢云清的满月女儿,接着道:“也是个苦命的女儿,刚满月还未断奶,便遭此横祸。”老道抱起女婴,轻轻摇摆哄睡,一路颠簸,孩子怎禁得住这么折腾。
老郭叹口气,点了点头“富贵新多了个大胖小子,我便送去,一同照料。”
“有劳。”
回到桌上,老道却眉头大皱,咬牙切齿:“竖子小儿,贪得无厌,目无尊长?”韩玉堂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过是饿了些,多吃了些,嘿嘿。”原来这老道离去的一时间里,韩玉堂竟把包子全吃光了!
老道万分无语,四处张望,见邻座有人,也不好失了面子,便压低声音,将脑袋伸到韩玉堂面前,细吼道:“一个没留?”
韩玉堂被这突如其来的脑袋吓了一跳,尴尬的从桌下摸索出半个包子,张了张嘴:“还有半个,不小心掉地了。”
“罢了!”老道自然明白这十余个包子是老郭特意为他留得,现在饭时已过,这唯一的店铺本就供不应求,自然再无吃食。无奈之下接过半个包子,塞进嘴里,狠狠地咀嚼…
老道伸了伸懒腰,一脸的不爽。他摸一把脸,长出一个哈欠,眯缝着眼睛不耐烦的道:“走罢,上山。”他没吃饱,不,应该是没吃饭,故而睡了一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上甚么山?何故上山?”韩玉堂疑惑发问。
“臭小子哪那么多问题?”老道对于韩玉堂不叫其师傅这一点很是气愤,气愤之下一不小心就顺了嘴。老道自知他没听懂,便伸出手来,在韩玉堂的头上一个栗子。
韩玉堂挠了挠头,不晓得他说的什么,但对于自己这个便宜师傅神经大条,言语表达不清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韩玉堂跟着老道南转,一路攀山而上。天眼山没有山路,虽无荆棘遍布,山高路滑却也难走。鬼知道这座山上有什么,不过好在韩玉堂天生神力,也并不觉得十分艰难。
“其尚无名乎。”一路上老道一直黑脸皱眉,韩玉堂略显尴尬,便出言相聊,提示老道给卢云清的女儿起个名字。卢家一脉只剩这一个女儿,总不能一直没有名字。
未曾想老道闻声,却是满脸怒容:“她爱叫啥叫啥!还有,你也不叫我师傅,问我起名干啥?”韩玉堂努力思索,想要理解老道所说话的意思,一时半会儿并未出声回答。老道也是发现了,自己不经意间又说顺了嘴,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霜。”
卢霜。好名字。韩玉堂心中暗叹,霜字有孤傲冰清之味,更暗含她饱经风霜,契合她的遭遇。
有话说路就走的快,太阳已然成西归之势。没了烈日的浓浊暑气,攀山之劳便在不知不觉中消散。登顶而望,天眼山不仅险峻高嵩,雾里环山,夕阳西下,更是人间一大奇观。
老道领着韩玉堂来到山顶的另一边,指了指那处略有所雕凿痕迹的山洞,正色道:“往之。今后作为,在此造化。”
老道正经起来还是言简意赅的嘛,韩玉堂心中偷笑,自己这个师傅虽然神经大条,但绝不是什么恶贯满盈的大坏蛋。他正眼向洞口,只见洞口上方笔走龙蛇的四个剑刻古篆大字——“听风剑阁”。
这四个字每字大约都有二尺见方,笔锋逍遥自在,每一笔都入石三分,观之大气凛然,绝非凡人执剑作笔。
看来真是捡到宝了。韩玉堂方一十一岁,心性较同龄人更却为成熟,他知道此地绝非凡府,心念所至,便快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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