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隐黄沙

沙漠上空明晃晃的烈日略显落寞的远离高点,它在向西逐渐沉下去的时候倔强的染红了西方的天。此时沙漠的温度终于不再是能把希望和灵魂都蒸发掉的酷暑,此时在一处沙丘下的庇荫处,一个骷髅头正大张着嘴,用空洞的眼窝瞪着自己面前的沙漠巨蝎的尸体。这只巨蝎半掩在沙堆里,断尾高高地翘着,宛若一根旗杆,又仿佛是自己的墓碑,尾巴根处豁开一道口子,流淌出黄褐色的液体。这个骷髅头和巨蝎,仿佛一对跨越物种的搭档,凑在一起有说不出的异样,却还有那么几分和谐。这是一场无言的脱口秀,诉说着死亡的黑色幽默。

几只食肉怪鸟从空中俯冲下来,打头的一只叼住蝎子的尾巴,然后就像篮球触地反弹一样立刻向上飞起,把沙漠巨蝎的尸体从沙堆里拽了出来,编队后面的几只则接二连三的把鸟喙撞击在沙漠巨蝎的外骨骼上,连续发出几声脆响之后,沙漠巨蝎的外骨骼就彻底粉碎了,头一只怪鸟这时已经爬升到了足够的高度,于是兜了一个圈又重新俯冲下来,狠狠地从沙漠巨蝎的尸体上撕下一块肉,然后再度爬升到空中,把肉吃掉了。后面的怪鸟效仿头鸟的做法,也兜回来开始从巨蝎的尸体上撕下血肉吃掉。

头鸟开始了第二次盘旋,兜回来准备撕下第二块肉。它俯冲,从沙漠巨蝎身上扯下肉块,很安全,它开始升空;第二只重复了头鸟的动作,安全,它开始升空;第三只重复了第二只的动作,安全,它开始升空;第四只重复第三只的动作,安全,它开始准备升空,就在这时!沙堆下突然冲出一条蝎子尾巴,狠狠地刺中第四只食肉怪鸟!其他的怪鸟立刻四散而逃。而那只被刺中的怪鸟连惨叫声都没有就从空中落到了地上,然后在死掉的沙漠巨蝎尸体旁开始痉挛。

沙堆里爬出一个比那只死掉的个头小的多的沙漠巨蝎,正是它刺中了第四只俯冲的怪鸟。这是它近两个月来难得的进食机会,它把自己的大螯探向还在痉挛的怪鸟,准备享受一顿久违的美餐。但是它很快感觉到地面在微微的抖动,作为种群中比较弱小的个体,它比起同类更加敏感一些,从沙地的抖动,它很快就判断出——有一只比它个头大的多的沙漠巨蝎来了。

它毫不犹豫地逃开了,毕竟不逃走的话,不仅这顿饭吃不到,自己说不定也会成为同类的粮食。但是,自己又能去哪里寻找食物呢?它感到不远的地方,有很嘈杂的抖动,都是一些个头比较小但是肉却很多的动物,是优良的猎物选择!

但是它并没有去那个方向,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它感到一阵藏匿在基因深处的恐惧感,生物的本能告诉它:“远离那里,无论多么的饥饿,无论多么的接近死亡,都必须远离那里!”

于是它遵从了本能,往别的方向逃走了。

寻宝者倚在客房的窗口,向窗外张望着。落日把金色的光辉填满了小镇的每个角落,小镇的人们沐浴着这金色的阳光,开始三五成群的往食堂的方向聚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慵懒的表情,步伐不紧不慢地向着吃饭的地方挪动着。

这个小镇的人和这个夕阳特别的映衬,他们的脸上总是挂着平淡、慵懒、了无生气的表情,就像逐渐带走地面所有温度的夕阳。残阳如血,如血的残阳渐渐地藏匿在大漠黄沙的地平线彼岸。就想把浓黑的墨泼洒在红绸上,夜色,在天空的红色画卷上缓缓洇开。

外面的景物已经逐渐看不清了,寻宝者离开窗口,坐到书桌旁,书桌上摆着一把硕大的左轮,这是他刚刚才擦拭保养过的,这把怪物级的手枪在末日前也小有名气,被称为“蟒蛇”,寻宝者的这一把是最长的八英寸版,保养的很仔细,几乎看不出末日后的二十多年在它的身上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书桌上还摆着他的笔记本和那个用来装糊状物的小瓶子。笔记本是摊开的,上面记录着目前为止的关于罗森的线索。

目前寻宝者最感兴趣的也是最直接的线索,就是那些糊状物。特找来一个铁盘,从小瓶子里倒了一些糊状物进去,然后找来一些水倒了进去,用自己的多功能匕首的刀尖搅了搅,认真观察了一下,发现确实稀释了这些糊状物,但是稀释以后也并不能看出糊糊的成分。在尝了一口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以后,他就把铁盘里的这些倒掉了。

“如果水不行,那就试试火吧。”寻宝者这样嘟囔了一句,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划燃一根,将火焰凑近了糊状物,只见糊状物一碰到火焰立刻缩成了一团。

寻宝者点点头,在笔记上写下:“对火焰有反应,哪怕是加热破坏了本来的分子结构之后也是如此。”

“但是仍然不知道成分啊。”寻宝者自言自语道。他用一只手撑在嘴边,另一只手拿过笔记本,看了看目前的线索——首先,不知名的屋主是基因方面的生物学家,他又在这个研究所工作,那么这个研究所十有八九是从事生物学研究的;其次,研究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些糊状物了,基本上这里的所有人都是靠吃这个东西度日的,不过看镇长和阿兰的样子,这东西对人体应该没啥影响;再来,罗森是在探索食堂——也就是研究所主楼的时候失踪的,加上他是研究真菌的生物学家,那么,这种糊状物会是某种真菌吗?而且,既然食堂地下室是封锁的,那么八成这种糊状物就是在那里发现的了;最后,马特在探索过这个研究所主楼之后,选择把供电方向转移到这里,是不是也跟糊状物有关系,是为了促成它们成长吗?

线索和问题都有了,那么剩下的就是解法了,解答问题可以从三个方面入手,第一,就是那本日记,日记上的记录应该是解答研究所谜团的关键,但是问题是现在只知道日记在镇长马特那里,如何得到是个问题;第二,是镇长马特,这个人应该是目前掌握的信息最多的人,但是他是不可能告诉自己真相的,至少不会这么容易;第三,是想办法进入食堂地下室,这也是目前来看最不可能的选项,那个地方肯定会有人把守,自己也不想无故伤害小镇里的普通人。

剩下的就是手段了,目前来看只能先从日记入手。那么怎么才能找到日记呢?直接找镇长要是不现实的,那么就只能耍点非常手段了。日记最可能在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镇长的住处,另一个是镇长办公室。镇长不会同时在两个地方……

寻宝者想到这里立刻起身,把多功能匕首插回腰间,大衣和盔甲放在床上,也没有带枪,他就这样出门去了。

镇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看来工作确实很多。寻宝者注意到门口站岗的巡逻员在看着他,这种程度的戒备他早就料到了,此刻更加让他关心的是镇长办公室的警备力量布置。一眼看过去大概有三个负责警备的巡逻员,一个在前门,一个站在门口的岗哨里,还有一个人在来回游荡。不想引起过多的警戒,寻宝者转身走进了不远处的武器店里。

武器店老板懒洋洋的坐在柜台后面,大概是刚从食堂吃饱回来,能从眼里看出一丝困意。这位老板看到有寻宝者进门,立刻坐直身体热情地招呼。寻宝者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几把枪,很难说有什么能让他感兴趣的货色,不过他现在需要打发一些时间,于是他指着墙上挂着的一把泵动式短管猎枪说:“把那个拿给我看一下,另外,我想要些.45英寸手枪子弹和7.62毫米步枪子弹。”

“好啊,你想要多少子弹,最近刚刚跟西边来的游商补了不少货。”店老板一边说一边把短管猎枪递了过来。

“各30发就行了,多了我也拿不走。”

和店老板就武器的话题攀谈了许久,寻宝者注意到镇长办公室那边的动静,他丢给店老板30枚本地货币,说了一句:“我要的东西,明天晚上前请帮我准备好。”就出去了。

“哎呀,镇长先生,您这么晚才下班啊。”寻宝者走出武器店的门,一边跟镇长打招呼一边说,“真是巧啊,我刚好在这里买些补给。”

镇长也笑着跟寻宝者打招呼说:“真是巧啊,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来办公室找我的。”

“倒是也没什么事,能告诉一些恒温器的事吗?”寻宝者走到镇长的身边,“啊,我们可以边走边说,别耽误您回家。”

“啊,好。”镇长边走边回答道,“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

“我可能要在镇上多逗留几天,所以很在意恒温器的事。”寻宝者说,“恒温器是怎么坏的?”

“可能是年头太久了吧,”镇长说,“之前每隔几天就会失灵一段时间,差点把人热死。”

“上一次失灵是什么时候?”

“不瞒你说,前几天就失灵了一次,时间还挺长的,大概失灵了一整天,加上那几天特别热,直到昨天才把全镇的温度勉强降了下来。”

“原来如此,”寻宝者点了点头说,“那么已经开始修理了吗?”

“不。”镇长摇了摇头,“我们大概要在明天日出的时候开始修理,我也要去修理现场。”

“为什么要到明天才开始修理?”

“从你把图纸送过来,直到现在我们都在研究修理方法。”镇长说,“修理的话就要彻底关机,现在虽然入夜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温度还没有完全降下来吧,我们打算等到日出温度最低的时候再开始停机修理。”

“我明白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寻宝者问道,“就是我在食堂吃的东西,那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吃过类似的东西。”

镇长笑了笑说:“我不知道,老实说我也不在乎,其他人也是,这种世道,有东西吃就行了不是吗?啊,我的家到了。”

寻宝者看了看镇长的住所,实在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是一个只有一层的破铜烂铁堆起来的小板房,镇长回过头问寻宝者:“要进来坐坐吗?”

“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寻宝者摆了摆手,“我回去也有些工作要处理,虽说要逗留几日……老实说我还接了其他委托,需要提前做一些计划。”

“好的,那么再见了,有事尽管来找我。”镇长挥了挥手,表示道别。

午夜,驻守镇长办公室前门的守卫打了个呵欠,因为第二天修理恒温器需要大量的人手,所以今天晚上轮班的守卫只有一个人,加上这么多年来也没出过什么事,所以这个唯一的守卫此时也很倦怠。

这可真是潜入的最好时机了,寻宝者一直蹲伏在附近的阴暗处,注视着这个守卫的一举一动,当然守卫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这位倦怠的巡逻员选择坐在地上靠着墙壁打个盹,寻宝者抓住了这个机会,他悄无声息却十分迅速地移动到门前,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根铁丝,两下就撬开了门锁,然后溜了进去。

之前在交付图纸的时候他就观察过镇长办公室,那本日记应该不在文件堆成山的办公桌上,因为假如刚刚才和很多人一起开过会的话,是不会把那种东西放在很显眼的地方的,但是,如果自己的推理没有问题的话,那本日记如果还在的话,那么应该是某个能随时拿到的又保存着贵重物品的地方,那么第一个能想到的地方就是……

寻宝者走到角落的酒柜那里,这是一个很小的酒柜,只有一扇木门而且还上了锁,寻宝者把锁撬开,轻轻地打开了酒柜的门。

酒柜里摆着两样东西,一个是那瓶没有标签的白兰地,另一个则是一个封面写着“哈里森·乔治·威尔斯”的,像是日记本的东西。

“找到了。”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