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赤焰白雪 第三章 晚宴

“我不会强迫你接受这件差事的,不过请你务必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解一下我的国家再做决定。”皇帝如是说。

于是拿回了自己所有装备(除了武器)的寻宝者,此刻正躺在意见单人牢房里面,盯着天花板发呆。

“我来的还真是时候啊。”寻宝者想,“但我到底是来干嘛的呢?”

关于这一点,他首先检查了笔记本,但是笔记本上只有上一件委托的内容,后面是一片空白,他也想过也许自己是用了隐形墨水之类的,但是经过各种处理依旧没有效果。发生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自己确实是碰巧路过这里,但是这种可能很快就被排除了,毕竟从皇帝的描述来看不大可能;另一种就是自己截到了什么消息,来不及往笔记本上做记录就跑过来了。目前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寻宝者的脑海里又一次闪过操场上堆积如山的物资,自己来这里很有可能和那些物资有所关联,但是他很少关心整个荒芜之星的政治局势,因为没啥能称得上“政治局势”的东西,游历二十余年,连上千人口的聚落他都没见过几个,人们分散在世界各地艰难度日而已,就算谁征服了谁,对于这个末日世界而言也毫无影响,本质上就和末日前的打群架是一个概念。

“话虽如此,但是一个小小的监狱会有那么多的武器也不寻常啊,从哪儿弄来的呢?”寻宝者自言自语道,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自己的牢门。

寻宝者打开门,是之前为皇帝点灯的奴隶,后者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说:“无名氏大人,皇帝陛下邀请您去他的餐厅用餐。”

寻宝者挠了挠头说:“‘无名氏大人’听着怪怪的,私底下就叫我‘无名氏’就好了,或者叫我‘寻宝者’也行。”

这名奴隶有些诚惶诚恐,她后退了一步说:“这怎么能行,我只是个奴隶……”

寻宝者这才注意到这是个女人,或者说,是个女孩。她一直低着头,之前在皇帝那里也没有说话,加上末日以后留长发的男人也很常见,所以寻宝者之前没有在意她的性别。从声音判断,这个女孩还很年轻,应该是末日以后出生的一代人,而且寻宝者刚刚注意到一件事,无论是她垂到后背的长发还是她身着的囚服都很干净。

“干净”在这个荒芜的世界有时近乎一种奢侈,对于在末日闪光中被炸会石器时代的人来说,“新衣服”本身就是一种奢求,服装厂和崭新的布料已经不复存在了,在大多数人都食不果腹的情况下,衣不遮体确实不算什么大事,很多人都是一身衣服穿好几年。至于洗衣服,干净的水第一时间都流进肚子里了,因为虽然剂量有差异,但是大多数地球上的地表水源都受到了核辐射污染,用这些水洗澡洗衣服严重的时候可能连命都要洗进去。

眼下这个身份是奴隶的女孩都能这么干净,这说明这个地方还有大量干净的水资源,也许有大规模的净水设施或者水循环设施之类的也说不定。寻宝者点了点头,他对女孩说:“能抬起头让我看看你吗?”

女孩更加惶恐了,她说话已经开始有颤音了:“无名……寻宝者大人,您要做什么?”

寻宝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似乎有些不妥,于是赶紧解释道:“啊,不是,我就是有些好奇想确认一些事情。算是职业习惯吧,我这个人好奇心比较重。”

听到他这么说,女孩缓缓地抬起头,面向寻宝者,这个女孩子很白,长着一双大大眼睛,眼神很清澈,看起来年龄大概在15岁上下,面容比较消瘦,不过还算在比较健康的那一类,长得很干净,如果放在末日之前大概也算面容姣好的那一类了。

寻宝者有种超现实的感觉,他在一个末日世界的监狱里碰到了一个这样清澈见底的女孩,这无疑激起了他对这个监狱帝国的兴趣,他直视着女孩的双眼,说:“谢谢你,带路吧,我很乐意赴宴。啊,方便的话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孩被寻宝者盯得有些脸红,她小声说:“那个,皇帝陛下不许我们有名字,我们只有编号,我是第77号。”

“那我就叫你七七吧。”寻宝者微笑着说。

这所监狱设有三个餐厅区域:一个是囚犯使用的食堂,现在是给国家奴隶们使用的;一个是狱卒使用的食堂,现在是给士兵和一些高级奴隶使用的;还有一个本来是末日前用来接待访客的很小的餐厅,现在是给皇帝及其家人使用的,七七称其为“皇家餐厅”。

进餐的时间也有讲究,大多是时候是奴隶先进餐,然后是士兵,最后是皇室家族,有的时候奴隶和士兵是一起就餐的,无论如何皇家的就餐时间都在最后。这是进行多方面考虑的结果,在奴隶就餐时,士兵会负责维持奴隶们的治安;在士兵就餐时,奴隶们会负责服务士兵;而皇帝往往处理工作时间比较长,所以要在最后用餐,随着监狱里夜间照明手段日趋匮乏,夜间就餐也成了皇家的特权。

尽管如此,当寻宝者走进皇室餐厅的时候,他也只看到了一个烛台,摆在一张装饰简单的餐桌上,桌子上坐着包括皇帝在内的两男一女。

“皇帝大人崇尚节俭。”七七是这样说的。

见到七七把寻宝者领进餐厅的大门,皇帝向空着的一个座位伸出一只手,说:“请坐,无名之人。”

七七走过去拉开椅子,寻宝者落座,餐桌上的菜肴算得上奢华——没人都有一份牛排,配有沙拉和炒蛋,桌子中间还摆着一大碗炖菜,旁边的篮子里是切开的法棍面包。对于寻宝者来说,上一次看到牛排大约还是十年前,他途经一个畜牧业为主的小镇,那里饲养着几头已经成了濒危动物的未变异的牛,只不过那里的牛基本都养到很大才舍得宰杀,肉质硬的跟钢板差不多。这块牛排的卖相看起来就好了很多,不知道口感如何。

尽管炖菜的香气和阔别已久的牛排都让寻宝者食指大动,但是无论是出于礼节还是出于个人目的,他都没有去碰桌子上的刀叉,而是先面向面前的皇帝,微微颔首道:“十分感谢皇帝陛下用这么丰盛的晚宴招待我,这两位是……”

皇帝点点头,他先从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开始介绍,这是一位衣着朴素但是气质却很高雅的女性,看起来年纪在50岁上下,和皇帝差不多,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经历过长夜和十余年的颠沛流离的生活的人。

“这位是我的夫人凯瑟琳。”皇帝对寻宝者介绍道。凯瑟琳夫人随之对寻宝者点头行礼,寻宝者也点头回礼。

接着皇帝开始介绍坐在寻宝者身边的年轻男人,这位年轻男人穿着打扮和皇帝很像,但是眉宇间的气质却与皇帝完全不同,看起来痞气十足,年纪大约在20岁出头,老实说看起来并不像皇帝的儿子。

“这位是我的儿子亚历山大。”皇帝向寻宝者介绍道。亚历山大皇子在皇帝的注视下很不情愿的向寻宝者点头行礼,寻宝者也点头回礼。

“我好像还没有和你做过自我介绍。”皇帝说,“我叫彼得。”

“呦呵,一家子沙皇啊。”寻宝者在内心吐槽道。

“我这个人说话做事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彼得皇帝对寻宝者说,“我们平时也不会吃的这么奢侈,这场晚宴就是专门为了招待你的,顺便也让你认识一下我的家人。”

“感谢您的招待和您的坦诚,皇帝陛下。”寻宝者这句话是真心的。

“餐前交谈已经够多了,请开始用餐吧。”彼得皇帝说道。说罢他拿起了手边的刀叉,而凯瑟琳夫人则拿起一个木勺为大家盛起了炖菜。

寻宝者接过凯瑟琳夫人递过来的盛着炖菜的木碗并道谢,他尝了一口炖菜,立刻判断出这是用罐头储藏的肉和密封包装的蔬菜炖出来的,那么原料很可能和操场上堆的物资来自同一个地方。随后他又尝了一口牛排,牛排十分鲜嫩多汁,但很明显也不是新鲜牛排,也是利用末日前的密封技术加以保存的。

于是在咽下那一块牛排之后,寻宝者开始向皇帝提问:“我对于贵国有很多问题,有一些问题可能很敏感,但是既然我要对您教给我的任务做综合考量,所以希望您能尽量直言不讳。”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寻宝者迅速抛出了第一个问题:“第一件我很好奇的事情,请恕我无礼,你们本来就是这座监狱里人吗?还是说是用什么手段占领了这座监狱?”

“不,我们本来并不是这座监狱的一份子。”彼得皇帝说,“事实上,我们大概三年前才占领了这个地方。”

“你们的武器和物资也是从监狱接管的吗?”

“是的。”

“那么可以把接管的过程告诉我吗?”

彼得皇帝直视着寻宝者的双眼,然后说:“信任是双向的,寻宝者先生,这里的物资和我们的身份请恕我先保密,我希望在你对我们有足够的了解之后再和您交底。”

寻宝者点点头表示理解,这时凯瑟琳夫人说话了:“我的丈夫私下里和我说能有您这样德高望重的高手来协助我们真的是上天垂青,毕竟我们也经常会听说关于无名寻宝者的传说呢。”夫人说话的语气和语气都十分温和,很明显是个很有教养的女性。

“感谢您的赞赏,夫人。”寻宝者说道,“不过传说大多不能当真。”

坐在寻宝者身边的压力山大皇子用有些桀骜不驯的语气说:“听说你曾经空手以一敌十战胜一个匪帮,是真的吗?”

寻宝者转过头向皇子微笑,说:“我确实一个人打败过一只匪帮,不过他们好像只有五个人,而且老实说当时不仅我是空手的,他们也是空手的。”

“空手以一敌五也是很厉害的了。”皇子说,但语气总有些轻蔑,“对于格斗技巧和剑术,我刚好也有些心得,不知能否赏光赐教呢?”

寻宝者本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毕竟是对方主场,而且如果能借此试探一下帝国的虚实也不错,于是他说:“赐教谈不上,皇子殿下看起来也很强壮,我们相互学习吧。”

皇子“哼”了一声,也许是不打算继续接话,但是却被彼得皇帝瞪了一眼,于是他只好说:“那就明天上午在广场上吧,我会安排奴隶圈一块地出来的,到时还请不吝赐教。”

“彼此彼此。”寻宝者点头说。随后他拿过一块法棍,首先他没有蘸炖菜,而是直接尝了一口,出乎意料的是,法棍十分新鲜,应该是刚刚烤好不久,和其他食物有明显不同,他能感受到很浓郁的麦香,寻宝者于是问道:“你们做面包的原料也是从监狱里接管的吗?”

彼得皇帝摇摇头,凯瑟琳皇后帮助丈夫回答说:“是奴隶们种的小麦磨的面粉,我们在监狱里找到了一些小麦种子,监狱附近虽然是山地,但是却不缺乏平整的可以用来种植粮食的土地,从去年开始我们也会在山脚下的平原上播种,收成以外的很不错呢。”

寻宝者对凯瑟琳夫人的耐心解答表示感谢,同时他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他现在对这个小小的帝国充满了好奇心。

在打定主意之后,寻宝者没有继续问问题,而是专心的大快朵颐起来,最终,这场晚宴在彼此客套的谈话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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